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举民,带人看住他们,要是跑了一个,唯你是问!”
“是!”
沈之锋拎着手枪,快步来到王存仁尸体近前,俯身摸了一下他的动脉,死的已经不能再死了。
姜新禹走了过来,看了看脸色阴晴不定的沈之锋,说道:“这个烂摊子,你自己处理吧,我回去了。”
沈之锋赶忙拦住,说道:“姜队长,这么多的犯人,卡车也烧了,我这人单势孤,还请你帮忙照看一下。”
姜新禹冷冷的说道:“照看什么?我现在也明白了,让我过来帮忙,你根本就是存心构陷!”
“姜队长言重了,我也没想到会出这样的事……”沈之锋抬腕看一眼手表,现在是晚上八点二十分,说道:“目前最要紧的是,必须立刻除掉这些祸害,你我之间有什么误会,咱们回站里说。”
他回身对白举民一摆手:“准备!”
白举民把水壶拎过来,从后备厢拿出一个杯子,倒了半杯毒水,迈步来到一名犯人近前,说道:“请吧!”
犯人是一名三十多岁的男子,他当然知道杯子里是什么东西,看了一眼拎着手枪的白举民,冷笑道:“狗特务,杀人都用见不得光的手段!”
白举民默不作声,枪口对准了男子的胸口,反正刚才已经开过枪了,再多开几枪也是一样。
周卫国心里焦急万分,喊道:“不能喝,水里有毒!”
男子凄然一笑,伸手接过水杯,朗声说道:“慷慨歌燕市,从容作楚囚。引刀成一快,不负少年头!各位,在下先行一步!”
沈之锋在一旁冷笑道:“临死之前,竟然引用汪汉奸的诗,可见你们都是些什么东西!”
男子反驳说道:“写这首诗的时候,汪兆铭还是一个心怀国家民族的大好青年,就如同你们国党一样,孙先生在世的时候,是像现在这样乌烟瘴气吗?”
沈之锋无意争辩,伸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男子刚要喝下毒水,周卫国突然冲了过来,他猜到了杯子里是氰化钾,打算夺下来泼向沈之锋。
氰化钾属于剧毒品,即使皮肤接触到也会产生中毒症状。
“砰!”
沈之锋眼疾手快,抬手开了一枪。
周卫国胸口中弹,身体踉跄着栽倒在地,他的目光转向那名男子,喘息着说道:“不、不能喝……但凡有一线机会,也要……也要去抗争……”
说完这句话,周卫国双手慢慢摊开,头也歪向了一侧,死不瞑目瞪着熊熊燃烧的卡车。
男子悲愤交加,用力把杯子摔在地上,对沈之锋怒目而视,昂然说道:“狗特务,有胆就开枪吧!”
其他正直犯也聚拢过来,拖着脚镣慢慢走向沈之锋。
沈之锋退了两步,冷笑道:“你们的建议很好……白举民,准备!”
他也豁出去了,反正已经开过枪了,大不了事后弄来一桶汽油毁尸灭迹,对外就说遭遇土匪发生枪战。
姜新禹目光一瞥,只见来的路上有车灯晃过,立刻说道:“先别动手,有人来了!”
沈之锋并未在意,这种杳无人烟的荒凉所在,时间都这么晚了,来人不太可能是普通老百姓,应该是听到枪声赶过来查看情况的警察。
嘀嘀!
一辆银色小轿车疾驰而至。
白举民看了一会儿,赶忙来到沈之锋近前,说道:“沈副处长,是大公报馆的车……”
沈之锋心里一惊,这批正直犯是见不得光的犯人,要是让记者知道了那还了得,他吩咐道:“快,不许记者靠近犯人,把他们都赶走!”
白举民迎着轿车走了过去,举手示意轿车停下来,大声说道:“警察局正在执行公务,未经许可,任何人不得靠近!”
那辆轿车缓缓停在路边,前后车门纷纷打开,从车里下来三名记者,其中一个戴着眼镜的女记者,赫然竟是那位菊小姐。
菊小姐掏出记者证,在白举民眼前展示了一下,说道:“我们是大公报的记者,听说这里突发大火,过来看一看情况。”
说着话,她看了一眼远处的正直犯。
姜新禹站在暗影里,心里悬着的石头终于落了地,就算来一百个记者,也不如这位菊小姐管用。
白举民认识菊小姐,知道这是傅长官的千金,不要说自己一个小小的中尉,即便是身后两位上校也得罪不起。
他硬着头皮说道:“对不起,长官有令,未经允许……”
菊小姐打断了他的话头:“请问你们是什么部门?我现在怀疑,那些人就是传言中的正直犯!”
忽然,犯人中间一个激动的声音说道:“菊小姐,我是冯汉章,团结报的冯汉章,我们在记者联谊会上见过面……”
菊小姐闻声转过脸,仔细打量着那个衣衫褴褛的中年男子,目光中渐渐露出了惊喜之色,说道:“冯主编,你怎么会在这里?”
冯汉章叹了一口气:“说起来一言难尽,去年秋天,在下班的路上,稀里糊涂就让特务抓了。”
菊小姐说道:“我还特意打听过你的消息,都说你去上海发展了。”
“假的,都是假的!”冯汉章愤愤的说道。
那些正直犯一看记者来了,立刻七嘴八舌述说着各自的遭遇,他们的情况和冯汉章基本类似,都是遭到特务的秘密抓捕。
趁着混乱之际,另外两名摄影记者举着照相机,对犯人们连续拍照。
燃烧的卡车成了最好的照明,把附近照的如同白昼一般,拍照连一次性镁光灯都省了,只需要对准焦距按下快门就行。
沈之锋见势不妙,从暗影里快步走了出来,厉声喝道:“谁让你们拍照的?把胶卷都交出来!”
菊小姐回过身,拦住了沈之锋的去路,说道:“这位长官,我们是记者,有新闻采访的直邮,我请问,这些人犯了什么罪?”
沈之锋客气的说道:“很抱歉,事关机密,无可奉告。”
菊小姐冷笑道:“一句事关机密,就能让这么多人不明不白的死去?那我们要法亭做什么呢?一种可笑的象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