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很自然的,由于实在找不到螝物本体,加之怀疑螝有载体,为了预防不测,赵平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把所有尸体抛出巴士,巴士则立即开车,这样一来,如果螝当真伪装成了乘客,随着尸体脱离巴士,加之巴士开车,到那时螝不就等同被弄出汽车了吗?一旦螝脱离汽车,届时众人还会有危险吗?
基本合情合理的猜测,大体符合逻辑的分析,但……
“等等!”皱了皱眉头,彭虎当即提出质疑,继而以满是复杂的语气插话道:“好,就算你说的有道理,那你为何要杀约翰?约翰明显不是螝变的啊,毕竟他不久前还曾为何飞输过血,如果他真是由螝伪装,那你认为螝会给何飞输血吗?或者说螝可能存在和人类一样的鲜红血液吗?”
如上所言,由于一直纠结于约翰被杀一事,纵使眼镜男分析合理猜测合理,可彭虎还是不认可,不甘心,继而顺势找出眼镜男话中漏洞,的确,也正如彭虎刚刚所辩驳的那样,就算你严重怀疑螝伪装成了乘客,但约翰却百分之百不是螝啊,证据则恰恰来自于不久前对方曾为何飞输血!
“说话啊?你怎么不说话?”.
见赵平在听完自己的驳斥后陷入沉默,维持着眉头紧锁,彭虎马不停蹄继续追问,无论如何都要从对方嘴里得到个合理回答。
回答?
有!彭虎话音刚落,赵平便张口给予了回答,一个和预想中完全不同甚至根本就是答非所问的古怪回答:
“回忆下当初的兰朵儿吧。”
寂静,沉默,鸦雀无声。
当赵平突然说出兰朵儿这个似曾相似的人名时,彭虎先是一愣,接着便不说话了,彻底成为了哑巴,至于为何不说话?不辩驳?原因很简单,或者说导致彭虎哑口无言的原因依旧是他那经历太多的资深者身份。
毫无疑问,提到兰朵儿,除新人和少数登车稍晚者外,其余人都曾经历过一场名为‘恶灵酒店’的任务,那是场难度很高的中上级任务,同样也是场差点导致团队覆灭的危险任务,而导致团队差点覆灭的关键则在于螝隐藏太深,竟赫然隐藏在了任务规定必须保护的兰朵儿身上!
若不是最后时刻何飞指认了螝物所在,那么他们便不可能活到现在,坚持至今,而是早就团灭在那场不管怎么找都找不到螝物真身的灵异任务里了。
于是……
“哎!”
在听完赵平那看似简短但提示明显的回答后,彭虎不说话了,其后更是如一枚泄了气的皮球般摇头叹气沉默无声。
是的,已经没有解释的必要了,而赵平之所以把约翰也抛出客车的理由便恰恰在此,虽然约翰并非螝物伪装,可谁又敢保证约翰不会像当初兰朵儿那样被螝依附?以毫无察觉的方式悄悄隐藏在男人身体里?至于为何要在抛出汽车前将其杀死?理由更加简单,任务规定乘客不得脱离巴士百米,一旦超出距离,不论是谁,统统会被地面吞噬活埋!
为了避免约翰惨遭活埋痛苦,赵平‘大发善心’,直接用痛苦短暂的枪击方式提前将约翰送进天堂。
……………
当一个人为了活着而抛弃很多人类应有的情感后,那么这个人便可以和绝对理智划上等号,而人一旦理智到极点,冷静到极点,届时其处理问题的手段就绝不可能掺杂乃至含有一分一毫善恶因素,所做一切统统为了完成目标,也就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试问目前执行团队最应该做的是什么?又或者说如何才能避免团队全军覆灭?
答案当然是寻找生路,只可惜生路不是那么容易找出来的,可也正因生路很难寻找,所以趁死亡到来前将早先想到的所有生路猜测通过试验来具体实施便成为了必然,用推理中最为常见的排除法来逐一测试逐一验证,优先将所有错误猜测排除,而一旦把所有错误猜测排除,届时留在最后的那个猜想就一定是最为贴近生路真像的猜想。
先不提到底是哪个方法最终会被留下,在执行排除法的过程中,牺牲在所难免,哪怕这种牺牲没有多少价值,哪怕仅仅只能排除掉一丝不知存在与否的威胁,但……
那又如何?
在我眼里,我的个人生命是无比珍贵的,而我又必须依靠团队才能存活,所以,为了团队利益,为了尽可能减小团队损失,一些不算重要的人是可以牺牲的,就算这种牺牲只是为了验证我的一个不确定猜测,但,依旧值得,只要能验证猜测排除威胁,过程中死多少人都没关系,反正死的又不是我,而我唯一能做的也只是替牺牲者减少些不必要的死亡痛苦。
至于善恶?至于对错?还有那所谓的人性?
没意义,完全没有任何意义,善恶当然可以谈,对错同样可以谈,但谈论这些事情的同时却往往具备一个前提,那就是活着!
是啊,如果连命都没了,在谈那所谓的人性善恶还有何意义?人一旦死了,世间任何对错也都和你没关系了。
通过接连验证,目前我已经把所有错误猜测和可以避免的不确定威胁统统排除了,所以,接下来,我所要做的就是执行第三步骤,同时也是我个人对生路解析的最后一个步骤。
成败在此一举,生死在此一搏。
时间不多了,距离螝发动幻象攻击还剩不到半小时时间,期间我必须找到一个和生路没有关系的答案,也只有找到那个答案,我才能执行那条对我乃至对所有人而言疯狂至极的生路。
………
时间,凌晨3点41分,距离螝发动幻象攻击还剩19分钟!
滴答,滴答,滴答。
时间的流失无可阻挡,而代表时间的秒针亦同样在表盘中不紧不慢匀速转动着,虽看似缓慢匀速运转,但在死寂无声的车厢里却是那么的骇人心魄,秒针每走一下,众人的心脏便紧绷一分,纷纷随清晰悦耳的滴答声频繁起伏,接连狂跳,压力开始激增,就这样在空荡无物的车厢中充斥笼罩,压的众人喘不过气来。
“呼!好吧,我承认你说的有道理,可那毕竟仅仅只是你的个人猜测而已,是个没有任何证据作为支撑的理论观点啊,没想到你居然为了区区一个观点,为了排除一个不知存在与否的威胁就把约翰杀了!这,这也太过狠毒了!”
由于赵平的解释合情合理,最终,彭虎哑火了,一直熊熊燃烧的怒火也在赵平那毫不废话的提醒下被硬生生堵了回去,怒火虽已受限,可光头男却依旧不认可赵平的所作所为,理由也正如他刚刚说的那样,实在太狠毒了,太缺乏人性了,你就算是为了团队,你就算有再多合情合理的理由,你也不应该二话不说直接把约翰给崩了吧?动手前难道不能先和其他队友商量商量?那毕竟不是杀鸡,而是杀人,且杀的还是名警查,一个好人,一个对执行团队没有威胁的无辜之人!
“彭哥你说的这些我都懂,然遗憾的是现实却没有给我们留太多犹豫思考的时间,螝更加不可能允许我们多活一分一秒,时间太紧迫了,紧迫到已容不得我们浪费时间替约翰考虑了,所以为我只能快刀斩乱麻,尽可能用最短时间将所有威胁统统排除。”
聆听着彭虎那极不甘心的指责,赵平不紧不慢阐述理由,再次用无法驳斥的理论依据把光头男硬生生堵了回去,毫无疑问,若单比辩论口才,整个团队没人能辩的过律师出身的赵平,就连同样口才优秀的何飞不敢和其正面硬钢,可想而知,面对这么一个连何飞都没把握战胜的金牌律师,彭虎要是能说过他那才真是活见螝了,果不其然,赵平仅仅只用一段话,彭虎彻底败了,一时间,光头男除了嘴角抽搐就是嘴角抽搐,至此再也说出哪怕一句话。
当然,彭虎无话可说并不代表所有人都无话可说,同样更不代表其他人也会像彭虎那样一直在意约翰之死,作为一名杀人更多的职业杀手,和眼镜男一样,程樱根本不在乎约翰这名剧情人物是死是活,她所在乎的只有队友,或者说她只在乎被她所认可的同伴队友,所以很自然的,当再次扫了眼手表时间,当确认时间已越发靠近凌晨4点后,女生慌了,忙话归正题,径直朝眼前那自打苏醒就一直出奇冷静的眼镜男张口询问道:“既然你已经把所有错误猜测和威胁隐患统统排除,那么接下来我们该做些什么?或者说你到底有没有找到生路?”
不愧是观察敏锐的职业杀手,赵平虽未明说,然程樱还是察觉到男人目前的整体变化,是的,自打眼镜男从刚刚那次昏睡中醒来,她发现赵平变了,变得不在如最初那样慌张,反而极其镇定,镇定到好似变了个人那样无论举止言谈统统和别人不一样,哪怕目前时间已然所剩无多,可赵平依旧维持着绝对镇定,丝毫没有被即将到来的螝物攻击吓倒。
为何他如此镇定,莫非……
同一时间,听着程樱那直指重点的试探询问,赵平给予了回答,一个让程樱连同现场所有人集体大感意外的非常规回答:
“关于生路我暂时还不想谈,因为在这之前我必须解决一个问题,找到一个答案。”
“答案?什么答案?”由于实在没料到对方会谈及其他,见状,程樱顿感好奇顺势追问,但这次赵平却没有回答,反而侧身回头,其后就这么在周围所有人的狐疑目光中看向某人,看向正围观聆听的汤萌!
接着……
“汤小姐,我记得你在现实所从事的职业是心理医生对吧?若真是这样,我想你应该对人类心理有一定研究才对。”
咦?
没有原因的凝视,毫无征兆的搭话,见眼镜男刻意找上自己,汤萌愣住了,就这么被对方那突然冒出的问题给搞了个一时呆滞,一时不语,确实,不怪她有此反应,毕竟她清楚自己是谁,她只是个新人,是个因经验太少而完全没资格参与资深者讨论谈话的新人,然而谁又能想到,赵平,这个明显在团队里拥有举足轻重地位的资深者如今却刻意找上了自己,找她请教问题?请教心理学问题?
他想问什么?
“额,若是说人类心理学,我确实有一定研究。”当然了,疑惑归疑惑,好奇归好奇,面对眼前这名根本不拿人命当回事的冷漠男子,汤萌的呆滞没有维持太久,也不敢维持太久,忙挣脱回神点头肯定。
得到肯定回答,赵平不疑有他继续询问道:“好,既然如此,我这里有一个和心理学有关的问题想要请教你,望汤小姐不吝赐教。”
眼镜男倒是文质彬彬客客气气,然早以打心里恐惧此人的汤萌却完全不敢摆出哪怕一丝坦然模样,忙肯定点头示意请问。
接下来,赵平用叙诉口吻提了个问题,一个让汤萌乃至现场所有人顿觉愕然的问题:
“基于心理医生的职业习惯,我想汤小姐自打登车以来就一直在观察我们吧?观察包括我在内的所有资深者性格、习惯、特长甚至是能力等等,如所料不错,从你开始到现在,你也差不多了解了我们,至少基本摸清了每一名资深者的性格习惯,所以,凭借你那专业的心理知识,我有个问题需要你解答,一个只需你根据性格习惯来深层剖析的问题,那就是……”
“我与何飞之间的最大区别是什么?”
此言一出,车厢骤然沉寂,无论是前排正负责开车的李天恒还是周围正聆听围观的程樱等人,包括汤萌在内,人群就这么被赵平那莫名其妙的问题瞬间带进了沉默,拉进了愕然,除沉默愕然外,几乎每个人也都下意识萌生出一个捉摸不透的好奇费解,即……
赵平突然问这个做什么?且所问之人还是一个和大伙儿接触较短的新人?就算对方是心理医生又能怎样?实际仍没必要问汤萌吧?直接问资深者不就行了?不错,若是抛开眼镜男提此问题的意图不谈而单单只琢磨他与何飞之间的最大区别?答案很简单啊,几乎就是个但凡资深者皆心中透亮的简单问题。
如上所言,若要问赵平与何飞之间的最大区别是什么,区别是何飞行事光明磊落,赵平行事阴险卑鄙,一个处理问题时依靠自己,一个处理问题时则习惯于坑蒙拐骗借用棋子,无论是为人处世还是行事作风,两者完全就是截然相反的存在,用纯白纯和黑形容都丝毫不过分,这就是标准答案,一个在资深者眼里统统认可且认为的标准答案。
不过……
如此答案简单的问题,赵平却没有问程樱或彭虎等一众对他了解最深的资深者,反而刻意询问了汤萌,询问了一个虽是新人但却贴了个心理医生标签的新人。
由于实在搞不懂眼镜男真实意图,加之资深者之间也早已养成了一定默契,所以,在明知答案的情况下,程樱没有说话,彭虎没有说话,李天恒没有说话,本就茫然无措的蒋丽晴更加不可能说些什么,现场没有人代替汤萌做出回答,而是纷纷注视女人,盯着汤萌,以各不相同的目光期待女人做出回答。
至于汤萌……
许是心理医生确实具备不同于常人的思维逻辑,又或是她已经从眼镜男的问题中隐隐察觉了什么,赵平言罢,对面,汤萌表情变了,脸庞的惧意快速消失,取而代之的则是张仅有平时面对病人时才会显露的严肃表情,很明显,为了找出标准答案,汤萌重新融入了角色,再次融入心理医生这一职业,她正在工作,像往常身在医院时那样面对病人分析病情,然后从病人透露的线索中认真分析,多加感悟,过程中还顺势提了个小问题:
“你的意思是,我在分析问题前无需在意你与何飞的习惯特长还有能力,只需专注性格对吧?”
“嗯,是的,介于你和我俩接触时间较短,让你分析更为深层的问题对你而言是不公平的,所以我的要求并不高,我只希望你能以专业角度剖析我与何飞,剖析我俩之间的性格区别。”
得到肯定答复,汤萌重归沉思,但让人有些意外的是,汤萌的沉思没有像刚刚那样维持太久,仅仅用了不足一分钟,女人便思考结束重新抬头,接着朝赵平叙诉实情,不,不对,非是叙诉,而是回答,以专业口吻回答了男人问题,说了段和程樱等人所料答案差别极大的分析阐述:
“根据我近期对你与何飞的两者观察,我认为你俩在性格上区别并不算大,而我之所以这么说,关键在于心理医生看人从不用外在眼光,或者说心理医生看人从不看表面,毕竟一个人的外在性格是非常容易看出的,几乎是个人都能从观察对象的言行举止中轻易得出性格如何,所以,我看人向来不看外在,而是但看内在意图。”
在率先撂下段足以让普通人大开眼界的心理学言论后,扫眼了周围面露惊愕的程樱等人,汤萌眉头微拧,目光再次锁定赵平,与此同时嘴里继续道:“至于内在意图,现在我相信了,相信何飞所言属实,他当初对我和其他新人所描述的诅咒空间还有灵异任务等等一切事宜全部为真实存在,如果不是,那么我就不可出现在这场灵异任务里,更加不可能亲身经历螝物攻击,也正是由于我已百分百相信这里是等同地狱的诅咒空间,所以我便可以轻易采用换位思考,利用换位思考来尽可能感悟你与何飞两人的内心世界。”
“正如我一开始所断定的那样,你们的内心世界整体是相差无几的,目的统一是活着,区别不外乎单纯活着又或是因某种希望而活着,但这并非重点,重点是你们的目的虽统统是活着,然而在应对生死危机时的态度却差别极大,几乎可以用十万八千里来形容。”
“至于态度是什么?”
“注意,我目前所指的态度并非手段,而是指在应对威胁时的个人心态。”
“对,心态,常说人与人不同,所以每个人在面对问题时的心态亦自然而然各不相同,通过任务期间我对你与何飞之间的各自观察,我发现何飞应对螝物的心态是大刀阔斧的,属于那种要么找不到可一旦找到就必然会立即实施甚至亲身实施的冒险性格,直白来讲可理解为何飞胆量很大,他敢赌博,一旦成功几率达到他内心评估的预想水平时,届时何飞就会赌博,敢真正以身犯险直接玩命,另外值得注意的是,玩命不等于自杀,因为我还从何飞那早先维持良久的沉默中察觉到他注重思考,懂得紧抓关键进行分析,直至分析出答案为止,也就是说何飞的冒险往往是建立在极大成功率的前提基础上。”
“至于你……”
说到这里,顿了顿,目光再次瞥像赵平,在确认对方已显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后,咬了咬牙,下一刻,就好像做出某种决定般,汤萌直接开口,直接用不怕得罪人的语气继续道:“至于你,恕我直言,我承认你在推理分析等智谋层面大体不次于何飞,否则你当初也不可能为大家分析出如此之多螝物信息,同时大伙儿也不可能在何飞昏迷后将所有希望寄托在你身上,只不过……”
“区别于关键时刻敢于冒险的何飞,你,你太过于谨慎了,已经谨慎到等同胆小的地步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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