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刘备聚兵点将,发兵北上。
因此役宜速战速决,故他调遣的都是精兵强将,除了白耳精兵三千,诸葛亮步卒一万五千人,更有张飞虎骑三千,张苞虎贲卫三千,关兴羽林卫三千,步骑合计两万七千余,其中精骑六千,刘备自忖,对付起曹彰三千乌丸骑,两万河北世家私兵,那自是绰绰有余。
大军绕北地,穿新丰,抵达浦津渡口,渡畔有一座小石城,依山傍水,为昔日曹操与马超争关中时所建,曹彰两万余人马眼下正驻扎于此。
趁着大军安营扎寨的功夫,张苞领着先锋前往石城下叫阵,他嗓音宏大,用力呐喊,阖城可闻,奇怪的是,直喊到日暮西山,石城下依旧门洞紧闭,丝毫不予理会,张苞无奈回转。
次日刘备换了关兴叫阵,关兴编排好曹氏篡汉的语句,命羽林卫齐声呐喊,哪知石城守卫依旧如故,毫无出战的意思。
见此情状,诸葛亮眉头微蹙,提醒道:「屡番叫阵,曹彰坚守不出,臣担心司马懿还有后手,曹彰许是在等待后手发动,此举不得不防。」
刘备沉吟片刻,决断道:「顾不得这许多了,明日请三弟、安国两部游曳警戒,朕亲帅主力步卒,强攻石城!」
诸葛亮虽有疑惑,也无更好办法,只得应下,一边安排攻城事项,一面提高警惕,将游骑耳目四散开区。
就在汉军拉开阵仗、布置攻城器械之际——
曹彰高坐石城内的望楼,手持酒爵,面含冷笑,对着身畔的一员文士道:「元直,若非你暗渡陈仓之计,我军也不会这么顺利渡河,今日能引诱刘备主力亲来,都是你的功劳,这一杯,孤敬你。」
那文士正是徐庶徐元直,他不为所动,摇头道:「臣自有各种手段襄助殿下,只是,臣想知道,若尚书真引匈奴入关,至生灵涂炭,殿下何以自处?殿下熟读史书,当知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道理!」
这个问题,徐庶执着问了一路,曹彰着实不知该如何回答,他面上淡淡一笑,不答反道:「元直,这一趟孤已存赴死之心,你实不必跟来的。」
「陛下命臣辅佐任城王,臣责无旁贷,自当同行而来……」徐庶微微欠身,双目越发灼热,盯着曹彰,凛然道:
「眼下大战在即,还请殿下无论如何,都要回答臣的问题……此役匈奴五部重归于一,控弦之士以十万计,今既已做大,恐再难遏制,汉魏两朝百年国策亦将功亏一篑……先不说匈奴势大,敢问殿下,纵今日成功逐走玄德公,保全了关中,然匈奴赖在关中不走,抑或狮子大开口,向朝廷索要子女厚帛相酬,请问殿下将何以制之?」
曹彰将杯中酒水一饮而尽,徐徐道:「这是曹丕、司马懿该考虑的问题……孤只考虑如何将刘备吸引到浦津城,诱他全力来攻,好让匈奴人杀他个措手不及。你知道的,孤只是一个备受猜忌的宗室,对于朝政,力有不逮。」
徐庶还待再辩,曹彰挥手打断道:「元直不必说了。曹丕让你辅佐,实则监视,孤不是傻子,自然知道。但你为人爽气,孤一些冒失举止,都蒙你一一略去,不曾报至洛阳,孤感谢你这些年的关照……然孤也知那刘备为你昔日之主,彼此恩浓情重,今日大战在即,不论是出于避嫌,还是保全自身安危,你已不便继续参于……」
徐庶断然道:「殿下,臣岂是感情用事之人?臣之关切,在乎华夷大防,百姓福祉,社稷稳固啊,此乃大义也,殿下不可不查!」
「不必再说了!」曹彰豁然起身,对着手下摆了摆手,皱眉道:「送右中郎将回账歇息,未得吩咐,不许外出!」
侍卫一左一右向徐庶靠拢,欲将他架住,押下望楼,徐庶手摸剑柄,镇住左右,冷声喝道:
「殿下昔日答
太祖,云丈夫一为卫、霍,将十万骑驰沙漠,驱戎狄,立功建号耳,何能作博士邪?敢问今日还记得此志向乎?」
曹彰虎躯一震,似被针尖戳中一般,忽得转过身来,将酒爵重重摔于地上,凄厉道:
「你懂什么!这天下不公至极,哪有这许多道理?哪有这许多大义?这世间,有的不过弱肉强食耳!」
徐庶望着这曹彰那张被激怒的脸,缓缓摇头,不再发一言,只朝着台上拱了拱手,旋即转身离去,心中默念道:
「任城王年轻时渊谋神勇,力破乌丸、威服鲜卑,那时是何等的大义凛然!不想今日政斗失势,竟变得如此灰心丧志,屈服于现实……」
想到这里,他心中失望之浓,到了无以复加之境,倏忽间,一个模糊的人影蓦然闪过:
「在这世上能自始至终秉持大义的,恐怕只有那个人了吧……」
一想到这个人就在城外,徐庶心头依稀又有一丝希望涌上,越顺着想去,脚步竟是越快,一下把两位侍卫甩下好远。
曹彰望着徐庶身影渐走渐远,终至消失不见,不知为何,心情复杂难言,似有一股不甘与撕裂冉冉升起。
这时,副将朱赞上前请示,问道:「此人与蜀人关系匪浅,大战在即,为免泄露军情,是否要将此人除去?请大王示下。」
朱赞是曹丕、曹真的心腹,此行被司马懿强行塞入军中,一为襄助,二是监督,曹彰对此心知肚明,只看了他一眼,随口回道:
「你是担心徐庶投奔刘备吧?对此,你实在不必担心,他若真的投奔刘备,必会将匈奴出兵之事告知,刘备是个聪明人,知匈奴将来,必定退兵,如此不战而屈人之兵,不正是司马仲达想要的目的吗?」
朱赞闻言,觉得有些道理,又觉得似乎哪里有些不妥,正要再说,曹彰却无力地挥了挥手,言语中满是疲惫:
「不必再说,匈奴人早已集结完毕,再过两日就要踏入关中,无论徐庶投与不投,刘备只有两日时间了,说什么都已是迟了……都是失意之人,不必相互煎熬,便由他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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