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姓老者紧紧盯着闻人升等人。
闻人升没有贸然动手，而是仔细打量着峰顶石坪。
只见那数十人之中，赫然有着木天明和木孝凡父子。
他们站在大圆之内，最中心的一个笛卡尔坐标系内，分别站在第一和第三象限之间，紧闭双眼。
而其他两个象限则空无一人。
而两人周围，则是那些所谓自愿奉献寿命的人牲。
这些人中，有些已经闭眼，有的还睁着眼。
睁着眼的那些人，还有一大半。
他们看到闻人升等人过来，有人顿时怒目而视：
“不要打扰我们，不要影响我们的工作，我们都是自愿的！”几个男子异口同声地喊道。
王文文听到这里，忍不住道：“你们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嘛？他们是要拿你们的身体和寿命，去交换自己的命啊！”
“我们当然知道，”其中一个很是强壮的男子冷冷道，“十年寿命，他们愿意给我一千万，这很值得。毕竟我辛苦十年，也不可能赚到这么多钱，有这些钱，我下半辈子就不用再辛苦了。”
“只是1000万，你就要舍弃最宝贵的十年时光？”王文文不可思议道。
“你们这些有钱人，当然不知道我们穷人的辛苦！十年寿命又如何？每年有多少人不想活，你们知道么？”强壮男子恨恨道。
王文文无话可说。
闻人升“哼”出一声：“活的辛苦？你们正是想要逃避这份辛苦，才会舍命的吧？愚蠢的家伙，这个世道是你们所能遇到的最好时光，不知道努力提升自己，过好一生，偏偏为了一个虚无仪式，搭上宝贵的寿命。我要告诉你们一句，走捷径从来不会有好下场。”
这时，一些人脸上开始出现羞愧和犹豫的表情，他们知道自己的确是如闻人升所说，是畏惧辛苦，不想努力，才来到这里。
“你，你这个现充，少在这里装模作样！”那个强壮男子见状勃然大怒，看向闻人升的眼神，满是妒忌，“你们投胎投得好，不也是走了捷径！我们只能拿命去换，你还要嘲笑我们么？”
闻人升没有再说话，毕竟他向来都明白，空口说服别人有多难。
前世有个案例，治安人员苦劝老大爷三天，还是不能阻止老大爷将537万转给骗子……
这些人根本不知道，另外一个世界的神州人，经历着更加辛苦的岁月；相比之下，他们这些人，等于一出生就拿到了前世阿美利加的绿卡，就这样还敢埋怨自己投胎投得不好？
只能说人的贪心是无穷的，如果没有一个强有力的组织，根本无法让他们在秩序之下，发挥出该有的力量。
余姓老者则是开口打着圆场道：“闻人小友，大家都是各取所需，没什么区别。就像我们年轻之时，不也是拿命换钱么？”
“走南闯北，一天只睡三四个小时，为了一个合同低三下四，甚至要在酒桌上把自己喝到胃出血，才能拿回合同款。大家都一样……”
听到他这样说，那些本来被闻人升说的犹豫起来的男子，神情又重新坚定，再也不看闻人升一眼。
王文文恨恨道：“余老头，你蛊惑这些无知的普通人，可是要进巡察司走一遭的！”
“不，我们都是签订过合同的，他们完全知情，仙人司怎么会为难我们？而我们这样做，不也实现了财富转移么？让整个社会更加有活力，这是符合主流观念的。”余姓老头笑着掏出一张合同，展示给她看。
“拿近点给我看。”王文文伸手来抢。
“看就看，我们可不会伪造。”余姓老头直接丢给她。
王文文低头看去：
“甲方：XXX”
“乙方：XXX”
“甲方自愿承担XX工作，该工作风险已经明确告知，会有极高几率导致健康损失，为此乙方将赔付500-1000万不等的慰问金，根据具体结果来定。”
果然都是自愿的，只是并不知道这种出卖生命的合同，是不是有效。
她眼睛一转，竟然直接张开大嘴，把合同生生吃下！
“哈哈，你现在可没有合同了，还不赶快让他们下来，中止仪式！”她得意洋洋道。
闻人升看到这里，捂着脑袋，向旁边默默走开几步。
果然，余姓老头摇头笑道：“小丫头，慢点吃，别噎着。我这里还有的是，都按了手印的……”
说着，他又从怀里掏出一把A4纸合同。
“可恶，老奸巨猾的东西！”王文文见状，“呸呸”连吐了好几口残渣。
吴杉杉一直没有说话，只是盯着石坪上的那个仪式在看。
“看也没用，这仪式是他们从那个游戏幻境中得到的东西，不可能有实际效果的。”闻人升摇头道。
“为什么？”余姓老头脸色终于变了。
刚才闻人升出现，他还没有多么惊慌，此时听到对方的话，方才大惊失色。
“你们肯定去过那个幻境，应该已经从木孝凡那里知道，每7天才能从河水中提取一次力量。”
“你们知道那些力量是多少人提供的么？三十万人。你们这里只有区区数十人，如何能实现逆天之举？”闻人升可怜道。
余姓老头身后的几个老头，听到这里，当下纷纷着急起来：
“一个一千万，三十万人，就是三万亿！余老哥，咱们的钱也不够花的啊！”
“是啊，凑齐这五十个人所需的五亿现金，咱们虽然没费多少力气，但想要凑三万亿，万万不可能！就是打个五折，一万五千亿，也没戏啊。”
“没错，再低的话，恐怕就没人愿意舍弃十年寿命，两三百万根本没有吸引力的！”
几个老头一脸沮丧状。
余姓老头听到这里，真是一群猪队友。
他破口大骂道：“你们是不是都被眼前的仪式迷昏头了！神州人命贵，外面有的是一万块就能买一条的贱命！仪式又不是只能举行一次，再来几回不就行了？”
“对啊，还是余老大精明，我都糊涂了！去撒南，那里的人很多都活不过三十岁，一生八九个，一万块都多余！”一个老头一拍大腿，立刻兴奋起来。
“如此一来，只需要三十亿，咱们几家平摊，虽然还是有不小的压力，但也能凑得出来。”另外那几个老头纷纷释然道，满是皱纹的脸上，笑得像一朵花。
王文文当下惊骇道：“喂喂，你们还是不是人？竟然将三十万条人命，当成生意来做？”
“小丫头，你虽然聪明，果然还是天真。刚才我不是说过了，年轻时候拿命换钱，老了拿钱换命，大家都一样。只不过我们钱多点，就想多换点命。普通医学科技做不到，只能登山求仙了。”
余姓老头摇头叹气，看着王文文的眼神，却是颇有些复杂：
这丫头倒是不用这样换命，直接就能活过几百年；不过，她也有自己要负担的义务，却不见得就好上多少。
“可恶，巡察司不会容许你们这样做的！”王文文痛斥道。
“你错了，我们研究过仙人司的所有条例，没有一条明确禁止，”余姓老头慢条斯理道，“关键在于自愿，人的命是自个的，只要他自己愿意，你连他自挂东南枝，都不能阻止，又如何禁止他把寿命换钱用？
“其实我们已经很厚道了，要知道境外之地很多工作风险极高，却只需赔付几万块。”
“你们这群老賊！”王文文理屈词穷道。
她此时觉得，对方比神马恶灵、神秘天灾难应付多了，至少后者，根本不用多废口舌。
她只好将目光看向闻人升，期待后者还能有什么主意。
闻人升却是微微摇头：“没错，巡察司3756条大律并7万4799细则，都没有禁止人自愿拿寿命进行仪式的条例。”
“人命至贵，有重千金，为什么没有禁止？”
王文文刚刚说完，突然狠拍一下自己的脑袋。
她想明白了，因为镇压某些神秘天灾的时候，有时候连异种者都要自愿牺牲……
如果有这样的禁止条例，那不是自己打自己嘴巴，巡察司还能有什么威严可论？
她恍然道：“怪不得你之前会对云瑞那小子说，这是他的家事，要他做出觉悟才行。原来你早知道，我们很难有理由阻止这一切的发生。”
“是啊，毕竟我们的对手是一群老头，我们能想到的办法，他们肯定会有对策的。他们长生是为了享受生活，而不是违背巡察司的规矩，下半辈子在全球追杀中，惶惶不可终日。”闻人升点头道。
王文文默然了，她恨铁不成钢地瞪着那些仪式中的壮汉们，明明手脚健全，又身在大神州盛世，到处都是发家的机会，偏偏不珍惜生命，只想走捷径。
不过，即便说服这些壮汉，也没意义，毕竟余姓老头，可以从那些穷困之国花钱买命。
果然，真正想要解决眼前的问题，只能看木云瑞。
此时，她的眼光，其他人的眼光，都投向那个懵懵懂懂，粉雕玉琢的童子，木云瑞身上。
他能说服自己的老爹和爷爷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