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纤纤行到跟前,滴溜溜地扫了一眼永福公主,脸上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诧异,启齿一笑道:“好一位俊俏的小公公,不知该如何称呼呢?”
永福公主面色微变,低下头默不作声,她和永淳两人是瞒着两宫太后偷偷出城的,自然不敢暴露身份。
徐晋却是神色自若地答道:“过些时日,宫里的贵人会来此游玩,所以本官今日先带两位小公公前来熟识一下。”
杨纤纤恍然地噢了一声,以她的目光自然瞧得出眼前这名俊俏的小太监十有八九是女子,不过混迹风尘多年,每天迎来送往的,待人接物自有一套,事关宫中之事,她自然不会傻到去戳穿,嫣笑着转移话题道:“徐公子刚才是在教授这位小公公打棍球吗?”
徐晋点了点头,杨纤纤掩嘴娇笑道:“小女子也想学,不知徐公子肯不肯一并指点?”
杨纤纤乃京中十大名妓之一,拥有大量的粉丝,其中绝大部份都是上流士绅和豪商大贾,影响力不容质疑,徐晋正打算推广棍球呢,自然不会拒绝此等好事,微笑道:“自然没问题!”
徐晋说着从骡车上取了一根球杆给了杨纤纤,后者道谢一声接过,然后一板一眼地跟着徐晋的示范学习击球。
杨纤纤拥有一把金嗓子,不过却毫无运动天赋,手脚的协调性太差了,连挥了七八杆,要么打空,要么就是刮草皮,简直惨不忍睹,最后连自己都忍不住笑了,一阵花枝乱颤,迷得那群书生神魂颠倒。
杨纤纤扶着球杆娇笑了一会才停下来,拍了拍波涛汹涌的胸口道:“哎呀……小女子实在是太笨了,徐大人不如把着手指点小女子吧!”
永淳小公主翻了个白眼,永福公主也禁不住蹙了蹙黛眉,这些风尘女子果真是不知廉耻!
徐晋很有些无奈,耐上性子上前纠正杨纤纤的站姿和握杆的手势,不过却恪手礼节,并没有碰到对方的身体。
“行了,就这样,杨大家暂时先不要击打,尝试着轻推,等熟练了再击打……”
“徐晋,我们要去玩滑草!”徐晋还没说完,永淳小公主便不耐地大声道,小嘴撅得老高,她们可是公主,现在却被冷落到一旁,小萝莉不爽了!
徐晋不由暗汗,点头道:“好的!”
“徐大人若是忙便不用陪着,我们自己去便可。”永福轻声说了一句,拉着妹妹便往骡车行去。
徐晋微愕,连忙对着杨纤纤拱了拱手道:“杨大家,在下先失陪了,这些球杆便留给你们玩耍。”
杨纤纤掩嘴轻笑道:“徐公子快去吧,倒是奴家给徐公子添麻烦了。”说完促狭地眨了眨眼睛。
看着徐晋等人离去,那些榆木脑袋的书生都纷纷遣责这两名宫中小太监好生无礼,阉人果真是不懂怜香惜玉!
而混在人群中的严世蕃,那只独目却骨碌碌的转,也不知在打什么鬼主意,最后寻了个借口离开,一溜烟跑没了影。
……
午后,寿康宫。
太后张氏、兴国太后蒋氏、还有两名穿金戴银的贵妇正在玩叶子戏(古代的纸牌游戏),这两名贵妇分别是寿宁侯夫人王氏和建昌侯夫人钟氏,亦即是张太后的两名弟媳。
蒋太后和张太后的关系其实不是很好,但同住在宫中,张太后还是名义上的后宫之主,礼节还是不能少的,所以蒋氏偶尔也会到寿康宫窜门,给这位老嫂子请安。
这时,只听建昌侯夫人钟氏笑着问:“兴国太后,今天咋不见两位公主过来给太后请安呢?”
蒋氏暗皱了皱眉,她才是当今天子的亲生母亲,偏偏太后这称谓前面要加上“兴国”这个前辍,让他听着十分不舒服,淡道:“永福和永淳今天出宫了,到靖安伯府看望永秀郡主。”
张太后眼中闪过一丝不快,当今天子是在她的支持之下才登上皇位的,偏偏却与她不亲近,去年外侄孙张瑞遭了那靖安伯徐晋算计,皇上不但不明辨是非,竟然还把张瑞杖打并关押,最后还是自己豁出老脸求情,皇上这才把人给放了。
相比张太后,寿宁侯夫人王氏对徐晋更加痛恨,毕竟张瑞可是她的亲孙子,此时不由阴阳怪气地道:“靖安伯徐晋真是好福气啊,娶了兴国太后的义女,还深得皇上宠信。”
钟氏立即附和道:“可不是嘛,不过,这个徐晋还挺能折腾的,先是倡议清田庄,接着又提出开海禁,这不,近来还搞了个什么蹴踘……猛虎杯。”
张太后淡淡地道:“本太后倒听说这个徐晋是个有本事的,允文允武。在山东赈灾抢险,惩恶除贪,镇压反贼,立下了大功劳,但凡有点本事的都爱折腾!”
钟氏面色微僵,不明白张太后为何会替徐晋讲话,讪笑着附和道:“呵呵,太后说的也是,靖安伯确是个有本事的。”
张太后却是话锋一转道:“不过嘛,越爱折腾的人也越容易误入歧途。徐晋乃天子近臣,一言一行均会影响到皇上。妹妹可要注意了,哀家听说皇上今天也出城去看那劳什子蹴踘比赛了吧?一国之君当以国事为重,万不可沉迷于玩乐。”
“嫂嫂说的是,我会提醒皇上的。”蒋太后嘴上答应着,心中却是十分不悦,熜儿自登基后兢兢业业,只是偶尔在休沐日出去玩耍一下,咋就成了沉迷玩乐了。
正在此时,一名宫人走了进来,尖声细气地禀报道:“太后,寿宁侯和建昌侯在外面求见!”
张太后奇道:“你们俩的男人咋一起跑来了?”
王氏和钟氏亦是十分奇怪,表示自己并不知何何。
“让他们进来吧!”张太后淡道。
很快,寿宁侯张鹤龄和建昌侯张延龄便被带了进来,两人见到兴国太后蒋氏也在场,顿时神色有些不自然地施礼道:“参见太后,兴国太后!”
张太后淡淡地道:“你们两个莫不成是一起来找媳妇的?”
张鹤龄轻咳了一声道:“太后,那个……!”
张太后不悦地道:“事无不可对人言,有话便直讲,吞吞吐吐的作甚?”
张延龄智商明显不如他大哥张鹤龄,立即便道:“两位公主今天出城去看蹴踘了,不知两位太后可曾知道?”
“什么!”张太后和蒋太后均脱口而出。
张鹤龄见到两位太后的反应,顿时心中有底了,两名公主很明显是跟着皇上偷偷溜出城的。
张太后目光转向蒋太后,沉声问:“妹妹,你不是说永福永淳去了靖安伯府吗?怎么跑出城了?这成何体统!”
蒋太后皱眉道:“皇儿跟我说了,永福永淳今天是去靖安伯府啊。”
张鹤龄暗喜,故作惊讶地道:“这就奇了,那为何有人看到两位公主在五百营的附近玩耍呢,而且靖安伯徐晋还在一旁陪着。”
蒋太后心里咯噔一下,这两个丫头十有八九是跟着皇儿出城看蹴踘去了,别说皇家公主,就算是大户人家的闺秀,不经家长同意亦不可私自跑出外面抛头露面。
张太后沉着脸喝道:“来人呀,派人去看看两位公主在不在靖安伯府,马上去!”
一名大太监领命而去,约莫半小时便匆匆而返,报说两名公主并不在靖安伯府。
张氏兄弟立即趁机煽风点火,说徐晋盅惑皇上带公主出城,不怀好意之类。
由于外侄孙张瑞的事,张太后早就对徐晋不满,再加上这段日子对皇上也积攒了不少怨气,只是没有借口不好发作罢了,所以此时猛一拍桌子,怒气匆匆地喝道:“岂有此理,传哀家懿旨……宣杨阁老进宫!”
张氏兄弟窃喜地对视一眼,嘿嘿,徐晋呀徐晋,这回至少得让你脱层皮吧,咱们张家人可不是这么好欺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