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没过一会,救护人员就抬着担架跑了上来,李杰早就让钟母把房门打开,救护人员畅通无阻的踏入室内。
这时,经过急救的钟父已然恢复了意识,醒了过来。
李杰看到医生来了也是松了口气,他刚才所做的急救只能延缓病发,之时急救之法,并不是长久之策,钟父还是需要前往医院救治,最好做一次支架。
“患者男性,60岁,血型A型,意识清醒,生命体征稳定,既往有风湿性心脏病病史,无药物过敏史。”
救急人员眼神里露出一抹讶色,而后微微点了点头,身为急救人员,他们每天会接触大量的患者,其中不乏有同行的家属,这点小事还不值得他们震惊。
通常一辆救护车的会配三个人,司机一名,护士一名,医护人员一名,再大一点的会多两名担架员,而且一般救护车上配的医生都是低年资医生,譬如住院医一类。
不过也不能因为这一点小瞧随车医生,人家再怎么样也是专业科班出身,绝大多数起码都是硕士毕业,专业程度毋庸置疑,做点急救工作那是绰绰有余的。
这次来的救护人员就是标准救护车,只有三个人,一名医生,一名护士,一名司机,医生和司机还要兼职担架员。
趁着医生检查钟父体征的时候,李杰拿出手机叫了一辆出租车,这辆车是给钟母坐的,毕竟救护车通常只能一名家属随行。
钟母年纪大了,办事没自己方便,何况现在钟父的症状有所缓解。
叮!
刚一叫车,立马就有司机接单。
“妈,您先别着急,爸的情况已经稳定下来了,不会出多少事的。”
“我先跟车去医院,你待会坐车过来,车子我已经叫好了,大概2-3分钟就到了。”
钟母经过最初的慌乱,尤其看到老伴醒过来之后,心里的紧张情绪已经缓解了许多,不过仍然有些心有余悸,一边缓缓的点了点头一边唏嘘道。
“恩,我知道了,陈屿啊,幸亏今天有你在,否则妈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医生检查了完毕之后,说道:“病人抢救的比较及时,手法也很专业,现在已经脱离了危险期,不过考虑到患者有心脏病史,并且这次急性病发,最好还是去医院接受诊断治疗。”
“两位家属,你们是怎么打算的?”
“去医院!去医院!”
钟母连忙道,像这种场景她可不想再来一次,刚才她的心脏病都差点吓了出来。
医生点了点头,而后熟练的把钟父抬上了担架。
李杰和钟母紧随其后出了房门,等他们到了楼下,出租车正好也到了。
离行之前,李杰再次安慰了钟母两句。
“妈,您先上车,我先跟着救护车一起去医院,等到了医院您给我打电话,这个时候千万不要着急,刚才医生也说了,爸已经脱离了危险期。”
钟母连连点头,反过来催促道:“恩,恩,妈知道了,你快上车吧。”
在前往医院的路上,钟母终于想起来了通知女儿一声,可是情急之下她把手机给落家里了,好在她记得女儿的号码,借着司机的手机拨通了电话。
另一边,钟晓芹看到来电显示上的陌生号码,心里略微想了一下这是谁的电话,随后便接通了电话。
“晓芹,你待会来第一人民医院一趟。”
钟晓芹听到这句话,心里咯噔一下,急忙道。
“妈,怎么啦?你出什么事了?不要紧吧?”
“没事,妈没事,是你爸出了点事。”
“什么?”还没等钟母把话说完,钟晓芹便打断道:“我爸出什么事了?”
“晓芹,你别急,别急,现在你爸已经没事了,今天幸好有陈屿在场,不然妈妈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钟母说着说着就想到了之前那一幕,语调不由得有点哽咽。
这一下,钟晓芹更急了。
“妈,我爸到底怎么啦?”
“嗨,老毛病犯了,经过抢救,人已经恢复清醒了,现在正赶往医院,算算时间,估摸着应该快到了,晓芹,你别着急,慢慢过来就行了。”
“好,我现在马上过去!”
虽然电话里钟母一个劲的说没事,但是钟晓芹依旧心急如焚。
这都用上救护车了,没事怎么可能叫救护车。
挂断电话,钟晓芹连假都没来得及请,就往楼下跑去,一边跑着一边用软件叫车。
可是她上班的地方地处黄金地段,五点钟又恰好赶上下班高峰。
望着打车软件上的排队等候表,此刻的钟晓芹无比后悔自己没去学个车,如果自己有驾照,根本就不用排队等车。
加价!
加价!
加价!
连续三次加价,终于有人接单了,钟晓芹听到叮咚一声,如释重负。
钟晓芹站在路边不停的来回踱步,尽管等车的时间只有短短的几分钟,但是她却觉得度日如年。
两分钟后,出租车来了,钟晓芹一个箭步冲了上去,拉开车门。
“师傅,第一人民医院,麻烦快一点。”
出租车司机看到一脸焦急的钟晓芹,顿时明白了怎么回事,拍着胸脯道。
“好的,姑娘,你坐稳了!”
轰!
司机一脚将油门踩到底,车子如同离弦之箭,伴随着‘吱呀’的声音冲了出去,那是轮胎和地面剧烈摩擦发出的声音。
一路上司机左突右冲,非常熟练地在拥挤的车流中见缝插针,全程除了等候红绿灯,几乎没有遇到堵车。
没过多久,第一人民医院便遥望在即。
“姑娘,到了!”
钟晓芹双手合十,感谢道:“谢谢师傅,真是太感谢了,谢谢你!”
刚才路上开车有多快,钟晓芹是心知肚明,为了感谢司机师傅,她在付钱的时候特意在APP上发了一个两百块的感谢红包。
叮咚!
司机看到了APP上的感谢红包,嘴角微微扬起,尽管这点钱连交违章的钱都不够,但是他却是毫不介意。
因为,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体会过这种风驰电掣的感觉了。
另一边,钟晓芹匆匆赶到急救室外,一眼就看到了李杰和钟母,她也顾不上问李杰,他为什么会在这里,气喘吁吁地问道。
“妈,情况怎么样了?”
此刻的钟母已经完全放下了心,反而转过头开始安慰女儿起来。
“没事了,你爸已经脱离危险了,但是医生说要住院观察两天,然后在根据情况制定治疗方案。”
“那我爸现在人呢?”
钟母伸手指了指急救室:“在里面呢,待会就能出来了。”
紧接着钟母就开始给女儿描述刚才的情节,并且歹着李杰一顿猛夸。
什么‘对亏了陈屿’、‘不是他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医生夸他急救手法专业’之类的话,就跟不要钱一样冒了出来。
钟晓芹得知事情的危险程度,目光复杂的看了李杰一眼,一方面感激李杰今天做的这一切,另一方面想着两人现在的关系,一时间脑中思绪如麻。
这一幕,恰好被李杰发现了,不过他只是回了一记微笑。
哐当!
就在母女二人说话之间,急救室的门打开了,两个护士推着一辆担架车走了出来。
钟晓芹和钟母立马走上前去,异口同声的问道。
“医生,我老伴爸怎么样了?”
一个穿着白色大褂的男子摘下口罩,深深地吐了口气,笑着回道。
“家属请放心,病人的情况已经稳定下来了,接下来得留院观察几天,到时候再看是吃药保守治疗,还是手术治疗,对了,现在可以去办住院手续了。”
“手术?”X2
钟晓芹和钟母听到‘手术’二字不由得心头一紧,毕竟在大多数人眼里,手术通常都是重病的人做的。
医生笑了笑,在他的职业生涯中,见过太多‘谈手术色变’的家属,对此他早有一套非常熟练的话术安慰家属。
“别担心,即便做手术也就是搭个支架,是一个很小的手术,基本上没什么风险,难度大概就跟一场普通的阑尾手术差不多。”
果然,听到医生这么说,钟晓芹和钟母脸上的神情明显放松了许多。
阑尾炎嘛,小手术,钟晓芹以前就割过,做完手术第二天就能下床活动了。
“谢谢医生,您辛苦了!”
直到这时,钟母方才想起感谢一下医生。
中年医生笑着摆了摆手:“不客气,救死扶伤是我们的职责。”
感谢完医生,钟晓芹和母亲又赶忙凑近看了一眼躺在担架上的钟父。
李杰也跟着凑上前去,瞄了一眼,而后碰了碰钟母,道。
“妈,您把爸的身份证和医保卡给我吧,我去办一下住院手续。”
“哦,哦,医保卡,身份证。”
钟母闻言手忙脚乱的翻了翻背着的小包。
“呶,都在这里了,你先去办住院手续,回头多少钱我在补给你。”
尽管在钟母眼里李杰是她的女婿,但是关于钱一这块她还是分得很清楚的,她没想着花子女的钱治病,他们老两口又不是没钱。
“妈,您这说的什么话。”
李杰当然不会要钟母的钱,别说住院费又没几个钱,就是花个几万,几十万,做子女的也是应该花的,没必要算得那么清楚。
拿到钟父医保卡和身份证,李杰便往楼下门诊大厅去缴费。
今天来这么一趟,也是算是了了他的一桩心事,现在医学这么发达,后续钟父只要多注意生活习惯,基本上不会出什么大问题。
办完住院手续,李杰又在楼下的超市买了些洗漱用品,等他赶到病房的时候钟父已经醒了过来。
“陈屿,今天谢谢你啊,刚才你丈母娘都和我说了,说是多亏了你。”
李杰一边将洗漱用品放到旁边的柜子上一边回道。
“爸,这都是我应该做的,一家人没必要说两家话。”
“是,是,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钟父笑着点了点头,其实早在两人谈话的时候,他就敏锐的注意到了女婿的改变,不过这是好的改变,没必要刻意说出来。
“对了,爸,医生说您要注意观察几天,我准备回去给你拿点换洗衣物,您有没有什么其他东西要拿的?”
钟母闻言一拍脑袋,恍然大悟道:“对哦,我都给忘了,那就麻烦你了,陈屿。”
李杰笑着摇了摇头,人的情绪波动过大,思虑不周是在所难免的。
钟父沉吟片刻,道:“手机,另外再在书架上给我拿本书,万历十五年,就在书房的桌子上。”
“好的,我这就回去拿。”
“爸,妈,那我先走了。”
“去吧。”
“路上小心点。”
言罢,李杰转身欲走,身后却传来了钟晓芹的声音。
“等等,我和你一起去。”
李杰转头一望,而后点了点头:“也好,家里你比较熟悉。”
由于车子停在了钟母家楼下,李杰只能叫车过去,好在晚高峰已经过去了,车子并不难叫。
回去的路上,车厢内的氛围有些沉默。
钟晓芹时不时的偷偷瞄上一眼坐在身边的李杰,心情平静下来之后,她方才发现,在得知家人出事的那一刹那,她第一时间想到的竟然不是别人,而是他。
后来,当她赶到医院,她和妈妈都六神无主的时候,他又主动站了出来,把一切都打理的井井有条,还特别细心的买了牙刷、牙膏、脸盆、毛巾。
回家拿换洗衣物也是他提的,如果不是他,恐怕她和妈妈一时间都想不到这件事。
其实,刚才她看到‘陈屿’沉着冷静的样子,不由得联想到之前‘孩子没了’的时候,那时候她一门心思的想着。
孩子都没了,他居然一点都不伤心,实在是太冷漠,太冷血了。
可是,现在仔细回想,事实好像不是那么一回事,就像这次一样,倘若所有人都急的六神无主,到时候很有可能错过最佳抢救时机。
就跟刚才医生说的一样,她爸这个病虽然问题不大,但是抢救不及时也会出人命的。
‘或许,他不是冷漠无情,只是比较镇定。’
钟晓芹如是想到,他俩认识这么多年,仔细一想,她从未见到过对方的情绪产生剧烈的波动,他就是这样一个人。
一念及此,钟晓芹又想起上次顾佳说的话。
“你家走道上的起夜灯挺好看的,哪里买的,回头你把地址发我一下。”
假如没有顾佳的‘提醒’,钟晓芹还真没注意走到地下安装的起夜灯。
在她的记忆里,完全想不起来这个灯是什么时候装的,她也从未听‘陈屿’提过这件事,好像在对方眼里,这只是一件非常微不足道的小事。
再仔细想想,他解释不洗衣服是因为两年前自己怪他洗坏了自己两件真丝的衣服。
可是,这件事在她的记忆中却是非常模糊,她自己都不知道是不是说过这句话,而且就算说了,那也应该是气话。
钟晓芹瞥了一眼靠在座椅上的李杰,心里暗道。
‘真是块木头!真话和气话都分不清!’
随后她又想起两人生活间的点点滴滴,如今冷静下来,再回头一看,钟晓芹忽然发现,自己以前忽视了很多的细节。
比如冰箱里永远不缺牛奶和面包,电话从来没有欠过费,家里的存款哪来的三十多万,离婚前她都不知道家里居然有这么多存款!
诸如此类的细节,仔细一想,还有很多很多。
‘自己以前是不是误会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