一小碗吃完,李纲贪婪的看了一眼李承乾的大碗,叹了一口气,只能喝饺子汤。
配着醋吃饺子的李承乾自然发现了老先生的神情,只能说:“您别这么看小子,倒不是小子舍不得给您吃,实在是韭菜这东西吃多了对身体的确没好处。您以为断肠草的外号是怎么来的?您年纪大,脾胃必然虚弱,小子怎敢给您吃太多,要是让您吃坏了,小子屁股绝对得开花。”
不知不觉间,李纲也被李承乾带得摒弃了“食不言寝不语”的古训。
喝完饺子汤,李纲冷哼一声道:“就你怎么说都有理,说吧,你又想摆脱老夫什么事?你不是说花园里的韭菜还不够长,得再长一段时间才能吃吗?今晚急匆匆的弄饺子拍老夫马屁,必定有所求!”
心思被拆穿,李承乾却没有一点的不好意思。
夹着半个饺子,李承乾嘿嘿笑道:“没想到让您看出来了,弟子的确有事儿想拜托您,明日的朝会,您老能不能跟弟子一起去啊?弟子还是第一次上朝,有点害怕。”
李纲恨铁不成钢道:“还以为是什么为难的事,原来是怕上朝?那个什么正道的令官,不是有教你各种礼仪吗?只要礼仪对,你怕个什么?只是上朝就畏畏缩缩,以后你登基为帝,怎么驾驭朝堂?
再说了,老夫已经离开朝堂这么多年,再临朝堂,你叫别人怎么看?不跟,你自己去!”
把半个饺子放到嘴里,李承乾毫不犹豫的开出了最高的价码:“花园里的韭菜,还能再吃一顿。小子还知道一种叫韭菜鸡蛋盒子的吃法,您老虽然牙口不好,但是面和的软一点,还是能吃得下的。”
说完,李承乾希冀的看向老先生。
李纲皱了皱眉,还是选择了妥协:“以物胁人,非君子也!”
虽然老先生嘴上这么说,但是李承乾知道,老先生还是答应了。
有了这么一个大靠山陪着,李承乾对于明日的朝堂,终于有了底气。
不用胡思乱想,人睡觉就能睡得很香。
第二天一大早,用不着自己清醒,一连串的老宦官就过来,伺候着李承乾洗漱更衣出门上车。
全程,李承乾只用保持着迷糊状态就够了,根本不用自己操心。
之所以要上车,还是因为老先生。
东宫到承天门虽然不远,但是用轮椅就实在是慢了点。
寅时刚过去一半,天还蒙蒙亮,但是勤劳的文武百官已经等候在了承天门外。
精神好的,三五成群的凑在一起唠唠嗑,话题最频繁的不外乎前一天的突厥犯境。
精神不好的,还窝在马车里睡觉。其中一辆黑色的马车里,也不知道是谁,呼噜声居然把马蹄声和车轮声都没能盖住。
下了马车,李承乾揉了揉酸痛的屁股,对车厢内探出头的李纲说:“前些天弟子就想吐槽这破马车了,要是路途再远一点,饭食都能给颠出来。下了朝弟子就画图,让将作监再多点活儿。”
在于泰的搀扶下下了马车,坐到轮椅上,李纲指了指轮椅的减震部位,说:“你说的是这个东西?这个螺旋的铁丝,的确能减少颠簸。这样的马车造好了,估计你小子又要大赚一笔。”
对于李承乾的吸金能力,李纲实在是没什么可说的了。看起来新鲜至极、高大上的东西,结果只是一个聪慧的孩子从生活经历里提取出来的知识。相比较之下,多少年都不知道变通的工匠,得羞愧得钻到马车底下。
坐上轮椅后,李纲任由李承乾推着他,朝承天门前进。
沿途碰到的官员,认清李承乾穿着的服饰后,总要惊讶一下。
再看到轮椅上的李纲,则都恭恭敬敬的退让到一边,然后施礼。
以李纲的资历,不管是哪个官员,见到都该只有矮一头的份儿。
可是,世上凡事总有那么一点例外。
队伍的最前方,是房玄龄三人。
除了房玄龄外,另外二人年纪也不小,最老的一个,已经一头的灰发。
见到李纲,房玄龄和那个年轻点的一起施礼道:“房乔(萧瑀)、见过李老先生。”
李纲点了点头,随即迎上灰发老者:“德彜,别来无恙啊!”
“德彜?”
轮椅后的李承乾,搜肠刮肚之下才想到了这个人的身份。
封德彜,这是一个被房谋杜断彻底掩盖了光辉,以宰相之身,却没能在历史上泛起浪花的蠢货。
对,就是蠢货。
李靖“两不想帮”,都被评击为“墙头草”,好不容易才改善了朝臣们对他的印象。
而这个家伙,虽然现在风光无限,但是用不了对长时间就会被扒出“真·墙头草”的本质,身后名都毁于一旦。
因为之前,他是既帮着秦王,又投身在太子手下,左右逢源。
封德彜这才恍然大悟般,随便拱了一下手:“原来是李纲啊,咳咳,如君所见,老夫可不怎么好。以前意气风发的时候想要为天下鞠躬尽瘁,现在看来,真的要死而后已了。”
“呵呵。”
李承乾发出了只有李纲能听到的呵呵声。
在场的人谁都能听出封德彜那显而易见的自吹,止步于礼部尚书,没能跻身宰相的行列,大概是李老先生履历里的一大遗憾。可是封德彜这样说出来,就有点讨人嫌了。
一时间,房玄龄和萧瑀都有点不自然。他们两个虽然与封德彜同列宰相之职,但是平日里其实很不对付。如今虽然看封德彜不爽,但是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怼他一句。
就在他们俩搜肠刮肚准备找出一句话的时候,一个奶声奶气的声音在轮椅后传了出来:“李师,弟子听闻有些肺疾其实很厉害的,不止害人性命,还会过继给接触的人。小子还是推您离得远一点吧。”
直到这时,三人才注意到推轮椅的李承乾。
李纲本来有点喘息,可是听到李承乾的话,随即笑了起来。
拽着轮椅朝后移动了一段距离,李承乾朝前探头,附到李纲耳边说:“李师,打不打赌?小子赌这个蠢货已经命不久矣,明年估计就要凉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