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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五章 驱虎吞狼

    “敌已明,友未定,引友杀敌,不自出力。”————————【三祝记】

    “轲比能颇具才干,野心昭著,常以檀石槐自诩,眼下因朝廷势强,故而表面归顺,实则阴行韬晦之计,不可不防。”荀彧轻声说道:“此次请战,必是想借朝廷之兵,吞灭乌桓,再慑服东部鲜卑,朝廷等若是才驱一敌,又生一患。”

    赵温感到一丝棘手,轲比能到底在态度上表现得足够恭顺,而且有朝廷调发步度根之兄扶罗韩往西域用兵在前,此番东征乌桓,否决轲比能的请愿似乎有些说不过去。

    他将这个想法说出来后,很快得到了杨彪的附和,杨彪说道:“朝廷振兴以来,鲜卑宾服,虽然要防其野心,但也不能给予口实,既然轲比能请愿心切,臣以为不如命其供给牛羊牲畜,以资军用;多派向导,指引塞外途径迂直,也有助于我军战事。”

    曹操也建议道:“臣以为朝廷应准许轲比能的奏请,张辽虽不差鲜卑这些兵,但能得一助力也是好的。况且轲比能麾下胡骑若是留置后方不用,我大军出征三郡,恐怕还要为此多牵扯一份心力。”

    见前面三人各自都抒发了大致意见,荀彧跟着说道:“今轲比能虽有制服东部鲜卑及三郡乌桓之心,然未得朝廷兵马相助与调兵诏命,终不得成行。既如此,朝廷可命轲比能为先锋,率本族骑兵征讨乌桓,事成,则轲比能内亏兵众、外失朋党,亦渐可图;事不成,则二者必相争虚耗,朝廷适时出兵,可坐收渔利。”

    皇帝听到承明殿诸位大臣罕见的意见一致,不由抚掌颔首,将众人的意见整理了一下:“驱虎吞狼,我也正有此意,不过,单是让轲比能出兵还不够……拟诏,命轲比能、素利等鲜卑大人出万骑,交由护鲜卑校尉鲜于银统率,五月的时候,先与三郡乌桓作战,挫其锐气。等到六七月大军集结完备,再由张辽统一节制。”

    众人应喏,轲比能不是请愿么?就先让他与三郡乌桓打起来,等到精疲力尽的时候,朝廷大军再以逸待劳,收获全功。

    皇帝接着道:“杨公刚才所言极是,届时还要命轲比能等人供给牛羊牲畜,以资军用。”

    赵温犹豫了下,说道:“陛下,若是要求太甚,万一让轲比能生出异心,与三郡乌桓相结,岂不是……”

    “可以先命轲比能出兵与三郡乌桓交战,待其鏖战不休、结下深仇,不得不仰赖朝廷出兵解围时,再诉以牛羊军资。”曹操立即补充道。

    皇帝想了想,也不说什么了。

    幽州,广阳郡。

    蓟县城内,已进入宵禁时间,里巷坊市灯火阑珊、萧条冷落,里正亭长在街巷敲着竹梆子,空洞的敲击声不断地回响,提醒行人早些回家,莫要犯禁。夜色中,三五结队的县兵正举火巡视着,城墙上也是巡防着军马。

    自从征北将军张辽奉诏驻军此地,蓟县便成了一个半军事化管理的重镇,由最精锐的边营兵接管城防,郡县兵只能沦为在街道缉盗巡防。州城郡治,警而有序,一切都是静悄悄的,百姓们早已习惯了这种日子,只要不耽误明日正常开门劳作,晚上宵禁?任他去吧,全然没有一丝风雨前的紧张气氛。

    这座城经历了无数惊涛骇浪,早已不知恐惧为何物了,当骑术娴熟的斥候从路上疾驰而过时,丝毫没有干扰到任何人。

    瞬息之间,斥候已在州府门前停下,州府被一圈高高的石墙围起,仅仅露出一片连绵灰蒙蒙的屋脊。大门前两排甲士肃然侍立,斥候骤然勒马,从马上一跃飞下,大步匆匆的直入州府。

    此刻,府内正堂已亮起灯光,上至张辽、幽州刺史种劭,下至蓟县令王观、征北将军司马李立,皆列坐在此。那斥候入内后当即拱手拜倒,声音洪亮的说道:“辽东斥候都伯杨祚,奉中郎将令,有军情传达君侯!”

    说着,他便从怀中取出一份文书,双手呈了上去。

    张辽接过文书,确认密封无误,遂将其展开细览,越看眉头越皱。众人忍不住翘首看去,迫切的想获知一手消息,只听张辽缓缓吐气:“鲜于银战死,轲比能败了。”

    “啊?”幽州别驾鲜于辅惊呼一声,从席榻上站起。

    张辽神色漠然,随手将军情文书传给近旁的刺史种劭手中,种劭也觉得不可思议,护鲜卑校尉鲜于银虽说算不得什么名将,但也是老于行伍,怎么就一战死了呢?

    “太蹊跷了。”原征北将军主簿、现广阳太守徐邈看完文书后说道:“这其中一定有诈,鲜于校尉督鲜卑胡骑万人,即便不敌三郡乌桓,也不至于身败而亡!必是轲比能暗中谋算,此獠早有异心,朝廷迫使他出兵打头阵,他心不情愿,这才故意败亡,还害了鲜于校尉。”

    “周侍郎不是在长城外,与轲比能宴上谈妥了么?怎么又出了这等变故?”中郎将牵招皱着眉说道:“眼下大军尚未开拔,而蹋顿等人却先胜了一阵,这士气如何提起来?”

    “幽州数万人枕戈数载,只待一朝令下,杀胡立功,何况死的都是鲜卑人,我军未失一兵一卒,士气如何会低落?”中郎将程普主动为周瑜开脱,不悦的针对道:“牵子经,你有些危言耸听了。”

    “就事论事,何来危言耸听一说?”牵招也不惧他,梗着脖子说道。

    “什么叫未失一兵一卒?”鲜于辅也插话道,有恼怒的看向程普,他与鲜于银同出渔阳鲜于氏,多年感情至深,那里能听得程普这轻描淡写的一说。

    “够了!”张辽拍案打断了即将开始的争吵,众人皆被喝住,就连痛失亲人的鲜于辅也坐了下来:“先去请周公瑾到此,我有话要问他。”他对主簿孙礼吩咐完,又转头问起仍站在当中的杨祚:“辽东高句丽、扶余二国现今如何?”

    “扶余久受高句丽、乌桓等害,其王已为游说,一旦进兵高句丽,其愿为先锋。而高句丽其王近日病死,国人立其次子伊夷模继位,其长子拔奇不服,意图反叛,国内已然大乱。”杨祚一句一句的说道:“朝廷若是此时出兵,大可合纵扶余王、拔奇与高句丽互相攻杀,然后再由辽东出兵讨灭不服……当然,这要等君侯击败三郡乌桓,才有此打算。”

    见他其貌不扬、区区一个都伯竟能说的这般有条理,众人不由称奇,种劭更是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杨祚早已报过家名,此时只好再报了一遍。

    “这不是你能想出来的计策。”张辽不等种劭褒奖,一针见血的指出道:“是司马仲达说的吧?”

    “君侯恕罪!”杨祚被吓了一跳,当即跪下说:“确、确实是司马校尉所言,卑下、卑下只是……”

    “我知道了,你下去休息吧。”张辽打发走了对方,在知道高句丽陷入内乱、扶余国祈求庇护后,心头稍有宽慰,幸而这几年针对高句丽与扶余的用兵没有白费,立下了不少军威。他站起身默默踱步,转到桌案前突然说道:“阎柔。”

    护乌丸校尉阎柔立即抱拳听令。

    “你素来与鲜卑相熟,明日速去探听轲比能败逃何处,带些财帛去犒军,问问他是什么缘由输的,再要回鲜于银的尸首。”张辽紧盯着这个与鲜卑关系匪浅的校尉:“一定要问仔细了。”

    阎柔悚然,当即应喏。

    “牵招。”张辽不待多言,又接连下令:“你速领骑兵三千赶往上谷,告诉张儁乂,让他马上出兵讨伐上谷乌桓,提难楼的头来见我!轲比能尚且心怀异志,何况是素利?他在代郡攻打普富庐,我看也未必能拿下,这场仗说到底还是得靠我们自己!”

    “谨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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