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后。
保密局堰津站。
吃过了中午饭,看了看四下无人注意,姜新禹闲庭信步一般转到了后院,锅炉房和总务处仓库都在后院。
相比较其他建筑物,锅炉房和仓库的房屋举架都很高,仓库有差不多近四米高,锅炉房还要更高一些。
姜新禹计算过距离,那只鸽子就落在附近。
他迈步走进锅炉房,背着手四处看了看,室内的温度非常热,锅炉工满头大汗的在一锹一锹往炉膛里添煤。
听见身后有脚步声,锅炉工停下来回身一看,姜新禹面带笑容的看着自己。
“长官好。”锅炉工鞠了一躬。
事实上,锅炉工很少有机会去办公楼,除了主管上司总务处的黄处长,其他的长官们一律不认识。
只是,他认准了一个道理,在这个院子里,只要是穿着得体的人,都有权力对自己吆五喝六。
姜新禹微微点了点头,说道:“你忙你的,我就是随便看看。”
锅炉房内有一股呛人的煤灰味,没人会把信鸽养在这种地方,姜新禹很快退了出去。
排除了锅炉房,只剩下一东一西两栋仓库。
仓库尖顶位置有一排小窗户,主要是为了方便通风,天气晴好的时候,所有的窗户都会被打开。
姜新禹不止一次去过仓库,尖顶一米多高的地方,实际上是一个小阁楼,有木楼梯可以爬上去。
自从上一次看见了鸽子,一晃儿也有日子了,就再也没见鸽子出现过。
这种情况起码能说明一件事,有人在照顾这只或者说几只鸽子!
问题是,谁会在保密局养鸽子呢?
鸽子熟门熟路,肯定养了有一段日子了,要不是有隐秘的地方,早就被人发现了。
…………
行动队长室。
雷朋推门走了进来,大喇喇的坐在椅子上,从兜里掏出一把瓜子,边嗑瓜子边说道:“姜大队长,传唤卑职,有何贵干?”
姜新禹扔过去一张报纸,说道:“瓜子皮别满地扔,放报纸上。”
“遵命。”雷朋嬉皮笑脸的说道。
“雷朋,我发现,你最近可添毛病了。”
“添啥毛病?”
“兜里不是瓜子就是果仁,上次是啥来着……”
“榛子。”
“对,榛子。你这小日子是越来越滋润,就差脖子上挂一小茶壶了。”
雷朋叹了口气,说道:“唉,要不怎么说呢,跟着老鼠学盗洞,跟着黄鼠狼学掐鸡,我是让小桃红拐的,有事儿没事儿都爱吃点零嘴。”
“你呀,明明是自己嘴馋,非要拿小桃红说事。”
“不是拿她说事……嗳,对了,胜利公园那件案子,到底是咋回事,我怎么听说,是你们上了共党的当了?”
“算是吧,跟自己没关系的事,尽量少打听。”
“莫把家规当儿戏,对吧?”
“知道就好。”
“找我啥事?”
姜新禹拉开抽屉,拿出两张代金券,顺着桌面推了过去,说道:“一袋米,十斤油,东西都在你们总务处,自己去领吧。”
代金券盖着军需处的大印,这是给校官以上军官发的双十节福利,雷朋的军衔只是一名少尉,自然是没他的份儿。
雷朋把代金券揣进怀里,眉开眼笑的说道:“刚好家里没粮了,油瓶子也见底儿了,新禹,你就是我的及时雨!”
姜新禹说道:“雷朋,你说你薪水也不少,外快也没少捞,日子怎么过的这么狼狈?”
“唉,谁让我娶了一个花钱如流水的太太呢……我跟她说,省着点花,多少攒一点,你猜她说啥?”
“说啥?”
“她说,如今的世道,有今天没明天,万一哪天共军打过来,家里就算有再多的钱,都给你共产了,再说了,我俩也没孩子,攒钱有啥用?”
姜新禹笑道:“我猜,小桃红的最后一句话,让你彻底闭嘴了。”
“可不嘛,小嘴叭叭的像机关枪一样,把我说的干瞪眼,反驳不了人家,只好随她便了。”雷朋无奈的说道。
姜新禹沏了两杯茶水,递给雷朋一杯,说道:“我刚才路过总务处,老仓库的门锁都上锈了,你们是多久没进去打扫了?”
总务处一共有两个仓库,都在办公楼最后面。
“老仓库里除了旧桌椅,连根毛都没有,有啥可打扫的……”雷朋拍了拍手上瓜子皮,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老仓库不用了?”
“老仓库太小了,下雨天墙体还经常渗水,修了几次也没修好。”
渗水就会导致湿气加重,仓库里有很多怕潮的东西,比如说桌椅粮食等等,总务处等于是放弃了老仓库。
姜新禹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自言自语的说道:“渗水是小问题,正好站里缺一个活动室,稍微改建一下就好了,乒乓球、篮球……”
雷朋眼睛一亮,赶忙说道:“最好摆上几张桌球案子,没事儿的时候,大家还能锻炼锻炼身体。”
雷朋特别喜欢玩桌球,堰津的桌球室收费都不低,赶上手头拮据的时候,他只能尽量少去几次。
“仓库钥匙在谁手里?”姜新禹随手拿过一份报纸,一边浏览着一边漫不经意的问道。
姜新禹提到了钥匙,雷朋愣了几秒钟,猛然一拍大腿,懊恼的说道:“完蛋了,我才想起来,你下手晚了!”
“什么下手晚了?”
“人家周主任早就打算好了,老仓库要改成图书室。”
“哦……那就算了吧,活动室的事再另想办法。”
雷朋失望之余,感慨着说道:“周主任办事,还真是尽职尽责,隔三差五的就去老仓库转一圈。”
姜新禹说道:“这么说,仓库钥匙在周主任手里?”
“肯定啊……新禹,要我说,你就不能和副站长商量商量。”
“商量什么?”
“别弄啥图书室了,大家都这么忙,谁有闲心去看书,改成活动室不挺好嘛。”
“雷朋,来保密局也有两年了吧?”
“两年多了……”
“那你还没弄明白一个道理吗?”
“啥道理?”
“周主任打算建一个图书室,站里也批了,我回头给否了,这不是毫无必要的给自己树敌吗?”
“你是上校,周主任是少校,你用得着怕他吗?”
姜新禹淡淡的说道:“你别忘了,副站长是哪里人,周主任又是哪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