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长安大兴宫传来了砸东西的声音。紧接着是唐皇李渊的一阵咆哮:“混蛋东西,欺人太甚!真是欺人太甚。四百万石上好粮食、一百五十万两黄金,而且还要十天内答复,他怎么不去抢。”
杨侗的价码,已经由裴矩飞马传到了李渊的手中!
但同时,全长安城也全知道了。
不用猜,李渊都知道是北隋搞的鬼。可是他又能如何?这又是迫使他不得不从的阳谋。
若没有流传他要和北隋交易的事情,一切就过去了。但现在已经说得广为人知,人人都将他李渊视为了将士们的性命,不惜受辱的好皇帝。若是因为不舍得出血而坐视将士们丧命,他的情况将会更加危机。
在他入关之时,各大关陇权贵在出钱出粮支持他的时候,生怕李渊舍不得给要职,一个个都高调得要命,把自家捐献的钱粮数目广而告之,如果李渊当时不给要职,别人就会说他李渊小气,对不住关陇权贵的大力支持,于是大官给了、要职给了、小职也给了!
关陇权贵们满意了,李渊也满意了!
皆大欢喜啊!
但现在杨侗玩这一出,之前各大世家报出的数目,便成了李渊不得不交易的理由。
若是杨侗贪得无厌,嘴巴开得过大,他还有拒绝的理由。可偏偏他要数额正好在他心头重重一刀,能够在他承受的范围之内。
现在关中百姓都知道他们的十几万子弟兵在并州受着非人的待遇,一个个都被安排到了雀鼠谷开山修路,这活儿,无疑是天下间最苦最累最危险的事情,更可怜的是一天干了十个时辰,还勉强吃上一碗汤汤水水的米粥!而且还要修十年,这种日子非人的日子,自己的亲人能坚持十年吗?
想到自己的儿子、丈夫、父亲过着生不如死的日子,请愿百姓每天都在太极宫外放声痛哭。
搞得太极宫都成殡仪馆了。
李神通、李神符、李叔良、李叔良的家眷更是直接利用宗室特权,哭到宫里头来了。
“父皇,我们怎么办?”李建成一脸羞愧。
李渊原本绿色的脸再次变得铁青,张了张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现在不仅关中,连全天下都在看他笑话。
杨侗明显是在割他的肉啊。但他知道不答应不行。
不答应,军心崩溃。
还打个屁的天下。
李渊沉吟了许久,道:“还有点时间,你速度与裴矩联系,看他能不能砍一半。”
“没用的!”李建成苦笑道:“儿臣细想过了,杨侗这是知道我们与薛举打仗,才故意狮子开大口,世民回报称,前方的士气受此影响,极为萎靡,现在他都不敢主动出击了!拖下去对我们没有半点好处,更要命的是每拖一天,就多出五十万石粮食、十万两黄金。而我们不管怎么拖,最终都得认。”
“那我们不需要吃饭了?”李渊两个血红的眼睛瞪着李建成,他倒不是怪李建成,他现在只怪裴寂太无能,手有近十万大军,还有太原坚城,居然被人家李靖一下子就端了,那里也有不计其数的粮食和武备呢,现在全部落到杨侗的手里去了,那些兵转眼之间,也成为了对付自己的利器。
李建成无言以对。
“你说,我们能不能于粮食中藏兵,借机拿下河东郡。”李渊突发其想。
李建成无语,这么简单的道理,人家不会防备吗?但他不想打击自己的父亲,有些委婉道:“河东郡先有裴仁基五万大军坐镇,如今李靖近十万大军已经到了临汾,这加起来有十多万大军!怕是很难。如果杨侗一气之下,拿这十多万俘虏出气!最终,受害的还是我们。”
李渊身躯巨震,呆了一呆,转过身子,看着一脸无奈的李建成,肩膀无力地塌下来。
“去准备吧!至少,我们可以获得十几万大军,也能收复人心。”李渊自我安慰。
“喏!”李建成应声告退。
“杨侗……!我李渊与你誓不两立!”
李渊目眦尽裂,面容扭曲狰狞,身体摇摇晃晃,他眼里满是怨毒的凶光,嘶声嗥叫,那凄厉尖锐的声音就像利刃刮过钢铁似的刺耳,扎得李建成耳鼓生疼。
李唐占据的关中非常小,只有冯翊、京光、扶风、北地四郡,这里的土地因为过度开发,已经非常贫瘠,亩产量非常低,但关中人口众多,隋朝稳定的时候,一直依靠运河将南粮运来支援,现在兵锋四起,漕运早已断绝,寻求新的粮食产地是李渊最需要面对的现实问题,之前的四方征战,除了李渊盲目尊大,扩展生存空间也是一大原因,两线失败以后,李渊当头棒喝。在李建成、刘文静等人劝说下,便将火力瞄准了西边的薛举、李轨。一旦打下这两个军阀,不仅获得养马地,获得上好战马,还拥有广袤的产粮地,这也是第一国策。
第二步,是攻打关内道的梁师都和郭子和,毕竟,相对于地势险地的巴蜀,地势平坦的关内道容易打得打,而且这是大河套地区,土地肥美,是产粮的重地。但是梁师都、郭子和,曾经得到始毕可汗的支持,各自都拥有大量骑兵,所以,李唐稳胜二人的前提是获得足够的战马。
但是杨侗来这么一出,不仅割肉般的要了他视若性命的四百万石粮食以及一百五十万两黄金,而造成了境内的动荡,甚至连前线作战的军队都士气大损,这一次‘交易’造成后果,严重的阻碍了李唐的前进的步伐。
同时,李渊也知道,自己一旦如了杨侗的愿,还会有更多的流言滋生,比如,李渊软弱、李渊无能、李渊胆小之类的风声绝对少不了,在这等流言蜚语下,军队如果再无斩获,关陇权贵还会支持他吗?不会!
绝对不会
素来以利为重的世家门阀在看不到希望的情况下,会立即推出新的代言人取代他李渊。什么联姻、亲情都是骗人的鬼话。
作为李唐的主宰,李渊只觉得自己让杨侗狠狠地扇无数个耳光。
唆使王威、高君雅搬空太原府库和晋阳宫钱财武备是第记耳光,对长孙无垢的册封是第二个耳光,夺走三万精兵第三个耳光,抢走杨侑是第四个耳光,公布自己写给始毕乞降信是第五个耳光……事到如今,如果李渊还不知道杨侗针对自己,才真是有鬼了。
今天,又是杨侗,抢了他诸多粮食和黄金……
杨侗就如跗骨之蛆,处处恶心他,挤压他,让他堂堂李唐皇帝失去了本该拥有的一切……
李渊铁青着脸,想着与杨侗的诸多恩怨,心中除了恨还是恨:他不会去想自己为什么要造杨家的反,只是一根筋的觉得是杨侗的错,都是他杨侗的错。
甚至连每天必须的呼吸、喝水、吃饭、尿尿都是杨侗的错……
这种人,就不该活在世上……
和他硬拼?
这个,真不敢。
“疯子。他是一个疯子!”李渊脸色惨白,想着处处吃亏,想着杨侗的种种惊人战绩,想着让这么一个疯子盯着,李渊有着一股发至内心的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