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三枪见到老子谢擎和大哥谢一刀,激动得一马当先奔至帅旗前,一个漂亮的侧空翻落地,单膝跪倒抱拳大声道:“古北口守备谢三枪,参见大帅。”
随行的依萨娜不由眼前一亮,心中暗暗喝彩,为谢三枪所展露出来的身手叫好。
这时蓟州总兵仇鸾也带着人赶到了,纷纷下马单膝着地行礼,齐声道:“参见大帅!”
徐晋略抬了抬手朗声道:“诸位将军请起。”
谢三枪和仇鸾等人这才站起来重新上马,伴在徐晋旁边向古北口关城的城门而去。
谢三枪策马来到谢擎身边喜滋滋地地喊了一声爹,又扭头对着另一侧的谢一刀喊了声大哥。父子三人在边关重逢,倒是正应了那句“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了。
老丈人谢擎向来沉默寡言,只是微点了点头算是回应,而谢一刀则欣悦地道:“老四,几个月不见,身手似乎见长了,回头咱们练练手吧。”
谢三枪得意地嘿笑道:“好哩,求之不得呢。”
仇鸾偷偷地打量了一眼谢擎,谢一刀是讲武堂的教头,仇鸾自然是见过的,但是谢擎他还未见过。当仇鸾看到铁塔一般坐在马背上谢擎,还有挂在得胜钩上那柄门板一样的斩马刀时,差点连眼珠子都掉出来,我的个乖乖,这刀应该有上百斤重吧,真的能使动得动吗?
谢家乃元末第一猛将张定边的后人,这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尽管未曾亲眼看见谢擎施展功夫,但这件武器看着就够吓人的,不是天生神力者恐怕都使不动,有这样一个老子,难怪谢家三兄都是武艺高强之辈。
且说徐晋在仇鸾的陪同下进了古北口关城,立即便登上了城头察看。
由于前些天鞑子还在攻城,古北口的城头上坑坑洼洼的,部分损毁的女墙还没来得及修复。仇鸾一边行,一边滔滔不绝地向徐晋叙述着前段时间鞑子攻城的情况,语言间都在突出自己是如何英明领导,如何顽强地防守,一次又一次打退鞑子的进攻的,颇有点邀功的味道。
谢三枪在旁边听着仇鸾夸夸其谈,不禁大倒胃口,连连撇嘴表示不屑,鞑子的五万大军确实攻打了古北口大半个月不假,但破城的意愿并不强烈,所以攻城的烈度不值一哂,亏得仇鸾这货还有脸大吹特吹呢,小爷当初还带人直接杀出去跟鞑子骑兵对砍呢,见小爷吹了吗?
徐晋见到小舅子这个表情,便知仇鸾是在吹牛了,但也不点破,只是神色自若地聆听着,偶尔还毫不吝啬地赞美几句,毕竟关城确实守住了,赞美鼓励一下将士也不为过。
仇鸾得到了徐晋的称赞和肯定,不由心花怒放,他手下的一众将领也是喜笑颜开,士气自然而然也上来了。
只见仇鸾眉飞色舞地恭维道:“鞑子三天前突然撤走了,想必是得知大帅率军前来,慑于大帅的赫赫威名,所以夹着尾巴逃之夭夭了。”
徐晋不置可否地淡然一笑,然后取出双筒望远镜往城外观察,做人可以自信,但绝对不能自大,他可不信俺答会怕了自己,要知道这位可是史上赫赫有名的俺答汗,乃真正的BOSS级别人物,他能统一整个鞑靼,而且兵围大明京城,又岂会是等闲之辈?
而且至少有一点,徐晋是可肯定的,俺答是个胆大而沉着的家伙。譬如前年俺答兵围京城,被自己将计就计诱入了内城,在被围追堵截的情况,俺答明明可以选择从阜成门突围而出,而这家伙偏偏铤而走险,从西安门杀入皇宫,差点便攻入慈宁宫中抓住蒋太后和两位公主,要不是自己率救兵及时赶到,那一役的结果恐怕就要改写了。
由此可见,俺答确是个胆大包天,而且沉着冷静的家伙,徐晋自然不相信这样的人物会怕了自己,既然俺答不是怕了自己,偏偏却撤兵示弱,恐怕其中有诈。
仇鸾本来想拍一拍徐晋马屁的,结果似乎拍了个空,不由有些尴尬,连忙也取出一支单筒望远镜装作往城外观察以掩饰。
谢三枪见状不禁嗤笑出声,仇总兵本来就尴尬了,闻声不由暗恼,冷冷地扫了谢三枪一眼,不过谢三枪这小子显然没把他当回事,神色自若地双手抱胸,仿佛刚才根本不是他笑的。旁边一直默不作声的谢擎见状却是皱了皱眉头。
再说徐晋举着双筒望远镜往城外观察了片刻,可惜风沙太大了,能见度只有里许,更远的情况根本看不到。
“大帅,属下已经派出斥侯查探过方圆三十里地了,没有发现鞑子的踪迹,他们确实已经撤走了,这一点是毋容置疑的。”仇鸾道。
徐晋点了点头道:“很好,但还不够,斥侯再往前推进七十里,把情况摸清。”
众将不暗暗嘀咕了,斥侯再前推七十里,那就是一百里地了,大帅这也太小心了吧?而且这对斥侯来说,工作量和危险程度都大大增加了,不过军令如山,大帅的命令谁敢违背?仇鸾得令一声,立即便派出数百名斥侯执行。
正所谓心急吃不成热豆腐,徐晋巡视完城头后便命令大军在城下扎营,等待斥侯摸清方圆百里的情况再作进一步安排。
……
当夕阳西下的时候,风沙似乎更大了,就连夕阳都被遮蔽住了一般,只能隐约看到一团浑黄,宛如一枚挂在天边的咸蛋黄。
校场内,谢三枪和谢一刀两人刀来刀往战作一团,杀得是难分难解,老丈人谢擎双手抱胸站在场外观战,神情严肃,看不出喜怒。
谢家三个兄弟当中,习武天份最高的要数老二谢二剑,谢一刀和谢三枪资质也不错,但都要比谢二剑逊上一筹。谢一刀的习武时间长,内家功夫比谢三枪要精纯,不过谢三枪这小子更像他父亲,现在个头已经超过两米,臂力惊人,再加上从军后在战场真刀真枪地磨砺,无论是技巧,还是胆识都大有长进,所以此时和大哥谢一刀竟战了个平手。
此时,谢三枪忽然暴喝一声,身形拔地而起,刷的一刀急劈而下,凛烈的刀光如同匹练泻地。谢一刀面色微变,双手持刀运力一架!
只听得当的一声,火星四溅,谢一刀下盘一沉,腾的后退了一步,谢三枪再次纵身一跃,间不容发,又是一刀疾斩而下。
当当当……
谢三枪一口气连斩出三刀,谢一刀也连续退了三步,那柄腰刀上也分明多了三个豁口。
谢三枪倒是没有乘胜追击,拖刀后退开去,嘿笑道:“大哥一路行军力疲,不打啦!”
谢一刀苦笑着摇了摇头叹道:“老四,再过两年你的力气估计就得赶上爹了,大哥已经不是你的对手啦。”
谢三枪闻言跃跃欲试地望向他老子,谢擎也不废话,提了门板大的斩马刀便一个跃步扑上去。谢三枪又惊又喜,这小子早就心痒痒,想跟他老子过过手了,立即提刀迎了上去!
哐当……
只是一个照面,谢三枪便被震得倒退开去,右手虎口剧痛阵阵,有血迹渗出来,虎口竟是被震裂了。
谢三枪扔掉了腰刀,感觉整只右手都脱力了,不由沮丧地道:“看来我的力气跟爹相比还是差得远了!”
谢擎把斩马刀啪的一下戳入地下,双手按在刀柄的顶端上,冷冷地教训道:“臭小子,刚刚有点长进便把尾巴翘到天上去了,你大哥刚才要不是怕伤着你失了先机,那轮得到你拼力气。”
谢三枪吐了吐舌头,有点不服气地道:“爹不也是靠着力大兵器重吗。”
谢擎瞪了儿子一眼教训道:“知道你爹力气大兵器重还敢硬碰?无论是单打独斗,还是领兵打仗,都不能逞匹夫之勇,明知杀敌一千自损八百还要干,那是迫不得已,明知杀敌八百自损一千还要蛮干,那叫愚蠢,要是你二哥,绝对不会硬接为父这一刀。”
谢三枪挠了挠头,讪然道:“爹教训得是!”
谢擎见这小子服软了,这才放缓了神色道:“你小子这些年进步确实很大,力气也快赶上为父了,但是运用的技巧上还差得远,只有技,没有巧,什么时候悟通那个巧字才算真正登堂入室,而你二哥前几年就做到了。”
谢三枪只得又挠了挠头,神情颇有点沮丧地道:“二哥习武天赋高,我这辈子都赶不上他了!”
谢擎皱眉教训道:“老四你要记住,做人不能骄傲自大,亦不可妄自菲薄,论单打独斗,你虽然不是老二的对手,但论阵前杀敌,你定比老二要强,关键是要认清自己的长处。”
谢三枪闻言喜道:“爹你终于讲了句公道话了!”
谢擎瞪了儿子一眼,继续教训道:“你小子这两年虽然立了些须功劳,但切不可仗着你姐夫撑腰目中无人,那仇鸾再怎么说都是你的上官,可不要轻慢了,须知阎王易见,小鬼难缠,杀身之祸往往都是不经意间引来的。”
谢一刀点头提醒道:“老四,大哥也瞧出那仇鸾对你心怀怨愤,可要小心了!”
谢三枪怒道:“他敢玩阴的,小爷的刀可不认得他!”
谢擎扬手便赏了谢三枪一记爆栗,痛得这小子呲牙裂嘴。见到老爹阴沉着脸,举起手作势欲继续敲,谢三枪连忙抱头下蹲认错道:“爹别打,孩儿以后注意便是了。”
谢擎这才收了手,正所谓骂是亲打是爱,见到儿子有日渐骄纵的苗头,为免以后惹来杀身大祸,老谢果断出手敲打了谢三枪这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