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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六章 反思

    诏,容州观察使,左卫大将军,都大管勾陕西路兵马事曹韦归京,拜为枢密副使。

    诏,以吏部郎中、龙图阁待制薛奎,权知开封府事。

    诏,工部郎中、龙图阁待制、陕西路转运使范雍,任三司副使。

    次日,禁中一连发了三道诏书。

    对于第一道诏书,旁人还能理解,毕竟,曹韦有着开疆拓土之功。

    即便历数太宗、真宗两朝,也无人能出其右。

    因此,绝大多数对这份任命都没有什么异议。

    但薛奎和范雍的任命就有待商榷了。

    值得商榷的地点倒不是因为两人资历不够。

    薛奎历任殿中侍御史、陕西转运使、河北路安抚使、淮南转运使、江淮制置发运使、三司户部副使。

    按照规定,权知开封府事或是以待制(从四品),或是以少卿(正六品)以上充之。

    薛奎的本官为吏部郎中,虽然品级不够,但他同时是龙图阁待制,此官多以特恩加赐,带此职可享受超迁官阶的优待。

    所以,薛奎的资历是够的。

    同样的,三司副使需要以员外郎以上,且曾任三路转运使者充之。

    范雍历任京东转运使、河北转运使、陕西转运使,且本官为工部郎中,加赐龙图阁待制。

    不论是范雍,亦或者是薛奎,他们的任命都是符合流程的。

    但三司副使和权知开封府事都是重要职位,能够担任这类差遣的,日后多半能个出将入相。

    所以,不是资历足够就能担任。

    如薛奎,他是怎么离京的?

    因为得罪了前三司使李士衡,如今,李士衡虽然已经致仕,但曹利用仍然位居枢密使。

    官家提拔薛奎,是不是有意敲打曹利用?

    这不是不可能。

    自大中祥符七年(1014)开始,曹利用便官至枢密使,算算时日,他已然高居枢密使一位近十载。

    稳坐枢密使一职近十年,国朝之内,孰人可比?

    另外,曹利用虽然在澶渊一役立下大功,但曹利用毕竟是前朝旧臣,而且他还有居功自傲的架势。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也许,官家是想动一动这位了。

    提拔薛奎,不过是向外界释放的信号罢了。

    此外,范雍的任命,也能让人深思。

    三司副使乃是三司衙门的二把手,而今,祖士衡虽然是三司衙门的一把手。

    但别忘了祖士衡的差遣前面带了一个‘权’字。

    被砍权知开封府事,权三司使,都带‘权’字,但两者的意思却截然不同。

    开封府牧、开封府尹是名义上的开封府一把手,可这类职位,非亲王不除受。

    开国至今,唯太宗、真宗担任过开封府尹,权知开封府事才是开封府实际上的一把手。

    而权三司使,却是资历不够担任三司使时的差遣。

    替代性,很强。

    说不定明年,祖士衡这个权三司使就阙了,然后,范雍这位三司副使,正好无缝接入三司使一职。

    众所周知,三司衙门几乎是丁谓的后花园,其中大半关键职位都是丁谓的党羽。

    官家拔擢范雍,是不是意味着削减丁党的势力?

    在当下的官员眼中,这完全是合乎情理的事。

    丁谓已然是独相了,限制他的权力,那是应有之理,如果不限制,反倒是怪事。

    丁府。

    关于范雍和薛奎的任命,不止是在外界闹得沸沸扬扬,丁谓本人同样是战战兢兢。

    他在反思。

    自己是不是哪里做错了?

    官家是不是对折支的事,不满意了?

    自己的宰相,是不是做到头了?

    不然的话,官家为什么要提拔范雍为三司副使?

    虽然在西北战事中,范雍确实立下了不小的功劳,但西北的战事远未结束。

    拿下萧关,仅仅是阶段性的胜利。

    后续,如何守住萧关,才是重点!

    可以预见,西北地区的屯兵,不仅不会减少,反而会增多,兵员多了,后勤粮草需不需要保证?

    人家范雍做的好好地,为什么要将他召回京师?

    万一新任转运使做的不好,以致于影响到了边防,前面的努力,岂不是白做了?

    况且,范雍是天禧五年(1021)就任,一般而言,边地官员的任期是三年一替。

    范雍担任陕西转运使距今不过两年,远没到任期。

    (ps:历史上范雍于天圣元年,转任陕西都转运使,直到天圣三年(1025)才归京)

    故此,丁谓觉得外面盛传的消息,并不是空穴来风。

    折支的事,士大夫的愤怒,终究需要有人担责。

    这事,肯定不是官家的错!

    官家乃是天子,怎么可能犯错?

    错的只有,也只能是为臣者。

    祖士衡,很可能就是平息百官愤怒的工具。

    最后,祖士衡是谁提拔的?

    官家亲自点名的!

    想到这里,丁谓不禁生出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早在提名祖士衡的时候,官家是不是就计划好了一切?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官家的帝王心术未免也太过可怕了!

    天威如狱!

    不可观,不可测!

    良久。

    丁谓方才从惊骇中回过神来,反思过后,他觉得自己之前做的还不够!

    远远不够!

    既然祖士衡注定是一个弃子,那么就该最大化的榨干他的价值。

    折支七分变十分?

    不!

    应该是六分变十分!

    至于,祖士衡愿不愿意这么做,丁谓一点也不担心,因为祖士衡没有选择。

    祖士衡又不是孤身一人,他背后还有家族。

    他想做,得做!

    不想做,也得做!

    最后,祖士衡会不会寒心?

    丁谓更是无所谓,套用一句名言,狗饿了,就会回来的。

    ……

    ……

    ……

    吕宅。

    眼看薛奎和范雍即将归朝,吕夷简不免长舒了一口气。

    自王曾被远放青州的那一日,他心中便有一种独木难支的感觉。

    南方党人势大,遍数朝堂,北方党人中,竟然只有他一个?

    正因为如此际遇,他才不敢随便出头,关于折支的事,他明明章得象等人会失望。

    但他仍然选择避而不谈。

    没办法。

    北方党人的旗帜,不能倒!

    哪怕背负‘污名’,他也要站在朝堂之上。

    现在好了,薛奎和范雍都要回来了,一人掌管开封府,一人入职三司副使。

    有他们两个在,自己身上的担子也能轻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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