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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七章 稳字当头

    “官家!”

    望着拂袖离去的李杰,刘娥心中顿觉无奈,然后她又看了一眼仍然没有起身的王曾。

    “唉。”

    微微叹息一声,刘娥也跟着李杰的脚步,离开了承明殿。

    其他朝臣看到这一幕,亦是惊愕不已。

    官家提前离席?

    多少年没有发生过了?

    另一边,丁谓澹澹的扫了一眼王曾。

    此时,他的内心正在狂笑。

    痛快!

    当真痛快!

    官家直接愤而离去,可见王曾把官家得罪的有多狠。

    眼见官家和太后相继离去,两位正主走了,这场廷议自然也就不了了之。

    紧接着,丁谓率先离场,在他之后,其他朝臣也陆陆续续的踏出承明殿。

    “王相。”

    吕夷简并没有跟随众人离去,而是留在了殿内,眼看其他人都走了,他缓步上前,轻轻扶起了王曾。

    “您这又是何苦呢?”

    距离官家登基,已经快一年了,官家是什么人,王相还看不出吗?

    说的好听一点,那是口含天宪,一言九鼎!

    难听一点嘛,便是刚愎自用,容不得其他声音。

    一言堂,不外如是!

    禁盐,禁便禁了!

    又能怎样呢?

    “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

    王曾缓缓起身,面露坚毅道。

    “西北边地好不容易息兵,这禁盐之策若是再开,以李德明为首的党项人,只怕会卷土重来。”

    边地战事再起,朝廷虽然不一定会输,但哪怕只有两三层的概率,也不能冒险。

    稳,才是最重要的。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慢慢向着殿外走去,踏出殿门的那一刻,吕夷简站在露台上,若有深意的朝着西北方向看了一眼。

    少顷,吕夷简收回目光,感慨道。

    “王相,禁盐一事,官家怕是笃定已久。”

    “自曹倩西行的那一日,官家估计便有此意了。”

    曹倩西行的目的地是吐蕃,虽然官家没有明确下诏,也没有召集侍从官廷议。

    但曹倩此去的目的为何,吕夷简自认能够猜到几分。

    无非是四个字。

    分化拉拢!

    如今,吐蕃诸部正各自为战,唃厮啰固然是名义上的赞普,但唃厮啰的实力太差,不足以威服诸部。

    因此,现在的吐蕃境内更像是五代时期,诸侯并举,其国土虽大,兵马虽强。

    但无法拧成一股,不过是一盘散沙。

    党项人也正是瞅准了这一点,近些年没少从吐蕃身上割肉。

    久而久之,吐蕃和党项的关系越发紧张。

    官家派曹倩秘密出使吐蕃,为的便是引入外力,扶持唃厮啰上位。

    然后,或是以利,或是以威,或是以怀柔,引得吐蕃与党项大战,从而削弱党项人的战力。

    此策,确实不错,既能打压李德明,又能限制吐蕃,可谓是一箭双凋。

    据吕夷简分析,官家执意‘禁盐’,很可能是为了向吐蕃展露姿态。

    吐蕃人虽然不通教化,但人家也不傻,空口无凭,人家凭什么相信宋廷的承诺?

    若是李杰得知吕夷简的想法,他定会感叹。

    不愧是日后的权相。

    问题看得当真是透彻。

    其实,禁盐和拉拢吐蕃,本就是相辅相成的。

    禁盐可以削弱西夏的财政收入,而且禁盐只是针对西夏的第一步。

    下一步,他还会组织人手,专门打击西北边地的走私贸易。

    禁止青白盐流入宋地是第一步,禁止宋地粮食流入党项是第二步。

    当然,具体何时实施第二步,得看吐蕃那边的情况。

    若是吐蕃内部问题没解决,大宋这边就直接禁粮,届时,即便李德明再怎么能忍,估计也会找大宋板命。

    青白盐卖不出去,党项只是进收减少几分,但买不到粮食,那可是要命的事。

    西夏乃是苦寒之地,物产不丰,除了畜牧业之外,粮食的来源只有两种。

    一为贸易,通过边地贸易,或从大宋,或从辽国购入。

    其中,向大宋购粮的比例要更高一些。

    至于第二嘛,便是抢了。

    太宗至道年间,党项首领李继迁便从宋廷手上抢到了四十万石军粮。

    不过,抢也是有成本的。

    数万大军寇边,人吃马嚼,花费可不少,若是遇到宋廷的强力阻击,没能抢到足够的粮食,无本生意很可能就会变成亏本买卖。

    寇边是高风险,高收益,若是有的选,党项人也不愿意实行此策。

    除非境内遇到大灾,然后宋廷又禁止党项人购粮。

    简而言之,寇边乃是下策,不得已为之。

    “唉。”

    王曾看向远方,长叹一声。

    “坦夫之意,我又如何不懂。”

    “但有些事,总要有人站出来发声的。”

    “朝堂之上只有一种声音,不论是哪一种,都不是好事。”

    王曾也不是湖涂虫,他想的虽然没有吕夷简那样深入,但官家的心思,他也琢磨出一点。

    先帝畏之如虎的战端,官家不仅不怕,甚至还会跃跃欲试。

    历史上的雄主,大抵都是如此。

    “王相,我不是那等意思。”

    吕夷简解释道:“我的意思是,我等可以换个方式,官家年幼,偶尔有所偏颇,也是正常的。”

    “而这,不就是我等存在的意义吗?”

    王曾面如常色道:“直言劝谏,本就是我等的职责,今日我不过是履行职责罢了。”

    “不论官家如何作想,该直言的时候,身为臣子,绝不能有退缩之意。”

    听到这话,吕夷简张了张嘴,最终他还是选择把话咽了回去。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他还有什么好说的?

    总不能直接绑住王相,不让他参加廷议吧?

    ……

    ……

    ……

    傍晚。

    “哈哈。”

    “士奇,你今日可是错过了一出好戏啊。”

    眼下现场仅有丁谓和林特二人,丁谓终于可以肆无忌惮的放声大笑了。

    今天对于丁谓而言,绝对算是近期内心情最好的一天。

    看到王曾吃瘪,他比谁都高兴。

    “恭喜相爷!”

    林特拱手贺道:“今日过后,官家定然恶了王曾。”

    “哈哈。”

    丁谓不以为意的摆了摆手,端起席上的酒樽。

    “今日不谈其他,你我二人只管饮酒便是。”

    今朝有酒今朝醉!

    其实,丁谓很清楚,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快活一日是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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