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日里饱受摧残的哥俩,很清楚眼下的太子皇兄已然不可小觑。
一前一后的站定以后,俩人才像是约好了一样的一起冲了上去。
可....
看似脚步踉跄,但是李承乾依旧是迎着正面的李愔扑了过去,手中剑拖在地板上,看起来似乎是随时都可能掉下去一样,但是当两人靠近以后,却瞬间提起,伴随着太子看似终于站不住的一个前扑,李愔的剑刺到了空处,而太子的剑却诡异的提起,刺到了李愔的下巴。
下一刻,李承乾又是一个看似破绽百出的后仰。
李祐终于杀到了!
李祐出剑了!
李祐....后退了....
看着太子皇兄一手撑地后仰、露出整个胸膛和胸腹、满是破绽的样子,李祐却只能后退。没办法,他这一剑或许能结束战斗,但是他的小李祐估计就要不保了!仪剑虽然没有开锋,但是基本的形状还是在的,要是被剑尖戳一下....嘶!
看了一眼捂着下巴惨叫的李愔,李祐不敢再大意,长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对面,李承乾好似支撑不住,倒在了地上,伴随着一个鲤鱼打挺,没挺起来,只能一剑戳地,扶着站起来。
很搞笑的场景,却没人笑出声音来。
就在刚刚,他们眼睁睁的看到一个醉鬼秒杀了蜀王,下一刻又逼退了齐王。醉剑?再醉,也是剑啊!莫非,太子这还真的是一套剑法不成?
李承乾晃了晃脑袋,对着程咬金的方向伸出手,大喊一声:“酒来!”
程咬金哈哈大笑,随手就把自己的酒壶扔了出去。
接住酒壶,李承乾又灌了一口,才用手中剑软囊囊的指向李祐:“接着来!”
李祐舔了舔发干的嘴唇,想要冲上去,却怎么也不敢。
太诡异了!李愔已经阴沟里翻船了,他可不想成为下一个!
看了看皇兄极其不稳的下盘,李祐打定了主意,再次上前,却是堂堂正正的击剑!每一剑都势大力沉,就是要震飞太子手里的剑!
他的选择有效果了,一剑接一剑,太子的剑每一次都被震到一边,正面露出来的空门越来越大。每一次,都好像再加一点点力气,就能将剑震飞了!
眼见太子皇兄似乎承受不住,已经开始后退,李祐不疑有他,逐渐的逼了过去!
两个人从中段一点一点的后退,慢慢的,慢慢的到了使节的桌子附近。
这里的烛光比较弱,淡淡的光芒中,两剑碰撞出现的火花已经若隐若现了。
这不是在演戏,力道是完全真实的!
就在众使节感叹之余,看似已经颓势到了极致的太子,却出人意料的没有再后退,反而向前了一步。
就是这一步,让两把剑碰撞的位置从前端变成了一前端一护手前。
钉!
这一次,握不住剑的反而变成了李祐,而且是直接脱手而出!
脱手而出的剑并没有直接落地,而是笔直的飞刺向一侧!
咔!砰!
尽管没有开锋,但是李祐的剑依旧砸碎了一个盘子,刺进了....
禄东赞面前的桌子上!
禄东赞不愧是吐蕃大相,面对此情此景竟然没有一点动容,反而鼓掌道:“太子殿下好剑法!”
众人这才看向太子,只见太子看也没看这边,手中剑已经搭到了李祐的肩膀上。
“嘿嘿嘿,你输了!”
说完,李承乾就像是失去了所有力气一般,扑向了李祐。
李祐不敢怠慢,赶紧伸手抱住如同一滩烂泥的兄长。
晃了两下没能晃醒,李祐才哭笑不得的面向殿里:“启禀父皇,皇兄彻底醉倒了,儿臣这就扶他回去。”
李世民腮帮子抖动了两下,才愤怒的挥了挥衣袖:“去吧!”
李愔答应一声,招招手把李恪也叫了出来。
李恪又把李泰叫上了,兄弟四个一起,把醉倒的太子平稳的抬起来,走出了大殿。
淡定的拔出了桌子上的剑,交给宦官带走。没看再次起舞的舞娘,禄东赞回忆起了那个王爷手中剑脱手以前,太子的那个眼神。
没错,在那之前,太子看了他一眼,尽管是略显迷茫的眼神,但他依旧从中感受到了一丝杀气!
太子,是在警告我吗?
笑着接过身边突厥使节送上来的美酒,却没有喝。从此刻起,禄东赞觉得自己有必要少喝点酒了,免得还要离席如厕。因为只有他自己清楚,他的后背,包括屁股都已经湿了。只是因为衣物厚实看不出来而已....
另一边,才出太极殿的范围,李泰就松开了手。
少了一个用力的,被抬着的李承乾顿时晃动了一下。
李愔惊讶的看向松手的李泰:“四哥,你干嘛放手啊!”
李泰并没有回答李愔的话,而是双臂抱胸说:“您干嘛不弄死他,我不觉得您会出现失手的情况。”
就在李愔李祐摸不着头脑之际,本来被他们抬着的太子皇兄,却睁开了眼睛,一个翻身就站了起来,哪还有一丝醉态?
相比较李愔李祐,李恪就丝毫不觉得意外。
揉了揉太阳穴,李承乾无奈道:“动手之前的一瞬间,我就否决了。就算干掉了禄东赞又如何?还会有禄西赞、禄北赞过来的。跟吐蕃联姻已经是既定事实了,年宴上当着使节面说出来的话,还能更改?算了吧,干掉禄东赞也只是解一时之恨罢了。”
李泰郁闷道:“那这么说,您这一次装醉耍酒疯岂不是白装了?而且,明天,您一定会被父皇处罚的,别看今天父皇没什么表示,那是因为今天是年宴,明天,啧啧。”
李承乾笑了:“大不了就把你招出来呗!我就跟父皇说,这件事儿是你青雀让我干的!”
李泰无所谓道:“要是这样能保住我的科研院,我愿意啊!”
说完,俩人不约而同的叹了一口气。
李恪忍不住开口道:“你们俩啊,有必要为了那个科研院拼到这等地步吗?你们凭啥认为禄东赞就一定会对科研院伸手?”
李泰冷哼一声说:“以前还不确定,但是看到禄东赞的大手笔以后,就能确定了!结亲而已,禄东赞干嘛送给父皇那么多的礼物?拿人的手短啊!你看着,禄东赞一旦开口,父皇多半会答应下来。”
李承乾也忍不住道:“原本大明宫修建的事情,我已经帮父皇找到解决的方法了,如今禄东赞这么一送礼,父皇就不必等待户部的计划,这么多钱,完全能支撑大明宫的修建了。搞清楚,这是禄东赞送给父皇私人的礼物,是不会入国库的,父皇愿意怎么花就怎么花。”
李愔李祐已经懵了,他们完全不了解朝政,也不知道大明宫什么的,如今看三个兄长站在一起讨论高大上的事情,只能闭着嘴老实听着。
“我不管,明天我就叫上魏王府的护卫,守卫秦岭那条路,李恪,把你的人也借给我!皇兄,你的亲率也分我一点人手,最好是送点火药武器过去!谁要是敢过来,我直接打他丫的!”
看着李泰一身戾气的样子,李承乾道:“行行行,人给你,武器也给你,你也不要太担心,学院那边还是留下了一点东西的,禄东赞得到那些东西,估计就知足了,也未必会....”
脚步声响起,几人都看向身后,只见李涧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到了近前。脚步声,似乎是刻意露出来的。
阴仄仄的声音响了起来:“五位殿下真是好兴致啊,不回去歇着,竟然在这甬道里闲聊?陛下让奴婢过来看看,没想到还真的碰到了。太子殿下耍的一手好醉剑啊!”
李承乾苦笑,却没办法反驳。
什么醉剑,也只能骗骗李愔李祐这样的罢了。皇帝,武将、甚至好多文臣都是上过战场的,其中不乏所谓的武学大家,自然能看出他是装醉的。不管什么所谓的“剑法”,其实都是要有扎实的基本功支撑的,否则,只是花架子而已。醉剑也是一样,看起来像是挺牛的,但是归根结底,就是他仗着基础功扎实,欺负李祐而已。
叹了一口气,李承乾道:“吓唬人的话你就别说了,直说吧,父皇准备怎么罚我?”
李涧阴仄仄的一笑,道:“太子殿下,陛下有命,转移工学院,就留下一些皮毛!就算禄东赞持有圣旨,到时候工学院的人来个抗旨不遵就行了!您可明白?”
“啊?”
兄弟几人目瞪口呆。
看着几人痴呆的样子,李涧笑了,尽管笑得很难看:“太子殿下装醉出场的时候,陛下就已经明白您的意思了,太子殿下大可放心,一点钱财而已,还蒙蔽不了陛下的心智。也幸好您没有真的对禄东赞下手,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
说完,李涧行了一礼,转身重新回到了黑暗之中。
李泰长舒一口气:“好家伙,原来父皇是准备干拿钱不办事儿啊!”
李承乾无奈道:“早知道这样,我也犯不着闹这么一出了。也罢,既然这样,咱们也能放心了。李恪,过来,扶我回去!”
李恪走过来搀住李承乾的胳膊,疑惑道:“您不是没醉吗?”
“扯淡,换你喝那么多酒试试?”
将身体的重量压到李恪的肩膀上,李承乾朝李泰三人摆摆手,就朝着东宫的方向而去。
虽然皇帝出人意料的选择了拿钱不办事儿,但是,和亲却依旧要和亲。李承乾心里,依旧觉得有点不舒服。
还是没有话语权啊!
此时此刻,李承乾第一次萌生了自己当皇帝的想法。或许,等自己当了皇帝,一切就都不同了吧!然而,就目前的情况来看,他想要自然的继承皇位,恐怕还要好长的时间。
皇帝的身体本就很好,又戒掉了没事儿吞铅丸子的习惯,正史上尚且活到了贞观二十三年,更不要说现在了。戒了服用丹药的习惯,身体强壮,皇后没死,儿子没有造反的,心情愉悦。身心健康的情况下,鬼知道他能活到什么时候啊!
子时的钟声,在李承乾睡着的情况下敲响。贞观十二年,结束了。
如同往年一样,初一参拜皇帝,参加元日朝会,初二初三到处拜年。不同的是,今年过完元宵节以后,李承乾就带着三个媳妇离开东宫,搬到了学院。
有安胎和学院邀请的双重理由在,李承乾走得格外有底气。
学院的新一期毕业生就要毕业了,如今都在准备自己的论文中,受杨度的邀请,李承乾决定当一期的论文导师。据说,这一届毕业生有好几个人才,他很想看看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才当得起杨度的认可。
带着大箱小箱,从长安一路赶到学院的,但是想要入住的时候,却发生了意外。
看着淡定从容的李治,李承乾很想知道这家伙为啥会住在自己的院子里。
“皇兄,学院里,臣弟实在是住不下去啊。同宿舍的几个同窗,连脚都不洗的。还有,在里面住,干什么都要亲力亲为,太难受了!”
看着一脸无奈的李治,李承乾把视线投向了一边的上官仪。
“雉奴还没胆子住孤的院子,是你唆使他这么干的吧!”
上官仪浑然不惧,拱手道:“太子殿下,您和晋王本就是一母同胞,将院子借给晋王住一住有何不可?晋王贵为皇子,又岂能和庶民一般的待遇?”
李承乾冷笑道:“住一住有何不可?那等孤继承了皇位,是不是也能把皇位让给他坐坐?”
上官仪一愣,他没想到,太子竟然直接口出诛心之言。
听到这句话,李治顿时慌了,淡定从容的仪态消失不见,慌乱的摆手道:“皇兄您怎么能这么说?臣弟没有这样的意思啊!您要是觉得不妥,臣弟搬到隔壁的院子去就好!”
李承乾怒极反笑:“隔壁院子?你没发现就连祭酒杨度老先生,都是住在003号院子吗?002号院子是属于李纲老先生的,哪怕他老人家已经仙去,也没人敢亵渎这里,而是众议投票决定保留下来。就算有人住,也只能是李纲老先生的直系后代。你竟然想住?”
见李治还要说什么,李承乾一挥手道:“别说了,把你的人都赶走,滚进学院里去住。这里不是你的晋王府,用不着这么多的护卫,仆役。要不然,你就滚回晋王府当你的晋王去,别在学院搞特殊化!”
上官仪见状,出声道:“太子殿下,您和晋王为一母同胞,用不着把事情做的这么绝吧!”
李承乾伸手指着上官仪道:“孤不知道你安的什么阴暗心思,虽然你现在是晋王府的长史了,但在孤面前,你依然是一介臣下,有什么资格左右孤的决定?孤会上表父皇,请求把你调走,要是让你再待在晋王府,保不齐雉奴会生出什么大逆不道的心思。来,你接着说,你要是敢再张嘴,孤就把你搞死在这里!”
对于上官仪这种人,李承乾不介意直接下杀手。很显然,这样的人分明有投机的心态,甚至于这一次鸠占鹊巢的事情,也可以看作是一种试探。要是他选择了退让,那么换来的只会是得寸进尺。
没想到啊,搞定了李泰,搞定了李恪,李治这里竟然出现了纰漏。
皇帝不知道给李治这样的皇子安一个带着野心的皇子,会出现祸患吗?还是说,他是有意的?
李治焦急的走上前,拉住李承乾的手说:“皇兄,您消消气,臣弟这就把东西搬走,也把随从赶走,进学院里居住。您可千万别上表弹劾上官仪,要是知道他让咱们俩发生了冲突,父皇一定会杀了他的!”
瞪了上官仪一眼,李承乾伸手拍拍李治的肩膀说:“雉奴,人生在世,谁不是靠双手双脚吃饭的?你之前在皇宫里生活,确实可以饭来张口衣来伸手,但是进学院里就不一样了。舍友不洗脚?你可以劝他们啊。这同样是对你的一种磨砺,事事假手他人,你还能做什么?”
再次拍拍李治的肩膀,李承乾看向上官仪冷声道:“你自己上表请辞吧,三天后我要是发现你还是晋王府的长史,哼!”
转身离开,在李承乾的指挥下,东宫的队伍开始掉头,朝着后方的院子驶去。既然001号院子被李治住了,李承乾才不会重新住进去,无关乎洁癖。
杨度就站在自己的院子门口,见到李承乾,不由得苦笑道:“老了啊,越老越回去了,以前老李纲还活着的时候,别说皇子了,皇帝都不敢这么干,到了老夫这里,连一个长史,都拿他没办法。”
吩咐队伍继续前进,李承乾停了下来,拱拱手说:“您就是不够心狠,对这样的人,您完全没必要惯着他们,一味的迁就,只能愈演愈烈。学院的规矩所有人不得违背,违者逐出学院,绝不留情,您记得告诉所有人,这是孤这个副院长说的!”
杨度点点头,侧身邀请太子进院子。
李承乾点点头,上前搀扶着杨度往里走。话说他也很好奇,究竟是什么人,值得杨度这么看重,甚至还有心直接介绍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