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郭淡可算是切身体会了一番什么叫做“士农工商”。
其实真正说起来,就是“士”和“其它”。
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
其实这跟郭淡也没有多大关系,他当时可也没有承诺会有表演,亦或者坐在皇宫后院用餐,以他的唯利主义,他犯不着劳这神,说到底还是屁股决定脑袋,他自己就是商人,他尽量为商人争取更好的待遇,其实也是在为自己。
这话说回来,皇宫这么大,真要挪个地方,哪里会挪不出来。
可见商人的地位是多么的卑微。
接下来数日,他开始变得忙碌起来。
好在寇涴纱是一位贤内助,帮他减轻不少负担。
忙得数日,可算是迎来册封大典。
任性的万历直接宣布放假三日,并且解除宵禁。
这个其实不是规章制度里面的,毕竟不是册封皇后或者储君,就是万历不爽大臣反对,你越是反对,我就越要作,反正皇帝是很难将自己作死的,你们大臣可就不一定,在皇帝与大臣的博弈中,是各有优势,皇帝经得起作,而大臣是源源不断,杀完一批又来一批。
百姓哪里关心谁当皇贵妃,但解除宵禁大家都爽,商家们也开心,任凭那些言官如何叫骂,京城内兀自是一片欢乐的海洋。
子时刚过,在皇城西边的一道小门前,排着长长的队伍,凑近一看,队伍里面的人个个都是锦衣华服,光鲜亮丽,只是排在这小门前,有些不协调。
因为册封大典非常不人性化,天亮那一刻就开始,天亮之前就已经在准备,这些特别嘉宾自然得早点来。
“郭贤侄!”
郭淡刚刚下得马车,就听得一声叫喊,透过墙上的火光望去,只见周丰正朝着他招着手。
“皇城内外,严禁喧哗。”
门前一个太监高声道。
周丰吓得一哆嗦,立刻又是点头哈腰,虽然周丰跟许多官员都认识,但是那又怎样,他也不过是个商人。
郭淡走了过去,不少人向他打招呼,他也点头示意。
来到周丰身前,郭淡笑问道:“你们来这么早?”
周丰忙道:“这可是要进皇宫,当然得早点来,要是晚点来,可能就进不去了。”
郭淡点点头,又举目望去,“哇!这门也忒小了一点,都快赶上狗洞了。”
就那扇门,真心一次只能过一个人,两个人都挤不进去。
周丰身后一人道:“咱们是什么身份,能让咱们进就已经是皇恩浩荡,哪还能嫌门小。”
郭淡凝目一瞧,只见此人乃是京城有名的珠宝商人,段举义。心想,早知你们是这心态,我这些天干嘛还要累得死去活来,唉...真是庸人自扰啊!
闲聊几句,他便直接往门口走去,他可不是来参加册封大典的,而是来干活的,自然也不需要排队。
刚刚来到队伍前,便见一个大富商扔了十两银子在一个篮子里面,然后点头哈腰道:“几位公公辛苦了!”
门口那公公神态轻蔑,瞟了眼篮子,才道:“进去吧。”
“多谢,多谢。”
日!还要给银子?
郭淡赶紧刹住车,掏出自己的钱包,数了数,一共三两,还是保持着领生活费的状态,心想,应该不是非得给十两吧!他略显忐忑走上前去。
一个小太监立刻拦在他身前,道:“你干甚么?排队。”
郭淡忙道:“我乃是寇家牙行的女婿郭淡,是內相让我提前进门的。”
“哦,原来是寇家女婿啊!”
那门口那公公道:“让他进去吧。”
原来银子都不要给。郭淡刚抬起脚准备迈入门槛时。
“咳咳!”
那公公突然咳得两声,然后瞟了眼那篮子。
“对对对,差点忘记了!”
郭淡将自己一个月的生活费都给扔了进去。
“咳咳咳!”
那公公咳得声音却是更急促了,又听他无病呻吟:“哎呦!这年纪大了,站个小半宿,就连气都喘不上了。”
门内一个小宦官立刻上前来,道:“公公可得注意身体啊!”
同时也将门给堵住了。
你们这些太监,也真是可恶,三两都不满足,这可是我一个月的生活费啊!郭淡忍着怒火,笑道:“这位公公,我年幼不懂规矩,这身上没有带这么多钱。”
那公公瞟了眼队伍,没有做声。
意思非常明显,借呗。
郭淡真是没有想到,张诚的名号这么不好使。
这回可就尴尬了!
这时,周丰走上前来,扔了十两银子进去,谄笑道:“这钱我帮他给了。”
如此,那公公才放行,并且让他一个太监带他去找张诚。
郭淡虽然有些恼火,但是他也不会去跟一个太监计较,因为他知道计较不过,他天天忙得很,不忙也得陪夫人,这些太监就天天琢磨着如何整人,这可是他们的专业,所以他还说了一声抱歉,才走了进去,真心得罪不起。
“哎呦!郭淡,你怎么来的这么晚,咱家今儿可是很忙的,顾不了你。”
张诚见到郭淡,当即埋怨道。
郭淡故作尴尬道:“內相,真是对不住,我不知道原来进门还得给银子,身上没有带这么多银子,在门口耽搁了一会儿。”
张诚更是不满道:“你小子平时挺机灵的,怎么连这点规矩都不懂,莫不是看不起咱们。”
“这我哪敢啊!”郭淡赶忙解释道。
他其实是有意告状,以为张诚会帮他,哪里知道踢到铁板上了。
原来收钱这种事,其实是宫中不成文的规定,你哪怕是皇帝召来的,他们要收这钱,你也得给,作为太监扛把子的张诚,当然是绝对支持的,因为他要敢破坏这规矩,宫里所有的太监都不会再支持他,你这是在砸我们的饭碗呀!
前几次郭淡入宫,走得都是大门,那边是禁军在把守,就不需要给这钱,导致郭淡没有养成这好习惯。
好在张诚也真的没有工夫去教训郭淡,作为司礼监的掌印太监,这事全归他负责,他安排一个太监帮助郭淡,然后便离开了。
而今日郭淡主要负责的就是画师和晚上的宴席,故此他先是去到画师区。
没曾想,那朱立枝和刘荩谋都已经坐在了位子上。
“咦?你们什么时候来的,方才怎么没有瞧见你们。”
郭淡上前问道。
刘荩谋打着哈欠道:“我们又不是从一个地方进门,你怎看得到。”
也对!他们可都是伯爵之子,怎么可能走那小门。郭淡哼道:“从哪里进门,不也都输得清洁溜溜么,有什么区别。”
刘荩谋立刻呸得几声,然后道:“郭淡,当我怕你了,你千万别再说这不吉利的话,我如今正在积攒运气,你可是说了,这事忙完之后,得让我去赌场过足瘾。”
郭淡一翻白眼,问道:“小伯爷没有跟你一块来么?”
“别提他了,说好一块来的,结果那厮睡得跟猪似得,怎么叫都叫不醒。”
刘荩谋又瞟了眼渐渐远离他们的朱立枝,道:“这人又急着要来,跟他们做兄弟可真是难啊。”
朱立枝淡淡道:“借钱的时候,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刘荩谋顿时脸色一变,呵呵道:“若不是兄弟,我还不抱怨了。”
郭淡一笑,问道:“你们准备的怎么样?”
朱立枝只是点点头,但不难看出,他此时正处于兴奋的状态,因为这个舞台对于他而言,可也是难得一遇,他也想试试,自己在学得新画技之后,能否掌控这么大的场面。
与他们闲聊几句之后,郭淡又去到其他画师那边看了看。
一共安排了六十八位画师,其中七成都是来自宫中,只有三成是来自三剑客。
见这里没有什么问题,郭淡又去到农工商区,这不去还好,一去,顿时感到辛酸,只见那群富豪站在一个个角落里面,就跟一群猪似得,他们只能远远观望,连官员的面目都看不清,更别说皇帝。
但是他们自己倒是挺兴奋的,一点也不感到委屈,声若蚊吟的交头接耳,每个人脸上洋溢着笑容,仿佛是准备走红地毯,而现实就是他们得站在这里到天亮,直至整个仪式结束,连上个茅房都非常麻烦。
虽然这是郭淡一手促成的,但他现在还真的有些不太理解,在他看来,这简直就是花钱找罪受啊!
不过既然他们都不在意,郭淡自然也不会感到内疚,他也已经做了他能做的一切。
拂晓之前,围聚在皇极殿的人是越来越多,除礼部官员和太监之外,就是锦衣卫,原来锦衣卫也算是皇帝的仪仗队。
但不得不说一句,这明朝的锦衣卫确实是帅得要命,他们的制服也是最好看的,光鲜亮丽,锦衣卫之命,可真是名符其实啊。
天亮之时,册封大典正式开始。
郭淡看了一会儿,就开始打瞌睡,因为他实在看不太懂,门外奏乐,礼部官员拿着各种册文,放于在亭内或者门前。
王公与百官,站于东西两面。
等吉时到,鸣钟鼓,皇帝在礼部官员的随同下,入得皇极殿,阅览方才放好的册文。
然后百官和一群“猪”三跪九叩,三呼万岁。
之后又有一个官员宣读册文。
其实皇帝出场就是整个大典的高潮,尤其是那些“猪”,明明就看得非常不清楚,却都激动的流下眼泪,嘴里是念念有词,估计是在向祖宗汇报。
倒是很多官员,这脸上是面无表情,毫无喜悦之色,还好似谁欠了他们三文钱。
郭淡不禁心想,我要是万历,我特么就让这些官员蹲在那角落里面去,让那些人站在这里来,搞得一点气氛都没有。
之后就是官员拿着册文去后宫宣读。
这令郭淡很遗憾,他唯独就想看看,这郑贵妃长得什么样,而就这么个小小愿望都没有完成。
之后的仪式几乎都在后宫那边进行,万历也在百官的陪同下,去往皇太后那边行礼。
那里可就不能去了。
郭淡也趁机又去到朱立枝那边,只见朱立枝坐在五块画板的前面,还在挥笔画着,而一旁的刘荩谋,一边指着画中一处,一边说着什么。
郭淡悄悄来到他们伸手,发现朱立枝的书童,正在小心翼翼的晾干一些已经画好的画,心中暗自一惊,原来他已经画了这么多,要知道画板上还有五幅画。
站在看得一会儿,顿时令郭淡对刘荩谋改观不少,这家伙还真是个天才,他甚至都能够说出哪个人的鼻子长得是什么样,这种记忆力可真是世间少有。当然,朱立枝也不遑多让,光凭刘荩谋的一张嘴,他就能够画出来,而且下笔非常快,是不假思索。
两个人都处于非常亢奋的状态,根本就没有留意到郭淡站在他们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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