蒸汽机,已经是他掌握科技的上限了,而且只是清晰知道原理,却没办法具体设计出模型。至于内燃机,李承乾干脆就一点都不懂了。知道这家伙是烧油提供动力,但是怎么烧,动力怎么转换的,却一点不清楚。
但是,肯定不是蒸汽机能够媲美的东西就是了。
没过多久,皇帝皇后就一起回来了。明明刚结束完忙碌期,但是皇帝看起来神采飞扬,丝毫没有疲态。是啊,不管哪个皇帝一连得到了一大堆新庄稼,都会神采奕奕的。
见阎婉和苏媛要行礼,李世民摆摆手道:“罢了,有身孕就不要拘礼了。朕特赦你二人产子之前不必行礼。”
坐在首位,看着仍旧没有起身的兄弟俩,李世民满意的点点头说:“你们两个已经是成家、马上就要当父亲的大人了。如今思来,你们玩闹嬉戏仿佛就在昨日一般。平身吧,太子,你来告诉朕,你今天为什么没去上朝?堂堂太子,堂堂尚书令,无故缺席,想要表彰的时候却找不到人,你可知今日有多尴尬?”
李承乾嘿嘿笑道:“就是因为怕这个,才没去的啊。父皇,您说说,准备奖赏儿臣什么?”
李世民冷哼一声,但人却是笑着的:“你都已经是太子了,如今又成了大权在握的尚书令,你还有什么想要的?再往上,就剩下朕的这个皇位了。”
李承乾无奈的一笑,但还是诚恳道:“父皇您春秋鼎盛的,儿臣还用不着动这样的心思。由您在上面为儿臣遮风挡雨,儿臣愿意等到七老八十的时候再接任。”
满意的点点头,指指座位,李世民道·:“坐吧,你能这么想,朕很欣慰。尚书省的工作处理的很好,杜如晦历来都是孤臣,看似跟谁都和煦,实际上却没跟任何人抱团。你到尚书省不过几日的时间,引诱的他一起犯禁不说,还让他主动出言提醒你,本事不小啊!”
别说皇帝了,就连李承乾自己也比较惊讶的。事实上杜如晦这一类的人,已经达到了不为外物所动的境界,他们不会主动给家族招揽利益,也不会对旁人伸出援助之手,除非涉及到了勋贵群体的利益,否则甚至不会跟其他人联合。可就是这样,他依旧出言提醒了当时被感动冲昏头脑的他,实在是令人奇怪。
“儿臣也不知道杜如晦怎么想的,大概他是怕儿臣犯错吧。毕竟自打儿臣当上太子以来,小错误不断,但是大错误却一次都没犯过。”
“哈哈哈哈。”
李世民哈哈大笑,指着李承乾说:“都想到这一点了,就不能再往深处想想?杜如晦凭什么这么指点你?凭什么怕你犯错?如果朕猜的没错,杜如晦已经决定在你身上押宝了。不同于结党拉伙儿,他是真的希望你能坐稳太子之位,最后继承皇位啊!”
听了李世民的话,李承乾才敢把自己的猜测落实。
只是....
“为什么?”
终于遇到了能商量的人,李承乾毫不犹豫的问出了一天来萦绕在自己心头的三个字。不同于夺嫡,杜如晦这么干对自身,似乎并没有好处啊。
见皇帝跟太子聊的起劲儿,长孙轻咳一声,离座而起,走到了别处。李泰和阎婉苏媛也知道轻重,当下也避让到了一边。
见身边就剩下了太子,李世民才开口道:“朕也不知道,但是杜如晦这么做必定有他的理由。或许是他觉得你成为皇帝后,杜家能够继续繁荣下去;或许因为你为那些人努力争取的样子,让他觉得你是一个不会辜负手下人的好太子;或许他跟魏征的出发点一样,觉得你会成为一个好皇帝,一代明君,所以才支持你。或许你不清楚,你滞留在岭南不回来的这段时间里,可是有不少官员按耐不住上表弹劾你了。
可结果呢?不只是朕斥责了一部分官员,魏征也当堂怒斥了一些人,还压住了他曾经的言官下属,没让他们上奏。魏征这样的老顽固,什么时候替人求过情?什么时候替人遮掩过罪过?小子,就你一个人享受到了这样的待遇啊!”
一番话说完,皇帝甚至都流露出了一丝的羡慕。打从他提拔魏征以来,魏征最喜欢的就是给他添堵,什么时候为他考虑过?
听了皇帝老爹的一番话,李承乾心中除了“震撼”以外,就没别的了。
原来,魏征竟然是这样对待他的。
原来,就连杜如晦,也有可能因为觉得他能成为一个好皇帝,而选择了帮助。
原来,老子这么厉害?
见李承乾一副目瞪口呆的样子,李世民笑道:“现在知道自己有多优秀了吧!别的不说,就你在尚书省的这段时间,就已经证明了自己的能力。以朕看来,哪怕你现在当皇帝,都够格了。但是,想要当一个好皇帝,你还有很大的提升空间,且在尚书省历练着吧。”
李承乾茫然的点点头,就算皇帝不说,他也察觉到自己差了太多了。或许因为一些见识,让他比起别人显得聪明了很多,但是大局观、阴谋诡计,他还是不够格的。哪怕过去了这么多年,依旧是不够格的。
敲敲桌子,李世民道:“朕指点你不是白指点你的,帮朕一个忙如何?”
李承乾想也没想的就说:“父皇有何吩咐,儿臣一定办到。”
敲敲脑袋,李世民无奈道:“你的五弟李祐,还有六弟李愔,今年都会返回长安。这两个人,一个在齐州胡作非为,招募私兵,无法无天,一个在蜀地经常无故殴打官员,打猎不知收敛,闹得地方民不聊生。地方官员数次上表请辞,就连他们王府的长史,也自觉不堪重任,请求辞官。
这次回长安来,不仅要历数他们的罪责,给天下人一个交代,同时,朕也希望找个人管教管教他们。杨妃阴妃数次跟朕和皇后求情,朕也只能答应他们。思前想后,朕觉得你是最合适的,如何?长兄如父,你代替朕管教他们是最合适的。至于尚书省的公务,朕准备让你舅舅改为检校尚书右仆射,改杨师道为尚书右仆射,这样一来你在尚书省的压力就会小很多很多。”
李祐和李愔啊。
李承乾痛苦的砸了砸脑袋。
这两个混蛋,属于皇子中最无法无天的一种,小的时候,这俩人就是皇宫里的混世魔王了。因为李泰李恪被他指点过,所以俩人对李祐理都不理。李恪虽然有心管教一下自己的弟弟,但是奈何根本不听管教,也是无可奈何。
这两个家伙如果非要形容的话。“熊孩子”比较合适,都是那种不知道天高地厚的蠢货。李恪身为吴王,在吴中不是待的老老实实的?现在皇帝最希望这些庶出的儿子老实一点,这样还能心安理得的给他们一口富贵饭吃。别看现在皇帝一副慈父的样子,但是李承乾敢肯定,要是李祐李愔再这么下去,很快他们就会被夺王号、贬官了。再闹,啧啧,能不能活着都是问题。
虽然不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但是一想到自己以后继位了,这两个混蛋也会成为自己的大患,李承乾只好硬着头皮说:“既如此,那父皇就把他们交给儿臣吧。不只是他们,李恽、李贞、李嚣他们,都可以交给儿臣管教。但是,儿臣却有一个条件。”
李世民眉头一挑,不由得有点敬佩李承乾的勇敢,问道:“什么条件?”
李承乾嘿嘿一笑:“管教他们可以,但是您得先去了他们的王号,封他们为儿臣的贴身长随,而且,不管儿臣怎么管教他们,您和杨妃阴妃王昭容等妃子,都不可过问,如何?”
李世民微微皱眉道:“为什么?”
“不为什么,就问您答不答应!”
看着李承乾自信满满的样子,李世民想了想,最终还是点头:“成!但是,要是你没管教好他们,朕拿你是问!”
李承乾伸出手掌,李世民毫不犹豫的也伸出手。
三击掌之后,李承乾才笑道:“那您等着好了,不出一年的时间,这俩人,绝对变得老老实实的!”
仔细琢磨琢磨李承乾的条件,李世民已经有了几分猜测,点点头道:“既如此,朕等着你的好消息!”
见太子和皇帝已经谈话完毕,李涧小心的走过来,问道:“陛下,可以传膳了吗?”
李世民点点头,招收叫皇后等人过来。
一家人一起吃饭,其实也没什么意思。不同于东宫的大桌子,在两仪殿用餐,都是一人一个小桌子。而且身份不一样,上的菜也不一样。
眼看自己这里有一份皮冻而苏媛那里没有,李承乾才顾不得规矩,将盘子端起来,就让张赟端给苏媛。有了李承乾的带头,李泰也立刻跟随。
看着张赟和阎婉的贴身女官战战兢兢的端盘子,帝后对视一眼,却一句话都没说。
吃完家宴,李泰就急不可耐的压着李承乾回了东宫。得到李承乾的手册,翻看几页以后,就嗷嗷叫着冲出了东宫书房,呼喊着让侍卫统领把马车开进东宫来,拉他出去。
李承乾并未阻拦,也不觉得李泰这么干不合规矩。看似只是简单的几页,其实是给李泰打开了一扇新的大门,大门之后,就是康庄大道。虽然这条道上的水泥还没干,但是跟李泰之前走的崎岖山路相比,不知道好了多少。
大朝会带来的影响逐渐扩散出去了,至少现在长安人都知道朝廷得到了一种新的庄稼,等培育出来以后,就会推广到民间。
盛世开始了啊!
以前只是想想,但是从这一刻开始,这句话已经成了不少人的口头禅。
老人们觉得活在这样的年代,当真是幸运。自打建国以来,没听说哪里闹了灾荒,朝廷会不管的。没听说有谁家没粮食,过不下去的。百姓觉得自己的日子从没有这么安定过,特别是听到家中老人讲古,知道那段颠沛流离、战乱不断的年代是多么的残酷,就更觉得现在的生活安稳。
商人们终于等到了不再被看不起的年代,至少,家中子弟不会再像奴籍贱籍的人一样,只要长辈是,那子孙后代永远摆脱不了这个标签。虽然赋税改成了硬性的十税一,自己的账簿也被官府看得通透,但是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官员们也觉得充满了动力。又是十九个子爵出现,官员们对于自己的未来,充满了幻想。皇帝没有画大饼,不管是获得军功还是政治上出了成绩,都能获得爵位的奖励。况且现在的爵位含金量,远远超过贞观年初。天下各地还出于发展之中,甚至于草原的土地还等着治理,吐谷浑的土地不知道什么时候彻底接收,这些,都能产生功绩啊!
于是,本来没人愿意去的草原,成了香饽饽,好多底层官员,不知道谁先起的头,纷纷给吏部投自荐信,请求被调去草原,准备博取一个前程出来。于是,本该跟其它部门一起放假的吏部,不得不又加班了几天。
品着杯子里的热茶,李恪笑得格外鸡贼:“皇兄啊,我算是看透了,那第一封自荐信,绝对是您投上去的,就算不是,那个人也跟您有很大的关系。要是没您这个带头,估计那些官员也想不到还有这样的方法。”
李承乾鼓鼓掌,摇头笑道:“没有证据的事情,你可别往哥哥身上泼脏水。不说这个,青雀这些天都疯魔了,眼看着年节将近,我这有事情脱不开身,你把府邸安顿好了以后,过去帮帮他。”
李恪点点头:“这个是自然,不过皇兄,您把我支开,恐怕不单单是为了帮青雀吧。说说,你是不是准备对我弟弟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一巴掌拍在李恪脑袋上,李承乾佯怒道:“不会说话就别说话,什么叫见不得人的事情?混蛋,哥哥这是为你好。就你弟弟那德行,不给他来点狠的,他是不会知道悔改的。当初就告诉你让你多管教管教他,古人云慈母多败儿,看样子哥哥太仁慈,弟弟也会走上歪路啊!”
一句话,就说得李恪唉声叹气起来。今年皇帝命各地藩王进京,名为祭祖,实际上他很清楚,皇帝就是要敲打敲打各地的藩王了。想起自己在吴中得知弟弟所为,不顾风险的给他写信劝谏,结果连个回信都见不到,不由得更加的伤心。
一杯茶当酒灌进嘴里,放下杯子,李恪认真道:“对于您,弟弟还是信任的。李愔您随便处置,只要不伤到他性命就成!”
李承乾点点头:“有你的支持,就再好不过了,你,母亲那里,你也做好思想工作。这个红脸哥哥帮你唱了,让你避开,就是留你当白脸的。”
虽然不知道红脸白脸是什么,但是李恪已经猜到了是什么意思,刚想答应,忽然门外传来了张赟的声音:“太子殿下,李祐、李愔带到!”
兄弟俩对视一眼,就显示出的默契,李承乾指指自己指指门,指指李恪指指书架,李恪就点点头,蹑手蹑脚的走到了书架后,隐身在堆满厚重书籍、不透亮的书架之后。
将桌子上属于李恪的杯子放到托盘里,李承乾才说:“进来吧。”
门开,令李承乾惊讶的是,李祐李愔不是走进来的,而是被张赟一手一个拎进来的。
不管是李祐还是李愔都鼻青脸肿,还被绳子捆着,不断的挣扎着。
走到书桌前站定,张赟道:“启禀太子殿下,李祐、李愔在东宫门口起了争执,打了起来,若非亲率出手,还不知道要打到什么时候。”
李承乾点点头说:“知道了,把他们放开,松绑。”
张赟将俩人往地上一放,两只手一抽,顿时李祐和李愔身上的绳索都松了。
纷纷挣开身上的绳索,李祐李愔都对地方怒目而视,大喊一声就要再动手。
才要打到一起,结果一声清晰的长剑出鞘声音让俩人愣了一下,随即,一把剑破空而来,精准的钉到了俩人中间的地板上。
看到长剑剑锋的锋利,俩人都忍不住咽了一口唾沫,这才想起来这是在东宫的书房里。
“打啊,接着打啊,下一剑,孤可就不确定扔向哪边了。”
看着端坐自如,但是额头青筋明显爆起来的太子,李祐李愔赶紧收起架势,恭恭敬敬的拱手施礼:“见过太子皇兄!”
看了一眼地板,李承乾对张赟说:“不管是地板还是地毯,都算到阴妃和杨妃的账上,待会儿记得去后宫跟她们要。李祐李愔,孤不介意你们把东宫拆了,但是你们想想你们的母妃赔不赔得起!”
闻言,李祐顿时怒了:“凭什么!我们俩的过错,你罚我们就是了,凭什么要找母妃的麻烦?”
李承乾起身笑道:“凭什么?就凭我是太子。常言道,养不教,父之过。但是咱们的父皇是皇帝,皇帝是不能错的,所以又引出一条‘长兄如父’来。不管是秦王府时期,还是进宫以后,咱们都没什么交集。你们两个是混蛋,凭什么怨老子?因为你们俩让孤丢脸了,所以孤就要找你们的麻烦,直接找你们这俩滚刀肉的麻烦,没什么用,所以孤只好找你们母妃的麻烦了。这样,估计比直接罚你们,更有效果吧。”
闻言,李祐和李愔都低下了头。
李愔更是毫不犹豫的跪了下来说:“皇兄,我们知错了,还请您不要找母妃的麻烦,您的地板和地毯,臣弟双倍赔给您,如何?”
见李愔跪了下来,李祐也跟着跪倒。
气焰,全都熄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