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沉睡中,马得福忽然觉得有人拍了拍自己的面颊,睁开双眼一看,原来是他的老爹。
“得福,跟我来。”
丢下这句话,李杰便转身离开了房间。
如今安置点一共有五间地窨子,两间土打墙的房子,这两间房子是李杰建起来的,在座的村民有一个算一个,全都是地地道道的穷人,唯有李杰能掏出钱盖房子。
由于时间日短,整套房子并没有完工,截止至目前为止,一共也就建了两间房子外加一间厨房,其他的仍在赶工。
然而,即便如此,李杰也是安置点唯一一个有独立住房的人家,其他的移民至今仍住在地窨子里,等过了最初的建设期,他们琢磨着前往附近的农场或者镇上打点零工,赚点钱盖房子。
过了一会,马得福披着外衣走出了房间,戈壁滩的昼夜温差极大,早晚温差可达数十度,刚一走出房门,马得福就是一个激灵,被屋外的冷空气一刺激,他脑海中的睡意立马消散一空。
环视一圈,马得福很快便看到了老爹的身影,只见老爹负手而立,好似正在仰望苍穹,下意识地,马得福也跟着抬头看了一眼,繁星璀璨,一道银河横亘于夜幕之中。
这样的景色马得福从小看到大,并不觉得出奇。
忽然间,一道冷风吹过,马得福不自觉的紧了紧胸前的外套。
就在这时,李杰转头瞥了一眼自己这位便宜儿子,低声道。
“得福,你是不是觉得很疑惑,疑惑额为什么有那么多的钱,又是娶媳妇,又是买拖拉机,又是盖房子?”
马得福犹豫了一会,吞吞吐吐道。
“额……是有点。”
李杰并没有直接解答他的困惑,而是话锋一转,道。
“那你觉得现在的日子好吗?”
“好。”
马得福迟疑片刻,闷声点了点头。
“那你觉得你爹会干违法乱纪的事吗?”
马得福闻言立马将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
“不会!”
“恩,那额就放心了。”
言罢,李杰朝着便宜儿子招了招手。
“过来。”
马得福几步走到老爹跟前,旋即,只见李杰伸手指了指不远处的新垦的农田。
“看到那里了吗?”
马得福瓮声瓮气道:“看到了。”
“这里迟早会变成一片金沙滩的。”
说着说着,李杰语气顿了顿,继续道。
“得福,过段时间你应该再回村里一趟,将这里的情况告诉他们,村子里太穷了,呆在那里是没有希望,没有未来的,你要记住,你不仅仅是国家干部,你也是涌泉村的孩子。”
“知道涌泉村的涌泉二字是啥意思吗?”
马得福用不确定的语气回道:“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是的。”
接下来,李杰给马得福普及了一下马家先人的故事,民国时期,马家先人为了躲避战乱,辗转多地,最终来到了西海固地区,那时的西海固地区还很穷。
穷,意味着没有油水可榨,并且这里的绝大部分都是山区,虽说六盘山的地里位置很重要,掌控了固原,就可以左控五原,右带兰会,黄流绕北,崆峒阻南,但固原毕竟是一个县城。
在县城之外的广袤山区,除了必要的关隘,剩下的绝大部分地区都是一片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鸡肋地带。
所以,马家先人便一路逃到了山区,可是在大家都不吃饱穿不暖的情况下,几乎没有村子愿意接受一群外姓人。
不接受的理由也很简单,一来是养不活,二来是怕外姓人喧宾夺主。
最终,流浪多地,还是李家村的李家先人接纳了他们,李家村,也就是后来的涌泉村。
听到这段陌生往事时,马得福不由对涌泉村的‘涌泉’二字更加记忆深刻。
就在马得福准备发表感慨时,谁知自家老爹的话锋又是一转。
“得福,你想过以后吗?”
面对这个问题,马得福顿时迷惑了,完全不知道自家老爹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啥以后?”
望着神色迷茫的便宜儿子,李杰心里暗自一叹。
这小子还是太年轻了,现在只知道埋头苦干,本来李杰还准备提点一下马得福的,只是看到他那一副傻乎乎的样子,到了嘴边的话又收了回去。
‘也罢。’
‘马得福魅力,不正是源自于他的‘傻气’吗?’
‘如果真的把他培养成一个处事圆滑,面面俱到的人,只怕会让他失了初心。’
略微思考了一会,李杰最终还是放弃了心中的某些想法。
或许,维持现状,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工作上,他如愿的调到了政府里工作,成为了马家数代以来的第一个干部,正儿八经的那种。
感情上,前段时间他和水花定了亲,再过半年,他就要和水花完婚了,两人再也不用像原剧中那样相忘于江湖。
家庭上,这荒也开了,房子也盖了,日子肉眼可见的变好了。
反正只要马得福自己不觉得苦,那就不算是苦,相比于原著,如今的马得福可谓是幸福感爆棚。
“没啥,得福啊,你可是额们马家出的第一个干部,可得好好干,别给涌泉村丢脸,也别给额们马家先人丢脸。”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话题忽然就聊到了这里,但是马得福依然一本正经的保证道。
“额第一好好干!”
尽管看出了便宜儿子心中的疑惑,可是李杰并没有给他解答的机会,摆了摆手,嘱咐道。
“好了,天色也不早了,你明天还要起早回区里,早些去睡吧。”
“额,好。”
马得福闻言不自觉的就要往回走,可是步子刚刚迈起时,倏地一顿,转头问了一句。
“爸,你不睡吗?”
“额一会就去。”
……
……
翌日,清晨,马得福没来得及吃早饭,随手抓了两个玉米馍馍就离开了安置点。
在回去的路上,马得福总觉得昨晚老爹是话里有话,可是他又没能领悟出什么,思来想去,马得福觉得是自己太笨了,没能领会出父亲话里的深意。
‘如果水花在场的话,她一定能领会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