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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6章 魏国公

    四季楼是明时坊排得上号的酒楼之一,随着会试日益临近,全国各地数千名举子汇集,这里的生意越发的红火了,尽管天气严寒,饭点时依旧座无虚席。

    二楼某雅间内,红泥小火炉上温着一壶黄酒,徐晋、费懋中、卫阳、江运、黄大灿五人围席而坐,一边喝着酒,一边吃着热气腾腾的涮羊肉。

    别以为火锅这种吃法近代才出现,其实早在元朝时期便流行了,而这家四季楼的大厨显然有两把刷子,羊肉的膻味去得还是比较彻底的,让徐晋觉得美中不足的是调料太单调了,而且没有辣椒,要不然这种天气吃得满头大汗该多爽。

    时隔数月,同窗好友在京城相聚,大家的兴致都很高,一边吃喝一边闲聊,话题自然离不开即将到来的春闱大比。譬如礼部今日早上已经出了告示,会试将由华盖殿大学士梁储,以及翰林学士石珤主持;又譬如今科会试榜首的热门人选都有谁……

    在座五人中,江运和黄大灿都出身布衣,尤其是江运的家境最弱,虽然中举后有所改善,但平时也鲜会到四季楼这种高档次的酒楼打牙斋,难得今日徐晋这土豪请客,所以狼吞虎咽,一大盆羊肉近半都进了这家伙的肚子。

    “可惜子谦进京太迟了,要不然魏国公举办的上元节赏春文会,绝对有子谦的一席之地。”江运一边嚼着羊肉一边惋惜地道。

    徐晋笑了笑,以他现在的“江湖地位”自然不用再靠什么文会刷名气了,随口问道:“魏国公是谁?”

    在座诸位都眼神古怪地望来,魏国公这种级别的勋贵徐晋竟然不认识,实在说不过去。徐晋不禁暗汗,作为一名穿越者,就连大明朝有多少藩王他都认不全,更别说国公级别的勋贵了。

    老实人黄大灿介绍道:“魏国公徐鹏举乃中山王徐达的七世孙,嗣魏国公爵位。”

    徐晋不禁恍然,大名鼎鼎的徐达他自然认识了,乃朱元璋的开国大将之一,率军南征北战,立下赫赫之功,可以说大明近半壁江山都是他打下的。

    江运嘿笑道:“话说魏国公徐鹏举的名字还有个来头,据说在他出生的当天,其父梦见宋朝名将岳飞对他说:吾一生艰苦,为权奸所害,今世且投汝家,享几十年安闲富贵。

    所以徐父认为儿子是岳飞转世,于是便以岳飞的表字作为儿子的名字,因而取名徐鹏举。”

    费懋中笑着打趣道:“魏国公徐鹏举是不是岳飞转世不得而知,但这辈子确当了一个富贵闲人。”

    此言一出,众人不禁莞尔。

    话说这个魏国公徐鹏举还有个外号叫徐草包,当初从其祖父徐俌那里袭了魏国公的爵位,后来又被当今天子封为南京守备,结果正好遇上振武营兵变,吓得这货当场狼狈而逃,全无半点转世名将的威风,从此得了个草包的名声,忒的辱没了岳飞的威名。

    徐鹏举被免了南京守备一职后便回到了京城,老老实实地当他的富贵闲人了,而且这货明明是武勋之后,却偏偏喜欢附庸风雅,热衷于搞各种文会,并得意洋洋地自夸:淡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

    每年的上元节,徐鹏举都会举办赏春文会,特别是春闱大比之年,文会更是搞得相当隆重,广邀各省举子参加,竟让他逐渐搞出了名堂。

    这几年,徐鹏举的赏春文会改走了“精品路线”,以前是广邀文人士子参加,来者不拒,多多益善。而现在,得有相当名气的文人士子才能参加魏国公的赏春文会,尤其是春闱大比之年,徐鹏举只邀请举子中名气最大的前十名。

    如此一来,进京赶考的举子反而对魏国公的上元节赏春文会趋之若鹜了,且以收到魏国公的赏春文会邀请为荣。

    在此值得一提的是,魏国公徐鹏举已经举办了两届这种模式的赏春文会,而且,参会的举子七成以上都高中了,其中还出了一名状元和两名探花。正因为如此,魏国公上元节赏春文会的名气就更响了。

    因此,提前进京赶考的举子都会拼命参加各种文会,想方设法给自己刷名气,希望最后能收到魏国公的赏春文会邀请。

    徐晋听完黄大灿解释魏国公赏春文会的由来后,不禁有些好笑,或许这个徐鹏举没有带兵打仗的本事,但绝对是个“品牌营销”的高手。

    江运一脸艳羡地道:“据说上一届赏春文会,魏国公给参会的十名举子各赠了一名美姬,文会魁首舒芬夺了头彩,将一双绝色孪生姐妹花收进了私房,真真羡煞旁人。不知这一届魏国公又会拿出什么作为彩头呢?可惜在下肯定没资格参加了,倒是大师兄和民受有机会收到邀请,你们这段时间参加文会都有相当出彩的表现。”

    徐晋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他很反感这种把女子当成财货赠送的做法,但在封建上层社会,赠送姬妾美人却是蔚然成风,甚至有人让自己的小妾陪睡宾客,还丝毫不以为忤。

    大师兄卫阳见徐晋似乎情绪不高,还以为他在担心传言的事,安慰道:“徐师弟,虽然外面都在传言你走了张忠的路子,但清者自清,没必要太过介怀。而且你这个乡试解元,座师刘翰林和王巡抚均认可,实至名归,何惧他人非议!”

    黄大灿点头附和道:“正是,而且这次主持会试的总裁是梁阁老,梁老为人正直宽和,断然不会因为此事拿捏你的。”

    徐晋不禁心中苦笑,当初他把佛朗机砲图纸给了张忠,只是作为释放费吉祥母亲娄素琴的交换条件而已,谁知张太监守不住口,竟在天子面前把自己“供”了出来,等于变相给自己讲了好话。所以在外人看来,自己肯定是走了张太监的后门,正是黄泥巴掉裤裆里——不是屎也得是屎了。

    不过,徐晋作为一名穿越者,对所谓的文官集团并没有归属感,也不在乎文人如何看自己,在皇权至上的社会,抱紧天子的大腿才是王道。而且,徐晋如今已经不是家徒四壁,在社会底层挣扎求存的穷小子了,以他现在举人的身份,再加上不菲的收入,即使会试落榜也能继续生活得有滋有味。

    当然,如果考不中进士,恐怕就要委屈如意了,所以最好还是能够金榜题名,把进士功名拿到手,到时向费家提亲也能理直气壮一些。

    费懋中一脸歉然地道:“子谦,当初本不该让你出面和张忠交涉的。”

    徐晋微笑道:“费阁老乃在下授业恩师,当时费师不在,弟子自当服其劳。而且,正如大师兄所讲,清者自清,问心无愧即可,流言蜚语可足惧之。倒是要谢过少云昨天仗义执言。”

    黄大灿墩厚地一笑!

    ……

    这一顿聚会宴一直吃到下午两点多,众人才结账离开四季楼,卫阳等人返回江西会馆,而费懋中则带徐晋到礼部投状报到。

    在此值得一提的是,凡举人参加会试,必须在规定的期限前到礼部投状(报名表)报到,所以进士第一名被称为状元。

    明朝六部的办公地点并不在皇城内,而是在皇城的承天门(如今的天安门)对面,正好是长安街的中轴线,而小时雍坊就在六部官衙的左侧。

    正因为如此,朝中的高官大多住在小时雍坊,每天上下班方便嘛,也正因为如此,小时坊和小时雍坊的房价才是全城最贵的。

    费懋中此前已经到礼部报过名了,所以熟悉道路,驾轻就熟地带着徐晋来到礼部。

    报名的过程并不复杂,只需出示地方官府颁发的证明文件,填写个人资料,确认与地方报上来的留档一致,负责登记的官吏便会发给一张参加会试的考引,倒是不再需要有人作保。毕竟到了举人这个级别,只有白痴才会找人替考,也没人敢替考,因为一旦查出后果很严重,革除功名都是轻的,弄不好还会掉脑袋,得不偿失。

    “哈嚏!哈嚏!哈嚏……”

    徐晋正填写着个人资料,排在他后面报名的那名举子竟然连续打了几个喷嚏。徐晋感觉脖子上被喷了些唾沫腥子,暗道一声我日,回头看了一眼,发现身后那名举子竟然是个四五十岁的家伙,鼻子冻得通红,一边拿手帕抹鼻涕,一边尴尬地道歉:“对不住哈,在下进京途中偶感风寒。”

    徐晋自然不好跟他计较,继续把资料填完,期间身后那名举子又打了几个喷嚏,不过这次很识趣地转过身去,倒是没把唾沫喷徐晋身上。

    报完名拿到考引,徐晋和费懋中便走出礼部,顺便参观一下大明朝这个行政中心。

    “两仁兄请留步!”

    徐晋和费懋中正走着,便见刚才打喷嚏那名老举子追了上来,于是停下脚步。这名老举子行到近前,目光落在徐晋的脸上,拱手道:“阁下就是皇上钦点的江西乡试解元徐晋徐子谦?”

    徐晋暗皱了皱,这家伙不会也是不服气找自己切磋吧,点头道:“正是!”

    老举子笑道:“原来真是徐解元,难怪如此风采照人,在下浙江温州举子张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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