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卷:雪山惊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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熟悉的恍惚感突如其来,无论是身在梦中的何飞等人还是待在现实的赵平,伴随着脑海浮现冰冷声音,下一瞬间,但凡还活着的执行者皆顷刻间陷入了那半梦半醒的模糊中,而当众人睁开眼睛时,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团刺眼灯光。
“呜……”
由于在全程黑暗的梦境空间待的久了,乍一接触明亮灯光的何飞顿觉刺眼,他下意识眯起眼睛,直到逐渐适应了光线,何飞才慢慢睁大眼睛,首先可以肯定,这里百分之百是诅咒掌控的死亡空间,那标志的空旷环境也早已印刻在何飞脑海,虽说他昏迷了很长时间,可他毕竟只是昏迷而非失忆,果不其然,睁开眼睛稍一观察,映入眼帘的正是那熟悉无比的治疗大厅。
“不容易啊……”注视着眼前的真实环境,何飞竟自我感慨起来,他喃喃自语低声念叨,激动之情溢于言表,甚至激动的差点流出泪来,其实这也不怪他情绪激动,因为他确实昏迷的太久,期间虽提前恢复了自我意识,不料意识却被困在一片绝对漆黑的空间里,那种明明有自我意识可就是死活不醒的感觉简直比坐牢还要难受,而何飞就这样在那片漆黑虚无的空间里待了很久,举一反三,单单意识恢复的等待时间都让他煎熬难受了,那么意识恢复之前的他又到底过了多久呢?
那定然是更长更久的时间吧?
不愧是善于思考的聪明人,何飞的理解水平可谓不凡,才刚清醒,他就认定自己十有八九挂机了很长时间,且还有一点值得提及,那就是,若排除刚刚的梦境遭遇外,事实上何飞的最后记忆仍停留在当初的饭店任务,在他的最后记忆中,自己曾抱着必死之心撞向饭店门口的那面镜子,最后更是和那只凶残镜鬼来了个同归于尽,撞翻镜子的他把镜像空间消除了,顺便把依附于门口镜子的镜鬼也干死了,当然了,他干死镜鬼的同时,镜鬼也同时干死了他,在双方接触的刹那间,镜鬼一巴掌把他的脑袋拍掉了,原以为自己铁定死了,不料上天竟和他开了并不好笑的玩笑,就在他脑袋被拍离身体的几秒后,任务突然结束了,然后他就陷入了某种类似死亡的虚无状态。
在那种感知为零的虚无状态下,他的意识是消散的,但灵魂却时刻证明着他的存在,然诡异就诡异在这里了,在何飞的印象中,人死之后灵魂离体,离体的灵魂获得自由,不曾想他死后的灵魂竟仍不自由?反而被定格在某个连黑色都没有的混沌之中,定格的灵魂没有意识,无法思考,整体就是个类似雕塑的摆设,直到意识重新凝聚,他才从混沌虚无的灵魂定格过渡到置身一片黑暗空间,很久以后又逐渐过渡到意识清醒的常规睡眠。
有了这次诡异经历,何飞发现了很多东西,他发现死亡与生存之间竟存在着很多过度阶段!若以由死到生进行描述的话,大体可划分为五种阶段,最后阶段自然是真正意义的死亡,属于灵魂离体的人死道消,先不说离体的灵魂是何感受,但没有灵魂的躯体却是绝对意义上的意识全无,而下一阶段则属于无限接近死亡,其实这个阶段和真正死亡是基本没区别的,不同点在于离体的灵魂并不自由,转而被莫名禁锢无法移动,意识一样是没有的,这个阶段也相当于死亡,只不过还没死彻底而已,接下来就是深度昏迷了,相当于灵魂回归了身体但又因灵魂虚弱而不得不被迫休眠的状态,这种状和植物人较为类似,不过从这一阶段开始,意识就重新恢复了,遗憾的是无法苏醒,可若是从这个阶段继续过度的话,那么接下来就是每个人都熟悉的阶段了,那就是睡眠状态。
睡眠是个什么感觉大家都很清楚,也是从这一阶段开始,人就有能力凭借意念自我苏醒了,既然都醒了,那么随后便自然而然演变成活蹦乱跳的生存阶段了。
不错,这就是何飞昏迷期间的所有感受,是他亲身体验的神奇感觉,五种各不相同的感觉就这样完整释义了一个人由死到生的所有阶段,感觉是那么的神奇且震撼!看来生命还真是种难以形容的复杂东西啊,难怪很多诗人或哲学家经常歌颂生命,重点不在于生命的复杂精密,而是生命的奇迹,或者说每一个生命都是一种奇迹,生命的珍贵毋庸置疑,而这也是哲学家为何经常告诫世人要珍惜生命的主要原因。
然后,何飞活了下来,在先后经历了五种不同阶段的状态后睁开了眼睛!
可……
谁曾想,就在何飞睁开眼睛的那一刻,映入眼帘的却赫然是一幕始料未及的画面:
身后躺了一地,全是缺胳膊少腿的重伤员!
“啊!哎呀!”
“啊啊啊啊啊……”
“啊,疼,疼死老子了!”
“我的胳膊,我的胳膊啊!”
此时此刻,抱着齐根尽断的残破大腿,李天恒正呜咽哀嚎满地打滚,背部开了个骇人血洞的陈逍遥亦如乌龟般趴在地上挣扎爬行,明显一副疼到连站都站不起来的痛苦模样,故而只能用爬行来宣泄痛苦,而没了皮肤的彭虎则干脆连爬都爬不动了,只能躺在地上大喊大叫,少了条胳膊的陈水宏则更是发出串媲美杀猪的凄厉惨嚎,就连汤萌都趴在地上低声呻吟,除以上几人重伤凄惨外,就连印象中很少受伤的赵平也莫名其妙少了肢体,相比于陈水宏的仅断一臂,他竟是两条胳膊集体不见,由于太过疼痛,眼镜男也靠在墙角呲牙咧嘴!
很明显,在回到治疗大厅后,诅咒首先把这些原本深陷睡梦的人从梦境中拉了出来,这属于诅咒空间被动机制,毕竟催眠属于灵异力量,而诅咒空间又向来容不得灵异力量的存在,也正因有这种默认机制的存在,刚一回到死亡空间,诅咒就瞬间清除了之前还笼罩大伙儿的灵异力量,按理说清除灵异力量属于好事,但问题是这次清除却带来了反效果,或者说诅咒选择这时候清除灵异力量反倒有些不合时宜,理由是这些人目前正清一色缺胳膊少腿,全部都是重度伤员,如果能稍等片刻,大厅的自动治疗功能就会在众人昏睡期间悄然完成,醒来后自然就感觉不到疼痛了,道理肯定没错,不料诅咒竟第一时间强行弄醒了众人,得,这下好了,在完全清醒且伤势还没来得及被大厅治愈的情况下,众人便免不了承受一波剧痛折磨了。
可以这么说,就目前而言,现场除何飞、程樱以及全程昏睡的空灵外,余者个个苦不堪言!
“我草!彭哥,陈逍遥,你们……”
“喂,你们先忍忍,没看到治疗已经开始了吗?忍忍,都坚持住!”
何飞做梦都没想到自己才刚苏醒,映入眼帘的竟然是这么一副全员重伤的凄惨画面,见状,何飞大惊失色,也顾不得激动感慨了,忙跑到对面安慰众人,顺便提醒治疗现已开始。
治疗的确已经开始,事实上当众人被诅咒‘恶意’叫醒的那一刻,大伙儿的伤口便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修复填补,治愈速度虽说较快,但身体的痛觉神经却还是严格发挥了工作职能,将伤口带来的剧痛火速传递到中枢大脑,然后让众人无一例外惨叫不止。
“可,可是我忍不住啊!哎呀!”
果不其然,见何飞完好无损的安慰自己,地面,李天恒边滚边嚎,顺便回答了何飞那站着说话不腰疼的所谓安慰,而一直如乌龟般持续爬行的陈逍遥则更是心里不平衡!何飞话音刚落,道士便呲牙咧嘴随口骂道:“忍?你妹的你忍一个给我看看?反正受伤的又不是你,啊……”
就在陈逍遥满地乱爬的时候,正自行生长身体皮肤的彭虎也一样摇头回应道:“不行!忍不了,当真忍不了啊啊啊!”
“是啊是啊,太疼了,真的太疼了,断臂伤口本来就疼,没想到修复的时候更疼,我,我实在忍不了啊!”
接过彭虎的话头,正重新生长手臂的陈水宏也果然抖着肥肉在旁附和,用真到不能在真的语气如实叙述着个人感受,这种感受何飞自然清楚,只可惜他帮不了这群伤员,无奈只好尴尬一笑,旋即转头看向他处,打算等治疗结束再行交流,当然,凡事无绝对,也不能说所有人都像李天恒几人那样如此不堪,随着目光转移看向他人,就见汤萌还算稳定,或许是早就度过了最初疼痛阶段,女医生虽说也在修复身体,但汤萌却是诸多伤员里第一个停止痛呼的,另外……
如果说汤萌属于第一个结束呻吟的伤员,那么某眼镜男却赫然是全程沉默的类型!明明左右手臂尽数被砍,且整体伤势也丝毫不输李天恒几个,不料眼镜男竟硬是牙关紧咬,保持沉默,目前正盯着断臂自行生长,豆大的汗珠则一滴滴滑落脸睱。
诅咒的治疗功能永远是那么迅速给力,伴随着时间流逝,5分钟后,早先还响彻大厅的高声惨嚎逐渐降低,最后完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气喘吁吁,不错,伤势修复结束了,除部分人衣服稍显破烂外,身体的缺损完全修补,既然身体现已恢复如初,那么随后到来的自然是预料之中的破口大骂了:
“呼!呼!呼!诅咒你个混蛋啊,你居然把我们提前弄醒!难道就不能等修复完在弄醒我们?故意的,绝对是故意的!”
不出所料,随着身体修复痛感消失,维持着气喘吁吁,彭虎开始大骂诅咒,像往常那样本能用华丽的语言问候诅咒,不愧是恨诅咒恨到骨子里的直爽汉子,任何事总能牵扯到诅咒,继而把所有过错全扣在诅咒头上,以前或许是这样没错,但这次光头男却着实错怪了诅咒,诅咒并未故意提前弄醒他们,而是默认机制的原因,以前大伙儿在回到死亡空间时之所以会优先昏迷稍后才醒,那是因为这种昏迷和灵异力量无关,往往属于执行者的自我脱力或疲惫昏迷,可这次执行者的回归昏迷却和灵异力量有关,显然是在灵异力量的影响下才集体昏迷,说白了就是灵异力量催眠了,而死亡空间又向来抗拒灵异力量,于是乎,众人才刚回归,在诅咒那默认机制的影响下,诅咒消除了催眠,没有了催眠笼罩,执行者便毫无悬念瞬间苏醒,从而上演了一波执行者集体惨叫的罕见画面。33
“喂,彭哥,你先等等,事情不是这么回事,这次你好像错怪诅咒了!”
见彭虎正言辞激烈问候诅咒,在联想到诅咒本身就是个拟人化的恐怖存在,唯恐诅咒记仇的何飞登时慌了,忙替诅咒辩解无辜,顺带又急急忙忙走向彭虎,摆明要制止对方继续大骂,可……
也就在这个时候,或者说正当何飞打算劝阻彭虎赶紧闭嘴的时候,他,走不动了,就这样突兀定格在了原地,至于原因?原因很简单,那是因为他被拦住了,被身后袭来的一双手突然抱住!
此时此刻,程樱站在了何飞身后,她的身体紧贴青年,她的双手拦腰环绕,把何飞紧紧抱住,抱住的同时,程樱闭上了眼睛,将脸睱缓缓贴至青年后背。
接下来……
是沉默寂静,是鸦雀无声,是双方那无比默契的各自不语。
沉默期间,程樱从何飞身上感受到了真实,何飞从程樱身上感受到了温度,连同一起的,还有那股无需开口就能在两者间自由传递的心意相通。
这一幕被刚刚回头的彭虎看到,被挣脱疼痛的陈逍遥看到,被李天恒、陈水宏、汤萌连同赵平在内的所有人尽收眼底,可奇怪的是,明明此情此情堪称尴尬,但大伙儿没有尴尬,任谁都没有感觉场景有异,反倒认为理所应当,看向两人的眼神亦柔和淡定,就好像眼前场景本来就非常合理那样,维持着合情合理,他们淡定围观,同时以尽可能降低自身存在感的方式静默不语,将所有的氛围空间全部留给了眼前这对年轻男女。
“你这家伙,睡了好久呢,我还以为你会永远睡下去。”
抱着凝固不动的何飞,片刻后,程樱缓缓说了句只有青年才能听到的喃喃低语,听罢此言,何飞笑了,他没有回头,只是用同样舒缓的声音轻声回答道:“是啊,我确实睡了很久,甚至一开始我都认为我死了,但上天却给我开了个玩笑,命运也给我开了个玩笑,冥冥中它们把我拉了回来,然后把我关在了一个虚无缥缈的世界里,我不想待在那里,所以我拼命寻找,最后,我找到了出口,接着你便看到了我,一个重新回来的我。”.
何飞的回答充满哲学气息,用一段并不算长的个人独白把自身的昏迷经历简单概括,言罢,何飞动了动身体,暗示对方放开自己,可程樱却宛如使性子般依旧不放,同时接过话头提出问题:“那你以后还会这样吗?”
“不会了,我不会在这样了。”
“你确定?”好似并不相信的何飞的回答,维持着某种任性固执,程樱随后追问,而何飞则保持微笑再次答道:“我确定,如果可以,我还可以做出额外保证。”
“我不需要你的保证,只需你发自内心的回答我,告诉我你以后会小心谨慎,不要在动不动拿命去赌,可以吗?”
程樱的声音依旧如微风般传入耳膜,可听在何飞耳里却是那么的清晰响彻,他理解了对方意思,清楚了对方内心,所以他无法回答,无法在这一方面做出保证,但是,他的沉默又何尝不是一种表达?于是,沉默片刻,何飞轻言轻语开口说道:“人的一生是否完美并不取决于活了多久,亦不取决于是否有足够的金钱地位,而是取决于存在意义,其实世间的每个人都在寻找自己的存在意义,其中就包括了我,包括了你,包括了我们所有人,我们存在的每一天都相当于探寻摸索,寻找那各不相同的人生目标。”
何飞很少在旁人面前感慨人生,可很少不代表没有,此刻,面对着程樱,同时当着所有同伴队友的面,何飞阐述了他自己,解释了包括执行者在内的芸芸众生,危险可以是常态,但危险终究无法挡住人们对自我的追求,相反危险还能让人在寻找的道路中获益匪浅,从而进一步认清自己。
曾几何时,我们每个人都迷失在物欲横流的喧嚣世界里,那时的我们茫然困惑,不知道自己每天都在做什么,只是像机器般重复进行着那千篇一律的工作生活,那个时候,大家的内心是完全空白的,直到命运的轨迹突兀折转,我们才算有了目标,一个可以真正寻找的价值目标。
“唔?”
程樱发现了什么,她隐隐意识到到何飞变了,虽然外表还是那么的清秀帅气,虽然内心还是那么的乐观善良,但在经历了一段期限长久的生死体验后,如今的何飞境界升华了,对生命与人生理解已超脱以往,他的内心愈发强大,他的意志更加坚定,种种改变互相结合,最后诞生了一个全新的何飞,一个比之前更加强大的何飞!
不过,充满哲学的言论毕竟境界高深,非常人可以轻易领悟,专注于哲学研究也并非大伙儿的关注课题,哪怕听到了何飞所言,哪怕内心参悟了其意,但众人目前在乎的却不是这个,而是那位罢工太久如今又重新回到工作岗位的青年,那个只要存在就永远能给大伙儿带来希望乃至奇迹的……
“何飞!你小子可他妈醒了!”
忽然间,优美且充满哲学气息的二人世界被一道满含喜悦的粗犷声音打破了,伴随着彭虎大声叫嚷率先而动,众人集体向前,然后把何飞抱在怀里,一时间,除了某面无表情的眼镜男外,开心的喜悦充斥现场,彭虎把轻而易举的把何飞程樱抱在怀中,接着被陈逍遥瞅准时机推向一边,而程樱则迅速躲过了道士那意图不轨的近身拥抱,最后让陈道士面露遗憾抱住何飞,旋即遗憾的表情就被李天恒遮蔽掩盖,被陈水宏更加肥硕的身躯撞翻掩埋。
“喂喂喂!彭哥你们别那么激动行吗?啊!我被压地下了!救命!赶紧来个人把我弄出去!程樱,汤萌姐,你俩别干看着啊?过来把我拉出去啊!?”
当何飞被激动涌来的人群淹没后,大学生开始挣扎,在被一群人压在身下的情况下呲牙咧嘴紧急求救,好在汤萌反应最快,最终,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汤萌勉强把何飞救了出来,当然,救出归救出,但众人喜悦仍未褪却,果不其然,汤萌才刚拽出何飞,彭虎便用力拍起青年肩膀,拍打之余,脸上的表情仍是喜悦,以至于半天说不出话来,这种不是兄弟胜似兄弟的感情竟让光头男一时不知说些什么,不过人与人毕竟不一样,就在多数人围着何飞激动之际,李天恒率先从激动中挣脱,回神之际先是一愣,接着便面露茫然,同时提了个就目前而言最为关键的问题:
“咦?等等,我,我没死?我居然活着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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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