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军的老三样——排枪+手雷+虎蹲炮,这虎蹲炮都还没开张,只一波不算是饱和攻击的饱和攻击后,正在冲锋的清兵就如潮水遇到礁石般,整个停住了。
很多人都被郑军爆发的‘战斗力’给惊住了。
这般的枪林弹雨里,谁个还能受得住?虽然知道郑军枪炮厉害,但刘泽清往日与郑军交手时候可舍不得拿宝贝家丁做炮灰,他们先前只是听说,现在却是真正的体会到了什么是枪炮犀利。
这也太厉害了。现在可是黑夜里啊。
当然,这些个老兵们也都知道这枪响之后正是他们继续冲锋的好时候,可事情是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他们还是害怕。
不过他们还是跨过十几个在地上惨叫翻滚的同伙,跨过一具具没了声息的尸体,呐喊着冲上了。
因为他们背后的爱星阿。
当刘军士兵刚刚表现出胆怯的苗头时,几支利箭从人缝中射出来,将几个惨叫声最是凄惨的刘军士兵钉在了地上。
“冲锋,冲上去!向前,向前冲,不准退——”爱星阿举着腰刀高吼着。
同时间,几个巴牙喇兵也冲进了刘军士兵群中,凶神恶煞的吼叫着,“冲,冲……”
就在这时,震耳欲聋的火枪又再度响起。
这是新正列好的士兵。
开枪的很及时,但人数有限,只把对面又打翻了三二十人。
爱星阿看在眼里不惊反喜,就二三十人死伤,南蛮这是势穷了啊。
“冲锋,冲啊,南蛮没枪子了……”
亲自举着腰刀上前。没有装填好弹药的火枪连烧火棍都不如,清军的第二次冲锋继续涌来。至于手雷,额,爱星阿他忘了!
到了这个时候,袁大洪已经不讲究什么齐射排枪了。谁站定了,谁就开枪。
因为双方距离在迅速拉近,郑军的火枪已经可以打破清兵身上披着的双层重甲。但清兵的弓手们给郑军的威胁也在直线升高。
一个个清兵惨叫着倒在地上,弹丸破开他们的甲胄,轻易的在被打中的部位上破开一个大血洞。
只是眨眼间,清兵就又再伤亡了一二十人,其中还有几个是巴牙喇兵。
然而郑军阵列里也响起了惨叫声,更有几名士兵被箭矢正中脖颈或是门面,当场就死的不能再死。
“嗖!”的一声,弓弦的紧绷声响起,一支重矢划破了黑暗,直向着袁大洪射来。他本人是真没有留神,要不是边上的护卫及时举起了盾牌,那被射上一箭的袁大洪是死是活还真很难说。
下一秒,‘嗖’的破空声再次传来,但却不是射向袁大洪的,而是正中他边上为他挡箭的亲卫。箭矢直射入那人的咽喉,把人都带飞了出去,直接钉死在地上。
“杀啊!”
爱星阿丢下弓箭,举着自己的腰刀,嘶声大喊着。
……
城东郑军大营里,郑芝龙看到青州的东城墙上已经被光头兵给占据,脸上并无多少喜色。现在判断出南北西三个方向里哪一个是真鞑的突围之路才是最重要的。
豪格手底下的马军虽然不是很多,但也有三两千人,夜色里一个不慎,被他们放马冲入军阵了,郑军可是要吃大亏的。
“报,国公,李总管(李武)使人来报,青州城内燃起了大火。”
“什么位置?”
“大致是府库和贡院方向!”
“豪格这是一粒儿粮食一根草都不愿留下啊。”郑芝龙不在乎这个,他手中的粮食比豪格都多,“不用理会。告诉李武,小心探看。”
短期里他是不会向青州进派兵力的。
……
袁大洪阵前弥漫着一股呛人的硝烟火药味,说不出的刺鼻,不远处还不时飘来了一股股鲜血的腥味,提醒着这里是残酷的战场。
“冲啊,我大清万胜!”爱星阿眼看着郑军阵线是越来越近,可郑军偏都没枪打,也没有投弹,反而是前面的士兵一个个挺起了刺刀,人都不由自主的冲到了前面了。
他看到了战胜眼前郑军的希望。
只要他们能冲进对方阵列,只要双边能近距离交战,只凭他手中的那些巴牙喇兵,他都有自信彻底的摧毁对方。
巴牙喇兵发出了惊天动地的欢呼声,是用女真话喊出来的,袁大洪虽然听不懂,但也不得不承认这帮清兵的气势不弱!
此刻,双方距离已经接近到十几步。“火枪手后退,炮手准备。”
袁大洪大喊着,然后就见,阵前的两列挺着刺刀的火枪兵立时向后退去,露出了足足六门虎蹲炮。
这种数十斤重的小炮携带着实太方便了。完全是现今时代里最优秀的步兵支援火力。
爱星阿先前没有看到,直以为袁大洪这里没有呢。毕竟袁大洪他们是小袁营啊,纵然已经被郑芝龙收编了,内里也隔着一层不是?
而且,据这些日子里的观察看,彼辈军中还有不少的冷兵器士兵,军中着甲似乎也不如正牌的郑军士兵来的光鲜。于是袁时中他们就被清军想当然的认为是不受重视的杂牌军了。
就好比八旗里的汉军旗,或是现下的绿旗兵。
这也是豪格选定了这里做突破口的最大原因。
清兵离袁大洪军只余十几步,不过许多人看到对面的炮口后立刻犹豫畏惧起来,停下了冲锋的脚步。
哪怕是那些巴牙喇兵。
他们身上的重甲在炮子之下的防护力,很多前辈都已经用自己的性命来体验过了。
这样死的太不值了。
他们就算死也宁愿站在敌人的尸体堆里,死在乱刀乱枪之下。
而不是轻飘飘的一声炮响,然后他们就全完蛋了。郑军枪炮的威力,对他们威慑力很大。
爱星阿也如被洪荒猛兽给盯着的战五渣一样,头顶直冒冷气。死亡的阴影瞬间占据了他的心房,之前的喜悦和冲动如退潮样哗哗的消褪。
“好奸猾的南蛮。退,快退——”
他是堂堂一等公的嫡子,是五大臣的嫡传,才不能死在这地方。
也不管当着巴牙喇兵和刘军士兵的面面露恐惧,是不是很丢人。爱星阿第一个就掉头往后逃——
他身旁的几个亲卫戈什哈,还有几个巴牙喇兵,都是有样学样。而见这爱星阿都是如此,那余下的清兵们自是一声呐喊,纷纷掉头向后逃。
可他们跑的再快能有炮子飞的快吗?
六门虎蹲炮的炮口几乎同时绽放出火光,接着才是轰鸣爆响!
六门虎蹲炮肚子里填装的六七百枚铅弹石子一瞬间喷出,以极快的速度飞越眼前那短暂的距离,轻松撕裂了当面敌人身上的甲衣。或是铅弹,或是石子,却都跟加了破甲buff一样,变得势不可挡。
撕裂敌人的甲衣,撕碎他们的肌肤骨肉。
伤者的血液顺着铅弹石子打出的伤口喷射而一股股血箭。
袁大洪眼睛眨了眨,这虎蹲炮落到他手中也有一些日子了。袁时中挑选出全军最精锐的一批人换装枪炮,教给他带领。稍后在被人训练的这些日子里,他真的听说过太多太多的关于虎蹲炮的传闻,更准确的说是关于霰弹的传闻。
事实上他也亲眼见过被散弹打死的人。当初张秋镇之战,他也是打扫过战场的。
只是袁大洪从没有亲自‘开’过炮。
现在,他心中真就有一股蹦跳起来的冲动。
这玩意儿杀人真太方便了。
鞑子身上都披挂着重甲,刀砍枪扎都没事儿,却也是一炮撂倒,而且一炮就是一大片。
“这大明朝该有多废物,空置这等利器,却叫鞑子二十多年里作威作福?”
区区虎蹲炮都有这么大的威力,大明的天下却就败在一次次的战阵上,这明廷的皇帝和文武大臣们该有多废物啊。
好好地东西不会有咋地?
爱星阿倒在地上再也起不来了。他穿着两层重甲,可炮子跟热刀切牛油一样,轻易的就划破了他背心处的防护。
爱星阿就自觉的背心处像是被大铁锤重重的打上三锤一样,胸口以下的知觉是全没了。
铅弹和石子打中了他的背心,穿破了他的肚皮,甚至连脊椎和五脏六腑,都通通破烂的不成样子、
他现在趴在地上是连惨叫都发不出来,因为他一张嘴,一股股血水就从他口里吐出来。
在生命的最后时刻,爱星阿只是无助的躺在地上等死,等着黑暗袭来。可这一刻他的头脑却还是无比清醒的。
这一刻他才第一次意识到大清的危险,很危险。
就仿佛是在高高的山顶上,立在一座巍峨的大山顶上的大清,自以为自己已经不可动摇。却不知道这座看起来巍峨雄壮的大山,他娘的是个空壳子。
山腹都已经被掏空了。
他们在关外崛起。二十多年里,是凭着手中的刀枪弓箭和胯下的战马一次次打败明军,一次次打败汉人的。可要是汉人都学郑芝龙,玩这种枪炮流,那就大清这点人丁,又能大战几次?挥霍几次?
即使南国的崇祯帝不学郑芝龙搞棱堡,而只在一座座大城上配上如此犀利的枪炮,满清又要死多少人才能将城池啃下呢?
早几年他们可是连锦州城都吃不下的。
今后的战场,那是枪炮称雄,是火器第一,刀弓铁骑……
爱星阿的眼泪哗哗的流着,却不是为自己,也不是为那剧烈的疼痛,而是为大清,为八旗!
日后大清即便还能在关内立稳脚跟,这战场上大家都凭枪炮在说话了,那大清军中的大权大势也早晚还要从八旗转移到汉人的身上。
到那时候,大清还能立的稳根脚吗?就是依旧还立的稳,可大清还是他们满人的大清吗?
“这可真是荒唐啊……”
爱星阿想要抬起头,尽可能的看一眼月亮,问一问老天。但是他还没有得到答案就彻底的被黑暗给吞没了。
所以他没有看到,就在自己人等通通扑街不久,一支八旗马兵就已经气势汹汹的向着袁大洪杀来。
“整队,整队——”
袁大洪高声的叫着,心里头生出了无尽的懊恼。因为他知道,自己还是晚了,慢了。鞑子都已经出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