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府这边的战斗只是持续了半炷香时间就结束了,除了李大义负伤在逃外,其余的弥勒教徒不是被击毙,就是被活擒,随后赵大头带人迅速控制了对面的郭府,将郭勋的家眷亲属尽数抓捕。
郭勋作梦也想不到自己刚离开不久,家里就被神机营抄了,他和汤绍宗还作着升官发财的美梦,带领上千黑衣人杀奔宣武门。
负责镇守宣武门的,正是十二团营中的奋武营和练武营,外加两千名五城兵马司的军卒,合计兵力万余,若是再加上协防的民壮,约有一万五千余人。
乍一看,镇守宣武门的兵力如此雄厚,郭勋和汤绍宗只带千人不到偷袭宣武门,即便是偷袭,无疑也是以卵击石的愚蠢行径!
但是别忘了,宣武门外面就是俺答的大军,所以郭勋等人刚发动偷袭,听到城内传出动静的鞑子军也立即对宣武门发动猛攻,惊天动地的喊杀声把寒夜的宁静撕得粉碎,火把的光芒照亮了半天边天。
“杀啊!”郭勋和汤绍宗振臂高呼,指挥手下的黑衣人往城门冲杀。
宣武门的守军腹背受敌,显然被打了个措手不及,顷刻就被黑衣人杀伤了十数人,慌乱地节节后退。郭勋和汤绍宗见状大喜,大喝:“快冲过去,快打开城门!”
那些黑衣人也是精神大振,只要顺利打开了城门,那他们的任务就完成了,滚滚富贵逼人来,至少也能捞个小官当当吧。
“杀啊,杀啊……”
黑衣人像打了鸡血般,挥舞着手中的钢刀,往城门洞横冲直撞,试图抢夺城门的控制权,结果城头上一排利箭攒射下来,冲在最前那一排黑衣人当场倒在血泊当中,更有甚者身中十几矢,死得面目全非。
这些黑衣人大部份都是家丁护院,说得难听点就是一群乌合之众,见到同伴中箭惨死,差点便吓尿了,纷纷裹足不前,甚至往后面缩。
郭勋不由大怒,挥刀斩杀了两名退缩的黑衣人,神色狰狞地厉喝:“后退者死,想活命的,统统给给老子冲上去!”
那些黑衣人只得硬着头皮继续往前冲,奇怪的是,城头上的守军竟然不再放箭,一队守军更是迎上前与黑衣人展开了近身搏斗,而且一个个喊得贼起劲,喊杀声震耳欲聋,只是有点光打雷不下雨的嫌疑。
宣武门这边的战斗刚刚打响,距离这里不算太远的阜城门自然也听到了动静,早就侯在城楼内的英国公张伦蓦地站了起来,快步走出城楼,站在城头上往宣武门的方向眺望,只见宣武门上空火光大作,喊杀声震天,显然战斗非常激烈。
张伦见状既兴奋,又有点紧张,郭勋那边显然已经发动了,现在该轮到自己登场了,他挥了挥手大喝:“传本国公号令,宣武门受到鞑子攻击,情况危急,敢勇营立即发兵驰援宣武门。”
话说张伦虽然是敢勇营的坐营都督,但是十二团营除了都督,还有监军太监,所以张伦并不能完全控制敢勇营,于是便以驰援宣武门为借口忽悠监军太监。
敢勇营的监军太监名叫宋棋,六十多岁的老头了,老眼昏花,脑袋似乎不怎么灵光,张伦说要带兵驰援宣武门,他想都不想就答应了。
于是乎,张伦便顺利率领三千名敢勇营的军卒离开阜城门,往宣武门杀去,而监军太监宋棋则率剩下的千余名敢勇营军卒留守阜城门。
且说张伦率着三千名敢勇营的军卒“驰援”宣武门,结果沿着大街走到半道时,却被斜地里穿插出来的一彪人马拦住了去路,这支人马约莫两千人,但都是骑兵,人人披肩执锐。
“腾骧左卫!”张伦面色不由变了变,心中顿生不安,上前厉声喝道:“本人乃英国公张伦,正率敢勇营驰援宣武门,尔等何故阻拦?”
这时,腾骧卫的队伍分开,一名脸白无须的干瘦太监策马上前两步,皮笑肉不笑地道:“赖义见过英国公爷!”
马上这名太监赫然正是太监赖义,赖公公之前是在兵仗局掌印的,燧发枪制造出来后受到嘉靖的赏识,调任御马监掌印太监。御马监的实权无疑要比兵仗局要大得多,地位仅次于司礼监和内官监,而且还手握兵权,因为御马监属下有四卫人马,分别是腾骧左右卫,武骧左右卫。
张伦见到赖义,心中暗叫不妙,沉声道:“赖公公这是什么意思?”
赖义反问道:“英国公爷这是要何往?”
“宣武门告急,本国公正率兵驰援,赖公公最好让你的麾下让开,若是宣武门有个闪失,赖公公担当不起!”张伦色厉内荏地喝斥道。
赖义呵呵一笑道:“宣武门稳如磐石,英国公爷还是请回吧,镇守阜城门才是英国公爷的职责,万万不可顾此失彼了,免得中了鞑子的调虎离山之计。”
英国公张伦面色变幻不定,如果不是白痴,此刻都应该察觉不觅了,但是张伦已鬼迷心窍,再加上宣武门那边火光冲天,喊杀声一浪高似一浪,张伦便更加存了侥幸心理,他暗咬了咬牙,喝道:“赖义,宣武门告急,你却拦住不许本国公救援,莫不成你私通鞑子造反?”
赖义面色一变道:“好教国公你得知,东西可以乱吃,但话可不能乱说,您这是血口喷人,凭空污人清白!”
张伦冷笑一声道:“赖公公是心虚了吧,敢勇营所属听令,但有敢阻拦者,以谋反论处,当场格杀!”
张伦一声令下,麾下三千敢勇营士兵纷纷抽出腰刀,向着腾骧卫缓缓逼近。
“嘿,好良言难劝该死的鬼啊!”赖义好整以暇长叹一声,迅速打马后退,腾骧卫的一千骑兵则拔出了腰刀。
张伦好歹是武勋之后,没吃过猪肉都见过猪跑路了,所以也明白对付骑兵要用长枪兵,立即命麾下的长枪兵压上,试图强行闯关。
然而,这时后方传来急如骤雨的马蹄声,一支骑兵竟从街道的后方包抄上来,三千敢勇营顿时腹背受敌。
张伦不由大惊失色,此时此刻,他就算是头猪都明白自己落入圈套了,今日的行动十有**已经暴露,宣武门那边打得如此惨烈,估计也只是假像,郭勋和汤绍宗他们凶多吉少了。
张伦越想越是心惊,不知不觉已经出了一身冷汗,不过如今已经势成骑虎,他已经没有退路了,只能希望能杀到宣武门助鞑子入城,否则不止他的下场会很惨,他的全族都会下场很惨!
崩……
一支利箭从张伦手中的软弓中射出,登时把对面一名腾骧卫军卒射落马下。
张伦虽是享受惯了的勋贵纨绔,但这小子喜欢蹴打猎,体能和骑射的本领都不错,一箭射杀了对面一人后,立即挂弓抽刀大喝:“赖义谋发作乱,敢勇营所属听令,随本国公杀过去!”
张伦这一箭无疑提振了气势,三千敢勇营略犹豫了一下,还是向着对面的腾骧卫骑兵掩杀过去,一场血战随即便在长街上拉开了序幕……
此时的皇宫大内灯火通明,羽林四卫,金吾四卫、武骧左右卫,层层把守各处宫门,防卫之森严,只能用五步一岗,十步一哨来形容,其中乾清宫和慈宁宫更是防守的重点。
这个时候,乾清宫的养心殿内,嘉靖帝朱厚沉着脸坐在御座上,司礼监太监毕云、御用监太监黄锦等人肃立在殿中,连大气都不敢透,宫外传来的喊杀声和枪炮声清晰可闻。
这时,一名羽林卫急急走进了养心殿,跪倒禀报道:“启奏皇上,郭勋、灵璧侯汤绍宗率千人偷袭宣武门,西华门那边也传来消息,英国公张伦率敢勇营前往宣武门,已被赖公公率腾骧卫拦阻,双方于安富坊大街激战。”
朱厚一拍御案怒不可遏地骂道:“一群乱臣贼子,统统该死!!!”
朱厚顿了顿,又问:“北镇抚司可有异动?”
“现在还没收到消息,似乎并无异动!”羽林卫答道。
朱厚闻言稍感欣慰,他虽然对徐晋十分信任,但内心却希望徐晋的猜测是错误的,陆炳并没有参与图谋不轨,并没有背叛自己!
不得不说,朱厚有点一厢情愿了,要是陆炳不曾参与图谋不轨,这时肯定已经跑进宫来保护他表忠心了,之所以一直没有动静,正是在等候宣武门被鞑子攻破。
所以说,陆炳按兵不动便是最大的异动,本来以朱厚的聪明,应该能想到这一层的,只是他感情上自欺欺人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