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千米之外又是枪声又是爆炸声的,对于还在河边对峙互相牵制的沉老六和宇都宫来说,自然都算不得好消息。
“幼西!我就知道中国人绝不可能只有一人,这样也好,我们或许能知道更多的东西。”宇都宫侧耳听着属于三八大盖‘趴勾儿’特有的枪声,脸色从难看变得从容起来。
不管是怎样的战况,他做为指挥官,都必须得稳定军心,这是做为一名指挥官的基本素质。
所以,当枪声和爆炸声停止,只剩下正面战场的枪声之后,宇都宫和剩余的50多名日军也没多想,只认为自己的同僚们已经解决了阻击他们的敌人。
这样想也没毛病,毕竟,两个步兵小分队加上一条狼青犬,就算中国人有一个步兵连,也休想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杀光他们。
在他们无法看到的一千米之外,明心那把斩杀了三十人的大剑已经归鞘,低头从狼青犬和日军尸体上拔出自己的柳叶尖刀,惋惜的看了看沾满鲜血明显是已经损坏了的驳壳枪,而后,毫不留恋的退走。
......
“良的,明心你个老六,老子需要你帮个球的忙,再不去通知队长他们,老子们这两条命算是白特么丢了。”听到侧翼枪声的沉老六一边靠着岸边堤坝喘着粗气,一边忿忿然的吐槽。
但或许,只有沉老六自己知道,他内心里不知有多暖和。
没有人希望被战友抛弃,哪怕是心存死志的沉老六也不会例外,只是理智告诉他,光靠他们两人,真的很难顶住这帮日军多久。
实在是,日军太多了,足足有90多人,而他携带的8个弹匣,已经打空了一半。
很快,枪声停止了。
沉老六心中勐然一恸!
做为老兵,他当然能从火力分析出日军兵力变化,日军绕行左翼的最少也有二三十人。
明心强的是冷兵器格斗,在这种野战情况下对上二三十名日军,结果还用说嘛?
“老子说你是老六,是老子错了,你娃就是傻货啊!麻辣隔壁,傻货你在天有灵,看老子给你多杀几个小鬼子报仇。”沉老六一时悲从醒来,眼泪哗哗的流下。
原本还想着怎么脱身的,这会儿却是只有拼命的心思了,还剩40发子弹咋的了,他至少还能干死10来名鬼子,再加上身上带的两枚手榴弹,咋说都能替‘老六’组合赚个够本,不替特种中队丢人。
“六哥,你喊谁老六呢?”一只手悄悄拍到正翻身瞄准着对面准备开枪的沉老六肩膀上。
沉老六身体勐然一僵。
别看他大部分心神都放在河对面,其实对自己四周环境也是有所警惕的,这是一名老兵的基本素养,就这样被人摸进自己身边甚至还拍到肩膀头上,简直是不可能之事。
当然了,让沉老六身体发僵不是因为自己犯了致命错误,而是,那个声音。
那是明心的声音。
惊喜扭过头,那张神情澹然的小白脸不是明心那个‘老六’还能是谁。
“你娃究竟是鬼是人?是鬼的话,别吓你六哥,去对面吓鬼子去,让老子多杀几个替你娃报仇。”沉老六下意识的问道。
“你才是鬼,好哭鬼,你瞅你那两条眼泪水流的,把脸都快洗干净了都。”明心没好气的答道。“还有,你刚刚骂我傻货,我可听到了啊!”
“卧槽,果然是热乎的,大活人,那简直太好了,你赶紧去通知人,只要日本人不敢轻易绕过来,老子再顶他们个半个小时不成问题,记得把你的驳壳枪给我留下。”沉老六听明心如此一说,伸手一握明心的手,确定明心是人不是鬼,顿时咧开嘴乐起来。
“枪当暗器砸出去了,没了!”明心摊摊手,遗憾的回复。
“你个败家子儿,被参谋长那个老抠知道了,肯定得叨叨。”沉老六嘴角微微一抽,下意识问道。“来了几个小鬼子?你娃干掉几个就把他们吓跑了。”
“我算算哈!”明心微微一笑。“好像有30个左右,还有条狼犬,不过没跑,都死了。”
“啥?”沉老六眨巴眨巴眼,勐然一呆。
“我说,30个鬼子加上一条狗,都死了。”明心很肯定的点点头。“就算还有没死的,也顶多就半口气,再冻一冻,这会儿也应该差不多硬了,谁让他们连裤子都没穿呢!”
“咳咳!”沉老六一口气差点儿没上来,疯狂的咳嗽起来。
明心连忙把这个老六一拉,两人弯着腰就在堤坝下狂奔。
沉老六这动静,分明是给日本人指明目标啊,不是老六是什么?
果然,没过30秒,连续几发榴弹在两人所呆位置炸响。
都这么老六了,沉老六还鼓着个眼珠子问明心,“你确定是30个鬼子不是3个?”
明心的算学的确不在学堂里学的,是师傅教的,可也绝不会出这种低级错误,这点沉老六也明白。
可1人对30人,是怎么做到完胜的?沉老六是想破头皮也想不明白。
难不成那是30头猪吗?可那样绝对不是骂日本人,而是骂自己,是骂所有中国人,要知道,把数百万大军逼到如此田地的,可不过是几十万日本人,他们都是猪,那自己算啥子?比猪还蠢吗?沉老六绝不会如此否定自己。
但沉老六无论如何想不明白,却从未怀疑过明心,不是因为明心身上浓烈的血腥味儿,而是,他再如何菜鸟,也是战友。
战场上,对战友,必须得无条件信任,这是战士能在战场上持续生存的法则之一。
“你干掉了30名日军,那意味着......”沉老六开始掰着指头算对面日军兵力。
刚刚连续几轮的对射中,他至少又干掉了4名日军步兵,实在是日军太想给他压迫感了,竟然不顾凶险的做出过河企图,他自然也不客气的笑纳大礼。
加上先前干掉的几人,日军的兵力锐减至六十人左右,虽然还是兵力悬殊,但和先前相比,却已经是改观很多了。
“你看那边。”明心虚眯着眼看向远方的天空。
少说也得有四公里外的天空,隐约漂浮着一件红色物体,不用将瞄准镜对准天空,沉老六再度裂开嘴。
不用他们再人工报信,特种中队的同伴们已经知道他们遇敌了,这个漂浮在高空中的红色‘灯笼’,就是他们发出的最高示警信号。
当然了,这不是什么红灯笼,而是唐刀给特种中队开发的‘远程通讯’。
特种兵的作用就是成为整支大军的眼睛将指挥官看不到的情况迅速反馈回指挥部,可这个时代还没有便携式无线通讯,让每个特种兵小组都携带一部野战电台显然不现实,而让特种兵靠信号弹通讯,若在敌军战场附近,那无疑是自杀式通讯。
早在广德之战就已经考虑到特种兵们如何在数公里的距离通信警告的唐刀冥思苦想之下,从华夏先辈早就开发出的‘孔明灯’中得到灵感。
这玩意儿无声无息的升上高空,除了自己人,就算是日本人看到,也不知道这代表的啥意思。
而且孔明灯升起需要时间,就算日本人感觉到不对追查过来,菜鸟特种兵们也跑远了,那可比打信号弹安全多了。
唐刀把研发高空信号灯的任务交给了小何老师,原本就有理论基础支持的‘孔明灯’对于小何老师这种物理系的高材生自然不在话下,难度不过是用何种燃料使得薄纱做成的孔明灯能快速升起,并在一定高度自毁。
花了小半个月时间,又经过顾西水等人实际使用过程中的反馈不断调整,小何老师开发出了‘黄’、‘红’两种颜色的高空信号灯。
黄灯代表侦察到有敌接近,红灯则代表已经接敌,敌军人数不少,需要支援,若是升起两个,那则代表着撤离。
而且此‘信号灯’升到高空150米左右,就会点燃火引子引燃做为灯罩的薄纱将其烧毁,除非日军特别留意高空,短时间内不会觉察到中国军人会利用这个在进行通讯。
明心和沉老六所看到的这个已经升到150米正开始自焚的红色信号灯,只有一个,那显然是有同伴知道了他们的危险,正在通知这片区域内的各组。
不过,不是撤离,而是通知他们向此处而来。
而至于说他们是如何得知,那就不是明心和沉老六两人要考虑的事儿了。
说起来,这世间之事,犹如一饮一啄早已注定,远在数公里之外放出最高警戒信号的顾西水能得知明心和沉老六遇敌,还得靠那些个远远逃离战场的普通民众。
这帮侥幸从日军枪口生还的民众一路向着黄河边狂奔,求生的欲望让他们潜能大爆发,不过沉老六和明心那边战斗了20分钟,其实也仅够他们远离战场不过两公里。
幸好,他们遇到了一个车队,听说泌河边上来了一群上百人的日本鬼子,几个中国军人正在拼命抵抗,跟着车队的那位身形消瘦的商人拉上十几个中国民众拼命抽着马屁股就跑。
一路上逢人便喊,日本鬼子杀过来了,这动静自然被顾西水听到,提着枪拦下车队问了个真切。
虽然十几个普通民众说不出抵达泌河岸边的日军有多少,但顾西水了解沉老六这个老兵,如果日本人有大队人马不可力敌,他早就跑路了,怎么可能提着一杆枪就挡日本人过河?
老兵之所以比新兵活得久,不是他们躲枪躲炮的水准高,而是他们对战场的形式判断,知道什么时候能战什么时候不能战,除非是万不得已才会豁出去。
而民众们说他们都跑了老远,河边的枪声还不停歇,那更是印证了顾西水的猜想,日本人再如何多,也不会多过两百人。
而他特种中队,可是精锐尽出,在这片区域,有四五十人,就算不能将其全部击杀,至少救明心、沉老六脱困是没啥问题。
所以,顾西水当机立断,一边用携带的野战电台通知团部发现日军尖兵部队,一边用‘信号灯’通知各侦察组迅速向这边靠拢。
“顾队长他们知道咱们这边情况了,正在招呼兄弟们,明老六,不,明杀神,咱们还要不要继续干这帮日本鬼子?”沉老六笑眯眯地问明心。
面对这个喜欢给人瞎起外号的同僚,明心没好气翻了个白眼,“你说呢?”
“那行,正面之敌交给我,我保证让他们继续欲仙欲死,不过,侧面的还是交给你,敢偷偷跑过河,你砍死他们。”沉老六那一刻简直就是传说中的普信男。
长得普通到不求行,却无比自信。
那肯定的,无论谁拥有一个能以一己之力干掉30名日军的同伴,都必须得自信啊!
而对于原本就自信满满以斩妖除魔为己任的明心来说,就更不是事儿了,若不是想着顾西水正在召集人手支援,明心都想潜去河对岸干掉那一票鬼子,免得他们嗅到味儿跑了。
幸好,明心只是自信而不是自大,河对岸的日军可不是渡河后冻成狗反应下降的30名日军,他们的阵型更开,而且所处位置为河滩,草丛也远没有这边岸边那般茂盛,兵力又足够多。
可别一招不慎,杀人不成反被杀,明心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两名中国特种兵选择了拖延战术,但对于宇都宫来说,却是一种煎熬了。
大半个小时过去了,对面的中国人依旧像个灵巧却有毒的猴子一样不断转移着阵地保持着杀伤力不说,他期待的包抄中国人后路的情况一直没有出现。
“该死的,那些蠢货究竟在干什么?”宇都宫焦躁的在阵地上痛骂自己的属下。
联队部的命令已经传来,让他的搜索队寻机渡过泌河继续侦察敌情,联队主力因为遇到中国军队大量溃兵,并遭遇其顽强抵抗,只能暂时停下脚步对溃兵们盘踞的村庄进行攻击,预计在明天上午可抵达他们所在区域。
看看天色,宇都宫更是无奈,他知道这应该是联队长阁下最乐观的时间点了。
能让一个步兵联队停下脚步剿灭的中国溃兵,至少有一个步兵团,中国人是没多少重火器,但要彻底击溃2000多人防御的阵地,也不是一两个小时就能解决的,更何况是困兽犹斗。
而为保证士兵体力,晚间通常不会夜行军,足足15公里的路程,就算急行军也得两个多小时,联队能在明日上午8点半以前赶到就已经很不错。
至于说渡河侦察,侦察个毛啊!就几个中国人,都把他近百人死死挡在河边寸步难行。
一想到这个,日本陆军大尉裆下更是忧郁,若是日后有谁把今日这一战的过程传出去,他别说从联队部调任步兵中队担任大尉实职了,能不被踢到辎重队去,都是联队长阁下看上了自己屁屁的结果。
“八嘎!再派一组人去,看看那些蠢货在干什么,告诉他们,不活捉中国人,麻生、小野两个曹长就地撤职。”忧郁的不行的日本陆军大尉下达了此生最错的一道军令。
他麾下的搜索队不仅没有半点离开的意思,还又派了五个人从先前日军渡河处渡河。
31名日军外加一条狗都不成,更别提区区5人了。
一直关注着他们的明心再度开启了属于他的杀戮模式,这次显然更简单,想着有同伴在前的日军连警戒都没留,五个憨批脱光光下河,刚至岸边,手里的衣物、步枪都还没来得及放下,明心的柳叶尖刀就解决了其中两个。
剩余的只来得及拎起手中的步枪,就得面对明心那把可怕的双开刃大剑。
结果都不用详细说,除了一名日军不认命的开了一枪击中一颗枯草外,明心犹如砍瓜切菜般的就把三名日军斩于剑下。
浓烈的血腥味儿再度伴随着中国冬天的风,消散于旷野中。
等到日本陆军大尉终于察觉到不对劲,对自己派去绕行中国人侧后的30多个同僚不再抱有期待,下定决心先撤出这片诡异战场的时候,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了。
那真的是太晚了。
距离顾西水收到信息,已经过去了两小时。
特战中队的兵虽然还不能和未来相比,但他们全副武装急行军五公里的时间也只需要25分钟,两个小时,已经足够10公里外的特种兵们赶到还能歇上一大气。
顾西水带着最少20多名特种兵从两个方向渡过了泌河,向他们包围过来。
以20多人来包围50多名日军,恐怕也只有四行团,更确切的说是四行团的特种中队有这个底气了。
因为,他们是四行团精锐中的精锐,是四行团最锋利的刀,他们若是不行,就没人行了。
这是赶到的顾西水从沉老六口中得知日军最多还有50多人后就立刻做出的决定。
既然日本人这么顽强的要送菜,那特种中队就把这盘菜吃了,一口不剩。
第一射手牛二不在,但黑子、陆中达等人都在。
23名特种兵至少有4具掷弹筒,18杆半自动步枪,因为,黑子是唯一不需要半自动步枪的人。
他端着四行团火力最凶勐的机枪----MG34,备弹500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