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团的团长个子板着脸奔到了自己队伍的前方,扯着嗓子大喊着“出发”
“一营全体注意,向左转两列纵队,出发”
“二营全体注意,向左转”
“三营全体听令,向左转”
军官们此起彼伏的命令响了起来,全副武装的弟兄们在飘扬的旗帜的指引下,呈两列纵队开赴,奔向他们不知道的战场。
看到部队井然有序的开拔,师长彭善很满意,同时也充满了担忧,因为敌后游击战,不同于阵地战,十一师的军官都没有打过,他不知道回来的时候,三十一旅还会剩下多少人,会不会被鬼子重兵围剿,这都是未知数,他现在唯一可以期待的就是叶佩高能好好游击,不要充当愣头青。
出了军营之后,三十一旅的作战部队在大道上汇合了后勤部队,大量的驮马驮着沉重的补给车队,六十一团在前,六十二团在后,中间就是补给车队和旅部直属部队。
这还是后方,侦查和探路的活由旅部的侦查连承包了,冯锷带着自己的连队跟在大队里面机械的跟着前方的部队,天刚刚亮,初春的天气还非常冷,沉闷的队伍中除了马匹偶尔的嘶鸣之外,就只剩下了弟兄们出气的呼呼声。
随着时间慢慢过去,从徽州出发一路向东的部队很快就在大道上碰到了成群结队的商人和三三两两赶路的百姓。
加上后勤部队,超过五千人的三十一旅在大道上排成两列,基本上占据了整条大道。
“让车队靠右,弟兄们搭把手”
旅部的参谋呼喊着,因为他们的前方碰到了另外一个车队,看服饰应该是运输物资的商人,看见军队过来,商人的车队已经自觉的靠在了右边,等待着军队的通过。
“唏律律”
驮着军火的马匹在嘶鸣,在后勤弟兄的驱赶下,驮马慢慢的靠在右边行走,板车上面码的整整齐齐的木头箱子在吱呀乱响,由于是靠着路边,路边的泥土留下了深深的车辙,被看板车上面的东西不是非常多,可是重量那可是真重。
至于路过的百姓,自觉的站在道路旁边,看着这些全副武装的弟兄们,毫无疑问,这是上前线的架势。
“拿着路上吃,好好打鬼子”
一个老人牵着孩子,手里拿着煮熟的鸡蛋和大饼,拽住队伍中的一个弟兄,往他的手里塞。
“大叔,我们部队有干粮,留着吧给孩子吃,他还小。”
被拽住的弟兄看着面黄肌瘦的小孩子,不忍心直接推开了,让大爷自己留着。
苏皖一带,现在是抗日的最前线,在鬼子飞机、重炮的祸害之下,他们连栖身的破房子都保不住,身上带着的食物,也许是他们仅有的食物了。
“我儿子也是国军,在上海死了,拿着,帮我儿子报仇”
老人固执的塞着东西,眼中全是泪花,他宁愿自己苦一点,也不希望这些弟兄饿着肚子上战场。
“怎么回事”一个军官走了过来,皱着眉头看着停下来的士兵。
“报告营长,这个大爷想把这些东西给我。”士兵的鼻子有点发酸,声音明显不对。
“哎那就收下吧乡亲们的好意啊上了战场,好好打鬼子。”
军官这个时候不好训斥这个士兵了,只想让队伍继续开拔。
“营长,可是”鼻子发酸的弟兄还是不想拿走大爷最后的食物,犹豫着不知道该怎么说。
“有话就说,有屁就放。”营长就差点揍人了,着急的吼着。
“大叔的儿子,死在了淞沪战场,我”
说到这里,这个弟兄眼泪终于忍不住,流了下来。
“对不起,大叔,你这是要去哪里家里其他人呢”
营长蹲了下来,扶着旁边的小孩子,问着老人。
“来,饿了吧吃吧”
营长手伸进口袋,摸出一个冰冷的杂粮馒头,递给眼前的小孩子。
“狗蛋,不能要,他们要去给你父亲报仇的。”
老人看着小孩子伸出的手,大声的呵斥着。
“狗蛋不饿,等我长大了,我也要去打鬼子;叔叔,小鬼子是什么东西啊怎么那么坏啊”
小孩子忍住饥饿,幼稚的童音问着眼前的长官。
“小鬼子不是东西,是人,跟我们一样,黄皮肤、黑头发,只是他们比我们矮;等你长大了,就知道他们为什么那么坏了。”
军官爱惜的抚摸着孩童的脑袋,站了起来。
“我是芜湖人,去黄山投奔女儿,儿子死了,家也没了;只是希望狗蛋能顺利长大;长官,你就收下吧也算是老汉最后一次为抗战作贡献了。”
老人叹息着,一只手里是两个鸡蛋,另外一只手上是一张大饼。
“老人家,我们有军粮的,你留着吧等打完鬼子,到时候再去家里看你们;时间不多了,我们必须追赶部队。”
“狗蛋,这是你爹留给你的,不过现在不准看,等到家了,再拿出来,等你长大了,记得好好孝敬爷爷。”
军官边说边把手探进怀里,拿出了一个麻布包,层层叠叠看不出来里面是什么,然后小心的放进孩子的口袋里面。
“把你的干粮拿出来。”
军官站了起来,皱着眉头让士兵交出自己的干粮。
他们路上带的干粮不多,每人三个杂粮饼,干冷的杂粮饼不是什么好东西,可是这东西确实抗饿。
“老人家,前面路还长,别饿着了,拿着吧弟兄们军务在身,不能多待了;告辞走”
军官把六个杂粮饼放在了老人的双手之上,不等老人再说什么,大声的呼喊着,然后两个人快速的跑步前进,就这么一会儿时间,最后的六十二都已经走了几百米远了。
“好好杀鬼子,活着回来啊”
老人望着跑远的两个军人,大声的呼喊着。
“军人不死,死战不休”
军官大声的回答着,朝后挥挥手,快速的靠近自己的队伍。
“爷爷,爸爸给我们留下了什么啊”
心思单纯的孩子总是安耐不住不住好奇心,掏出兜子里面的麻布包问着自己的爷爷。
“你看看不就知道了吗”
老人望着渐行渐远的部队,顺口回答着。
“可是我答应了叔叔,等到了姑姑家再看的。”
幼稚的童音中,小孩子正在承受着内心的挣扎,想看看,可是又怕自己食言。
其实躺在麻布中间的只是两块大洋,这是这个军官为自己留下的军饷,老人的儿子他都不知道叫什么,怎么可能会有他的遗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