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真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啊。
比起假赛,天津卫的大火,是更为致命的。
因为假赛损失的只是钱财或者名声,但是天津卫大火可就是性命攸关之事,倘若辽东士兵再得不到过冬得棉甲,那就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更要命的是,这两件事同时发生。
紧赶慢赶,郭淡终于回到了京师,但他先是顺道去临时赛马场那边看看。
来到临时赛马场,曾经风光一时的赛马场,如今却变得十分萧条,围栏、大门大多都被人给毁坏,到处都是一片狼藉。
显然,这里曾发生过一次暴动。
“这是何人所为?我饶不了他们。”
徐继荣愤怒道。
郭淡问道:“小伯爷,你为何这般生气?”
徐继荣理所当然道:“这可是我的地盘啊!”
郭淡苦笑道:“可是你已经租出去了,不管这里变成什么样,你还是能够收到租金。”
“这倒也是。”
徐继荣点点头,忽然又看着郭淡道:“淡淡,付租金的不就是你么。”
“是啊!所以我才应该生气,呜呜呜---!”
郭淡是言出必行,当即捂脸呜咽起来。
朱翊鏐恼怒道:“我都还没有哭,你哭甚么?”
我就是哭给你看的,毕竟这损失的钱,都是你哥哥得,我要是不表示点什么,怎么好意思。郭淡抹着眼泪,抽泣不语。
徐继荣错愕得看着朱翊鏐,“哥哥,你又哭甚么?”
“我...我为郭淡而哭,不行么。”
朱翊鏐当然知道马赛跟万历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不然的话,以他的尿性,他怎么也得向郭淡勒索一番,万历的钱不就是他的钱么,他当然也伤心啊!
“姑爷!姑爷!”
忽听得一阵叫喊,只见一个小哥跑了过来。
郭淡放下手来,见牙行的小吴,不禁喊道:“小吴。”
“姑爷,他们...他们...呜呜呜...。”
小吴见到郭淡,还未说上几句,便痛哭了起来。
徐继荣急切道:“小吴,你先别哭,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会变成这样。”
小吴哪里忍得住,憋了这么多天,一边哭着,一边将事情的过程跟他们说了一遍。
其实他不说,郭淡也猜得到。
无非就是假赛爆出,引起马粉的不爽,尤其是那些输了钱的,但是郭淡不在,马赛也给不了说法,这群情激愤,自然得发泄一下。
这时,一辆马车行至他们面前,只见徐茂从车上下来,他先是向郭淡点了下头,然后看向徐继荣。
“小少爷,该回家了。”
“等会再回行不行,淡淡现在有麻烦。”徐继荣底气不足的说道。
徐茂道:“小少爷当初不辞而别,老爷已经非常生气了。”
郭淡道:“小伯爷,你先回去吧。”
徐继荣挠挠头,小声道:“我回去肯定会罚跪的。”
靠!原来你担心这个,害得老子白感动一番。郭淡直接伸手一推,“去吧,早跪早了事,出来又是一条好汉。”
“哦。”
徐继荣被徐茂逮捕归家后,朱翊鏐也在这里与郭淡分开,乘马车绕去北门,这时候让人看到他与郭淡一块回来,只怕又会节外生枝,那些文官可是无孔不入。
......
当郭淡回到家时,已是傍晚时分,他刚刚从下得马车来,就听得大门前有人喊道:“姑爷回来了!姑爷回来了!”
霎时间,院内也响起阵阵叫喊声。
“姑爷回来了!”
可见他们已经是望眼欲穿,也就是说这事根本就没有解决,并且愈演愈烈。
只见一道倩影出现在门前,不是寇涴纱是谁。
但是当她看到郭淡时,却是止步不前,眼中闪烁着愧疚光芒,轻声喊道:“夫君。”
这些天她是非常自责,她未能将家照顾好,而且,她对这事是无能力,她真不知道该如何处理,她更加不知该如何面对郭淡。
郭淡瞧她面容略显憔悴,心中一阵难过,赶忙走上前去,拉着她的手,笑道:“夫人,这与你无关,一直以来,你都对我的这些决定,抱有疑虑,如今已经证明,你的疑虑是有道理得。”
是他强行将牙行拉到这个高度,但是寇涴纱的成长不可能这么快。
他这么一说,寇涴纱却觉更加难过,眼角泛起一丝泪光来,道:“我曾向夫君承诺过,一定照看好家里,可是我未能做到。”
郭淡笑道:“我也曾向你承诺过,不会有问题的,是我未能遵守承诺在先。”
“哎呦!我说你们两个,这时候可就别亲亲我我,都已经是火上眉毛了。”
只见张诚与寇守信走了出来。
寇守信虽未言语,但是眼中闪烁着激动的泪光。
此时此刻,寇家太需要郭淡了。
郭淡拱手一礼,笑道:“內相,没想到这么快,我们又见面了,这真是缘分啊!”
“咱家还真不想这时候与你见面,你可知道......。”
张诚说着,又低声道:“陛下可是非常着急,知道你今日回京,今儿下午就让咱家在这里守着。”
万历得保持淡定,他要太着急,人家都知道,马赛肯定跟你有关,他只能派张诚过来,而不是马上召郭淡入宫。
郭淡点点头,道:“我们进去说吧。”
说着,他又来到寇守信身旁,道:“岳父大人,勿要担忧,谁若想这样打垮我们,那真是痴人说梦。”
寇守信直点头,嘴皮哆嗦着,就是无法出声。
出现假赛时,他还只是着急,但是天津大火,就让他感觉这天都快要塌下来,这事可是不能再出任何差错。
入得大厅,坐下之后,郭淡这才道:“內相,这肯定是个阴谋,我不相信世上有这么巧的事,凑在一块发生,而且都是冲着我来的。”
“你说得不错,这的确是个阴谋,而且已经查明了。”张诚点点头。
郭淡不禁一愣:“已经查明?”
张诚点点头,道:“你可还记得那蒋世友?”
郭淡道:“当然记得,曾今的官牙之首。”
张诚道:“原来他在天津卫还有一个私生子,名叫蒋丰,这事都是他暗中操纵的,其目的就是要报复你,因为他查出,当时是你故意设下圈套,害得蒋世友家破人亡。”
说着,他又将事情的原委告诉了郭淡。
整件事要从一匹宝马说起,几个月前有个天津卫人牵着一匹宝马来京城贩卖,不巧被那李守錡看中,于是就买下那匹宝马。李守錡得到那匹宝马之后,立刻又报名参加马赛。
连赢两场之后,成为大热,但是在夏季半决赛中,却意外跑得第四,未能进前三,直接导致奖池厅那边是一片哀鸿遍野。
其实这种事在第一场就发生过,当时大家都只是怪自己记吃不记打,可是没过几日,就有人爆出,原来是有人拿出一万两贿赂李守錡,让他故意不进前三。
起初李守錡一直都不承认,然而,不断有证据爆出来。
大家渐渐都相信,这引起马粉们的强烈不满,但那时候,还是没有确切得证据,能够证明这一点,马赛也没有权力去调查李守錡。
直到天津卫纺织作坊大火。
官府终于查到蒋丰头上,并且从他家中搜出与李守錡的契约,这一下可就容不得李守錡不承认。
经过这些天得发酵,马粉得愤怒已经达到了极致,直接就冲毁了赛马场,并且还打伤了不少人,你们不赔钱,我也得让你们不好过。
寇涴纱补充道:“那蒋丰早就盯上我们在天津卫的作坊,在我们招人的时候,他就暗中派人混入其中,那场火就是他潜入我们的仓库,亲自放的,而他自己也在当晚葬身火中。”
郭淡皱眉道:“也就是说死无对证。”
张诚道:“那也不是的,我们找到了当初卖马给李守錡的那个人,原来那人就是蒋丰的管家,他也全部招认了,这一切都是蒋丰计划的。”说到这里,他道:“此案陛下是董平去调查得,没有让东厂插手。”
郭淡似笑非笑道:“內相也以为这就是事情的全部真相?”
他也不清楚,毕竟他得罪了这么多人,但是这时候,他当然使劲往外泼脏水,多拉几个垫背的也好。
张诚道:“这咱家可不敢说,但是所有证据都证明,这就是全部的真相,锦衣卫可也都是尽力在调查,那卖马得人,都已经被打得快不成人样了。并且当初四大官牙的事,你心里应该也有数,此事已经被捅了出来,这也引起朝中大臣的极度不满。
虽然四大官牙是咎由自取,毕竟是他们先针对你的,但是蒋丰指明你也从中炒卖木材和绸缎,并且将你的计划,全部都写在遗书上,朝中有很多大臣要求调查此事,是陛下将这事给压了下去。”
炒卖木材和绸缎的最大金主,就是万历,郭淡可不是拿自己的钱在炒,故此万历是拼死也不会让他们调查此事的。
最慌的就是万历,要是查出他就是最大金主,那这脸可就丢大了,到时为了保全皇室颜面,就只能弃车保帅,而这车自然就是郭淡,万历绝不会轻易舍弃郭淡的,他宁可舍弃马赛,如果说马赛是一只下金蛋的鸡,那么郭淡就是养殖人。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其实是万历在大事化小,将此案定义为商业报复。
郭淡也想明白了,点点头道:“內相,麻烦你转告陛下,此事我会摆平得,可能要损失一些钱。”
“损失多少?”张诚问道。
郭淡道:“几万两吧。”
“几万两?”
张诚道:“不止这么一点吧,光那棉甲就得十几二十万两。”
郭淡道:“因为我会尽量想办法挽回损失,不会赔这么多。”
张诚稍一沉吟,“你要明白,那马赛倒还不算大事,关键是那棉甲怎么办?如果这回还不将棉甲送过去,这事可就小不了了,陛下可不能再不顾边境将士。”
郭淡道:“不是还有二十多日才交货吗?”
张诚道:“整整一万副棉甲,而且你定的规格那么高,二十多日你上哪去找这么多来。”
郭淡轻轻吐了口气,“我会想办法的,有钱都能使鬼推磨,区区一万副棉甲,不值一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