涿郡,西大营。
战鼓声擂得震耳欲聋,震动着每一个人的心弦。今日,是玄甲军和怒涛军对抗演练的日子。
玄甲军人数已经发展到五千,主将还是罗士信。
怒涛军的前身是大隋第一劲旅骁果军,人数一万,主将是秦琼。经过秦琼的人倾力训练,是三军骁果中战力最强的一营。
而玄甲军人数虽然少,但个个都有校尉级别的战力,渐渐地,军中第一劲旅之名,落到了玄甲军头上。
他们当然不服。
玄甲军也不服。
杨侗说:不服气,那就用实力来决出胜负。
这才有了今日的对决。
只不过玄甲军人数上比怒涛军少一半,但一个个都不怕,说是一打十都没问题。
这把怒涛军气得半死,既然你们狂妄,那就干吧。
率先出场的是怒海军,一万将士安静地整齐列阵,傲然肃立,营造出十万、百万雄兵的气势。
“啪”、“啪”、“啪”……
类似于鼓掌的声音传来,由远及近,一下一下,震撼人心。起初众人都以为这是鼓掌声,可声音越来越近后,一个个都骇然失色,这绝对不是鼓声。
是脚步声,是五千玄甲军凝聚在一起的脚步声。
他们凝聚的整齐划一脚步声,就犹如鼓掌一样,比鼓掌更加的让人震撼。
兵马未至,这脚步声,已经夺人心魄。
玄甲军阵整齐划一的汇集在了一起,一队队一列列,形成了巨大无比方阵,以鼎盛的军容,昂扬的士气,压城而来。
最终全都聚集到了广场之上,怒海军的对面,五千将士脚步声始终划一,即便是战马也没有一丝一毫的杂乱。
“咚”!随着一声点鼓!响起的那一瞬间,脚步声也戛然而止。
天地间似乎在那一瞬间停止:震天的鼓声,撼动的足音,也在那一刹间消失。
变化之突然,军容之整齐,三千将士没有一个人发出一个异常的声响,也没有喧闹声,严谨的列队,一道道一列列,就是一条条的笔直的直线。
此时此刻,即便是一根针落地的声音都能够听得一清二楚。
杨恭仁抚须低声说道:“好一个先声夺人!有点意思了。”
“单比声势,不弱怒海军,战力如何令人期待。”兵部尚书李靖说到这里,大手一挥,道:“来人啊,传令下去。让他们开始吧!”
“诺!”
一名黑甲高声对着城楼下之下喝叫道:“比试开始!”
“咚咚……”
话音落地,顿时一阵沉闷的鼓声响起。
马蹄踏地那沉重而杂乱的声响,战马的喘息和喷鼻声也越来越近,怒涛军策马急速冲了过来。他们气势恢宏,那滚滚烟尘和巨大呐喊声,使得他们看上去宛如洪水般波涛汹涌。
“杀!”
“杀!”
两军将士,纷纷冲向了对方。
五百步……
四百步……
三百步……
怒涛军慢慢减速,便是弓马娴熟的突厥人也不可能在急速冲刺中精准的射中目标,减速射箭是骑射的基本。
同样,怒涛军也需要如此。
当怒涛军抵达两百五十步时,不约而同的弯弓待射……
骑射因为无着力点,用的弓箭多为短弓最有杀伤力的射程是在八十步之内,但两军交战,人蜂拥在一处,只要对着方向无需瞄准亦能伤人……是以只要进入一箭射程,即可给敌人带来伤害。
尤其是万弓齐射带来的箭羽……
怒涛军所用短弓的有效射程高达两百步……
就在怒涛军步入即将进入有效射程的时候,秦琼愕然发现前方玄甲军骤然伏地,露出后面上满弩箭的士兵!
狡猾的罗士信竟然在玄甲军的身后藏着大量的弩手……
漫天的弩箭越空而来!
秦琼嗔目结舌,手足无措!
伏远弩有效射程可达三百步,此时两军距离尚且不足两百步,纵使怒涛军速度再快反应在过迅速,由密集转为疏散阵形在掉转马头撤退也需要大把时间,根本不可能避得开。
躲无可躲,避无可避。
刹那间,无头弩箭凭借伏远弩机巨大的力量,依旧将冲在前方的怒涛军将士射得人仰马翻,若不是人马要害都戴上护具,非得出现“阵亡”不可!
“咬住他们!连环射击!”罗士信眼中闪着灼热的光芒,他采用的是一种名叫陌刀阵的阵式,这是杨侗、李靖共同创制出来的以步克骑阵式,未经实战,不知战力如何!
玄甲军是陌刀阵的试点部队,此次对决,既是玄甲军和怒涛军决一胜负的日子,也是新式战阵测试。
没有骑马的玄甲军机动性确实比怒涛军慢,但是想要将当成靶子之前,凶残霸道的弩箭会先一步将对方射成筛子。
其实根本不用罗士信下令,陌刀阵经过训练、不间断的对抗演习,每一个兵都清楚的知道自己的作用,久经练习的他们整齐有序的层叠发射,一段接着一段,宁可箭羽稀松,也不断射。
强大的火力网,硬生生的让怒涛军止步于一百五十步之外,甚至压到了两百步。
……
城楼之上,哗然过后,是死一般的沉静!
一个个目瞪口呆。
强大的怒涛军,竟然被射得没有还手之力?
如果不是亲眼目睹,谁也不敢相信这个事实,还没有接触,就损失了几百人了。
这也太夸张了吧!
李靖也是一脸震撼,陌刀阵是杨侗草创,而他是陌刀阵的完善者,本以为对陌刀阵了然于胸,本以为陌刀阵的杀招是威力巨大的陌刀手,却不曾想弓弩手亦是绝杀敌人的杀招。
与城楼上观战的一众大佬的震撼相比,身在局中的秦琼大声咆哮:“分散压上去……”
在这种距离一旦被弩箭以连环叠射之法缠住,骑兵就算的调头都很难,更别说是短时间内撤退,越撤只会越乱,秦琼毕竟是百战骁将,慌而不乱的看破了这点,拼着损失也要冲到近前和陌刀军肉搏,这样弩箭的威力也就无从发挥了。
完全陷入挨打的局面,还未交手就损失了几百人,种种情况反而激起了怒涛军的血气,一个个咆哮着无视那急射而来的“弩箭”,硬生生的用“血肉”堆砌出一条前进的道路。
成百的怒涛军倒了下去,伏远弩终究比不上后世的机关枪,做不到完全的火力压制,在怒涛军不要命的突击下两军的距离在肉眼可见的速度下拉短着。
罗士信看出怒涛军杀出了真正的杀机,便舔了舔嘴唇,待怒涛军逼近六十步的时候,下达了全新的命令:“所有玄甲军上前一步列阵,所有兵卒收弩待战,所有弓箭手给我射!”
无数箭支自黑压压的阵势中越过玄甲军射往怒涛军阵中去,锐利的箭羽刺入怒涛军的“身体”里,一个个要害留点的怒涛军自觉退出了战斗!
少了弩箭的压制,怒涛军终于展开了久违的加速。
秦琼道:“突进……”
“当当当……”话未说完,一阵乌压压的弩箭朝着秦琼招呼了过来,他反应极快,将大枪舞得风雨不透,枪影如飞,遮蔽了他的身影,就仿佛有一只玻璃罩子罩住了他,漫天箭矢被他挑飞出去,竟然没有一支箭矢射透他的防御圈,令人叹为观止。
但是,一轮过后,第二轮箭矢又朝他招呼了过来!
罗士信用意简单,就是来一个斩首行动,令怒涛军群龙无首,固然因为秦琼骁勇,没有实现。但怒海军一时之间也失去了主将的指挥。
如果是实战,敌方主将恐怕已经玩完了。毕竟,天下只有一个秦琼。
便在秦琼受阻时。
怒涛军发出了撕心裂肺咆哮,伴随着难以言喻的吼声,他们宛如旋风一样席卷过六十步的间距,杀至陌刀军的阵头,似乎再向玄甲军宣战。
面对怒涛军的切入,无所畏惧的巨盾手迎了上去。
重重的闷响声中,马匹撞上了巨盾,在那股恐怖的力量之下,死死顶住巨盾三角形架子的三名陌刀手成功的接住了这恐怖的冲击力。
但尽管挡住了,巨盾也深深的没入了土地之中。
“挡住了!”
“挡住了!”
杨侗、李靖、裴行俨、牛进达、尉迟恭、杨恭仁等人……一个个不自禁的站了起来!
杨侗、李靖互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巨大的惊喜。
众所周知,骑兵之所以恐怖被称之为陆战王者,毫无疑问的在于他强劲无比的冲击力,以及灵活的机动性。利用冲击力撕裂开地方的阵型,打乱对方部署,利用灵活性找出地方弱点,这是骑兵制胜之道的秘诀之一。
反而言之,要想以步克骑,首先要限制住骑兵的冲击力与机动性。
说起来这是一句话的事情,但是想要做到却是千难万难。
骑兵弱点摆在那里,只要稍作了解便可知道,但真正做到以步克骑的却难如登天。这也是骑兵为什么能够纵横千年,主导着冷兵器时代的主因。
但,现在竭尽全力的怒涛军并没有冲垮玄甲军阵,反而是玄甲军死死的抵挡住了骑兵的突击。
这一切都在杨侗的意料之中。
每一面巨盾都支着一大一小两个三角架,不用的时候折叠到巨盾背后,使用时张开,以减轻敌军的冲击力。
巨盾的这个小小的改进,对于战争的作用却是无法言喻的,起码,它抵住了骑军的冲击力,而将士们却丝毫无损。
没有冲击力的骑兵,还叫骑兵吗?
木制陌刀在空中划过一道靓丽的弧线,凶狠而且无比精准地抽了下去,那力道无比的惊人,将空气都抽打的‘咻咻’作响。
还没从骑兵冲击力被破掉的现实中清醒过来的全力冲击的怒涛军自己撞到了一块,那些冲在最前面的倒霉孩子们,硬生生地受了这一记“陌刀”,他们甚至连惨叫一声都来不及。就直接应声倒地。
陌刀手一人一棍,一棍子撂倒一个怒涛军,毫无违和感!
狠,准,齐!
这一幕同样的令人震撼!
老天,这还是昔日的同僚吗?
这还是强横无比的怒涛军吗?
所有观战的人,都不由自主的擦了擦眼睛。
怎么可能?怒涛军什么时候这么不经挨了?日常全力对抗中,他们也没有出现过这种一击撂倒的情况啊?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
“好大的力量啊!”
“一人抡一棍子,放倒了一名十里挑一的强兵,这种效率简直是闻所未闻啊!”
文臣武将们的下巴已经合不拢了。今天所感受的震撼已经够多了,没曾想后面竟然还有着这样的惊喜。
“不对!”这个时候,李靖指着还在抡棍攻击的陌刀手说道:“你们看到他们用棍子击打对方兵士的什么地方?”
“耳廓前面,前额两侧,这是死穴!”尉迟恭眼睛很尖,几乎是脱口而出。
耳廓前面,前额两侧。这是太阳穴位置,是致命的死穴!
“还真是那里!”尉迟敬德瞄了一眼下方的战场。突然说道:“他们太敢下手了吧?这地方一旦击中,轻则昏厥。重则殒命。这个力道很难把握,而且……他们肯定打到那里呢?”
“我画了很多经脉穴位图挂在军营里,用红笔圈出容易致命的地方,让将士们每天都要看一看。要求每个人都要记住哪里最适合攻击、哪里击中不会死人,砍中哪里容易杀人!”杨侗得意洋洋的说道
众人脑门多了一条条黑线!
尼玛,让一个个的老**,大老粗们去看图学穴位,这谁能想到?
不过,这也让一众武将脑洞大开,都在想着事后弄几张经脉穴位图,让将士们每天看上一看。
大家众说纷纭!
而在战场之中的对战已经进入了扫尾阶段。
陌刀队一步一步如一堵墙一座山一般的向前推进,失去了冲击力的怒涛军无力抵挡,被迫得步步后撤。只要有人出面指挥,就负责狙击的神射手猎杀!
败局已定!
冀州第一劲旅,被玄甲军从正面击败,败得干脆利落、莫名其妙!
杨侗手一挥,一名士兵将一面巨牌送了上来,杨侗亲手将之支起,向大家讲解用途后,说道:“别小看这一点小小的改动,却能把骑兵的冲击力抵消,从而令盾牌手丝毫无损,若是没有这个三角架,人盾俱飞,一旦被骑军撕开一个口子,再加上没有什么良将指挥的话,一支大军就完了。所以工匠的灵机一动,是可以改变一场大战胜负的!以后大家都不要小瞧能工巧匠。”
众人凛然应命。
“殿下,军营外来了一名女将,说是找你的。”这时,一名士兵前来通报。
“女将?”
哪来的女将?全军上下,也只有霫族族长一名女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