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尔斯楞既惊且喜,这个年轻的明军守将竟然打开城门主动出战,莫非是个愣头青?那好,待本将砸烂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白痴脑袋,再进城去烧杀抢掠一番。
也难怪阿尔斯愣如此狂傲自信的,自“土木堡之变”以后,明朝开国时积累下的三大营精锐几乎尽丧,明军的战斗力一落千丈,举国上下一蹶不振,此后在对北方游牧民族的战争中,始终处于被动挨打的状态,只能依靠坚城自保。
所以几十年下来,在鞑靼人的眼中,缩头乌龟已经成了明军边关守将的代名词了,此时谢三枪竟然主动开关出战,简直是太阳打西边出了,不过,这也是厕所点灯——找屎(死)的白痴行径。
因此,看着明军两千人马从城门内气势汹汹地杀出,阿尔斯楞半点也不惊慌,反而大喜过望,没有了高墙的保护,这些孱弱的明军在强大的鞑靼骑兵面前,充其量不过是一群待宰羔羊罢了。
可惜阿尔斯楞错了,正所谓没有金刚钻不揽瓷器活,谢三枪不仅不是白痴,他还是王守仁的关门弟子,之以敢于出城与战力强大的鞑靼骑兵对砍,除了人数占优外,还因为他麾下的骑兵均配备了燧发枪,而且这些兵今年刚刚跟着他参加了东洋平叛之战,是真正在战场上杀过人、见过血的老兵,并不缺乏胆气。
砰砰砰砰…………
两千骑从城门内冲出,不由分说,举枪便扣动了板机,枪声如同爆豆般响起,迎面一排的鞑靼骑兵当场被扫倒,就连阿尔斯楞的肩头上也挨了一枪,不过他穿了铠甲,子弹并没有打进去,只是吃痛得厉害。
当头挨了一记闷棍,阿尔斯楞不禁又惊又怒,他麾下的鞑靼铁骑亦是乱了阵脚,不过,蒙古骑兵闻名天下不是没有原因的,他们迅速调整好队形,举起盾牌护住自身,然后立即发起了冲锋。
经验告诉他们,对付明军火器最好的办法就是冲过去近战,只要近身接战,明军的火器就会变成没用的烧火棍,接着便是一边倒的屠杀。
可惜,他们似乎忘了盾牌能挡住子弹,却挡不住城头上的火炮。
古北口关城是老王花了整年时间一手重建起来的,可谓是良心之作,除了墙高城厚之外,城头还一共添置了十门佛朗机火炮,此时悉数开火了。
轰轰轰……
十门佛朗机火炮咆哮着喷射出三尺火焰,高速飞出的炮弹撕裂空气发出尖锐的呼啸声,然后在鞑靼骑兵队伍中绽放出绚丽的火花,瞬时间血肉横飞,盾碎人残,本来密集的马队被炸出一个个触目惊心的空洞。
“勇士们,只要冲过去,胜利还是属于我们的!”阿尔斯楞双目尽赤,发出野兽般的咆哮,提着狼牙棒疯狂地打马前冲,因为他明白,只有与明军混战在一处,城头上才不敢再开炮。
置之死地而后生,杀!
“杀啊!”千余鞑靼铁骑冒着猛烈的炮火加速冲锋,战马势如奔雷,相当之吓人。
砰砰砰……
此时明军的第二轮射击又开始了,鞑靼骑兵瞬时陷入了水深火热之中,头顶上空炮弹呼啸轰鸣,迎面子弹又像雨点般攒射而来,刹那间又倒下了一大批。
不过,苦难很快就要结束了,因为他们终于杀到了明军的近前,只要短兵两接,这些恃着火器欺负人的明军就只有挨砍的份了。
然而,他们又错了,苦难并没有结束,而是仅仅开始,更大的苦难正等着他们呢。
眼看着鞑靼骑兵就要杀到眼前了,谢三枪把燧发枪往得胜钩上一挂,淡定地掏出一颗黑不溜丢的地瓜状玩意拧了一下,这颗黑地瓜便滋滋地冒出白烟。
与此同时,其他明军也纷纷掏出了黑地瓜,瞬时烟雾弥漫。阿尔斯楞见状心头大凛,下意识地放慢了马速,然后,他便见到了终身难忘的一幕。
明军们狞笑着把手中冒烟的玩意全力扔出,像雨点般落向对面冲杀过的鞑靼骑兵!
鞑靼铁骑们下意识地举起盾牌挡格,那些冒着烟的铁疙瘩叮叮当当地撞在盾牌上,然后滚落马下,正当鞑子们一头雾水时,灾难发生了!
轰,轰,轰……
手雷一个接一个地爆炸,里面的铁片碎石四面开花,炸得鞑靼骑兵们人仰马翻,肚穿肚烂,惨不忍睹!
这一下彻底把鞑子们震住了,纷纷勒定马不敢再往前冲,阿尔斯楞亦是心胆俱寒,他还是首次见识到手雷的威力的,当然,明军也是首次在北边战场上使用手雷。
事实上,手雷和水雷都是贺芝儿去年才发明出来的,徐晋今年在倭国平叛时首次试用,效果十分显著,炸得王直父子魂飞魄散。
正所谓趁他病要他病,谢三枪趁着鞑子们还没回过神来,抽出腰刀一挥,大喝:“弟兄们,好男儿自当奋勇杀敌,马上觅封侯,军功就在眼前,杀呀!”
谢三枪猛的一刀拍在马屁股上,顿时像离弦的箭般冲了上去。榜样的力样是无穷的,主将悍不畏死,小兵们自然也不惜命,一个个神色狰狞地挥刀冲杀上去。
刷……
刀光如同匹练,一名还没反应过来的靼子被谢三枪削掉了脑袋,战马像风一样掠过,在第一名鞑子的无头尸体滚落马下的同时,第二名鞑子又被谢三枪的快刀腰斩成两面。
“谢将军威武,万胜!万胜!”城头上观战的明军见到主将如此威猛,顿时欢声擂动,战鼓敲得震天响。
明军的骑兵跟在谢三枪身后,凶狠地杀入了鞑靼的骑兵队伍中,手起刀落,斩瓜切菜般收割着人命。
此时阿尔斯楞终于反应过来,歇斯底里地大喝:“反击,反击!”
清醒过来的鞑靼骑兵奋起反击,两支骑兵展开了刀刀到肉的近身搏杀,瞬时血肉横飞,惨烈异常。
阿尔斯楞这次一共率了两千精锐铁骑追杀达赉逊,击溃巴图鲁时死伤百余人,接着又留下三百人看守投降的汗庭侍卫,所以仅率一千五百人左右追到古北口的关城前。
刚才遭到明军的连番重击,又死伤了五六百人,此时还能战的已经不足千人了,而且阵脚已经大乱,再加上城头上的明军不时放冷箭,造成极强的心理威慑,所以被气势如虹的明军骑兵杀得节节后退。
不过,阿尔斯楞此人确实勇猛,五十斤重的狼牙棒抡得上下翻飞,简直挡者披靡,短时间内已经有八名明军被他砸落马下,而且尸体都是稀烂的,相当吓人,明军都骇得纷纷躲避,不过有一个人例外,谢三枪斩杀了数名鞑子,终于冲到了阿尔斯楞的面前。
阿尔斯楞舔了舔嘴唇,狠声道:“小子,你——是古北口的兽将?”
阿尔斯楞虽然会大明语,但显然不是很精通,把守将说成兽将。谢三枪愕了一下才会过意来,呸道:“你才是兽将,你全家都是兽将。”
“你不是兽将?”阿尔斯楞面色一沉道。
谢三枪嘿笑道:“老子是你谢家四大爷,跪下来叩头,饶你不死!”
阿尔斯楞勃然大怒:“你找死。”挥起狼牙棒便要砸烂谢三枪的脑袋。
谢三枪身材高大,力气或许还不及其父谢擎,不过同样臂刀惊人,面对阿尔斯楞砸来的狼牙棒,夷然不惧地挥刀相迎。
阿尔斯楞大喜过望,对方果然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愣头青,他运足力气大喝一声:“死吧!”
咣当的一声大响,狼牙棒狠狠砸在腰刀上,谢三枪胯下的战马四蹄一沉,差点便直接趴下了,不由心头大凛。
阿尔斯愣惊讶地咦了一声,他本以为这一棒能把谢三枪的腰刀砸飞,顺势砸碎他的脑袋,没想到谢三枪的力气竟然不弱。
谢三枪吃了兵器太轻的亏,此时双手都震得发麻,倒是不敢再大意了,策马奔出了一段距离,让手上的麻痹感缓解,这才拨转马头杀回来。很快,谢三枪和阿尔斯楞两人再次战在一处,你来我往的杀得难分难解。
这时,赤鲁不花和依萨娜等人已经退到了城门附近,不过谢三枪带人杀出后,城门已经重新关闭,他们入不了城。好在,现在明军占着上风,再加上有城头的弓箭手保护,赤鲁不花等人还能镇定地观战。
依萨娜看着阵中与阿尔斯楞打个平手的明军小将,惊讶地低声问:“赤鲁不花,不是说明军的将领都是些只会当缩头乌龟的懦弱之辈吗?此人不仅敢出城迎战咱们鞑靼的骑兵,还能与俺答麾下的第二猛将战个旗鼓相当!”
赤鲁不花凛然道:“那是以前,现在的明军非常强大,而且火器精良,并不好惹,据说明朝人的舰队现在已经打到了东洋和南洋,明军的将士也变得越来越敢打。”
依萨娜沉默了,明军火器的确可怕,她刚才亲眼见识过了,依旧心有余悸,如此发展下去,鞑靼只怕会成为大明砧板上的一块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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