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维是个说干就干的性子,一俟注意打定,星夜赶赴刘备住处,将欲回长安请求急救物资一事报了。
刘备闻言笑道:「有孔明坐镇长安,料有安排,等到天亮,自见分晓。到那时,伯约若坚持要去,朕也不拦你。」
姜维得了准许,便告辞出来,时间紧迫,索性在城西城门找了一堆篝火旺盛处,合衣打了个盹,准备天一亮就出发。
他身躯虽然疲乏,但心中有事记挂,故而睡得极浅,天刚蒙蒙亮,公鸡初打鸣了两声,就已被惊醒。
起身揉了揉惺忪睡眼,展一展筋骨,正待唤人牵马上来,城外忽有一阵脚步由远及近,徐徐传来,晨间的静谧就此被划破。
「这一大清早,夜不知是谁?」
姜维警觉起来,探出身子观察,只见关下一队由数百人组成的队伍,自西向东迤逦行至关下,当先一员年轻小将叩关道:
「末将向宠,奉丞相之命,率救护营三百将士,前来助阵,请城上兄弟开门!」
「我本要亲自去请,不想他竟自行来也!」
姜维瞧清楚来人身份,顿时又惊又喜。
两人原是在上庸结交下的友情。
荆州大战后,姜维因向宠性行淑均,便将救护营的理念、技法尽数予以传授,向宠也因此旋即被刘备提拔为一军主将,负责救护营的草创事宜,后在夷陵之战,以及后面的北伐之战中立下汗马功劳。
如今的向宠,凭借麾下三百救护营将士与精良的战场救护之术,与军中大小将佐都结下善缘,人人见了,都要温言敬称上一声「向将军」。
却说姜维忙将他引入关中,难掩喜色道:「贤弟如何来了此处?」
向宠见了姜维自也高兴,忙抱拳见过,说道:
「见过兄长!丞相以为,昨日潼关战事激烈,故待长安稍作安顿,便着小弟即刻前来听用。丞相还说,潼关伤员必然众多,药材布帛料不宽裕,故而小弟来时,还携了许多紧要的物资,想来能救援一时。」
姜维搓着手掌,激动道:「还是丞相想得周到!贤弟此来,可算解了潼关燃眉之急也!快快入内!」
向宠边走,边凑近低声道:「来时丞相还说,陛下亲镇潼关,魏军当无胜算,又恐曹丕不甘心败退,故在小弟整队出发之时,业已开始组织第二支援军,小弟稍加打听,丞相属意张苞将军统领白毦兵和虎贲卫来援,料待到今日天黑时分,便可抵达。」
原来,他素知张苞是姜维的结义兄弟,两人感情深厚,故想先人一步告知这个消息,算是卖个好儿。
姜维听罢,果然喜色更甚。
白毦兵和虎贲卫是天子亲卫步卒,堪称精锐中的精锐,论起城防战的本事,那可比当下的下马骑兵不知高到哪里去了,又有「小万人敌」的统率,等到他们到来,潼关守军显是如虎添翼!
直到这时,他才长长舒了口气,放下心事,也终于明白刘备所说的「等到天亮,自见分晓」是什么意思了。
有这等运筹帷幄、明鉴千里的队友坐镇后方,身处前方的将领只管专心对敌便可,平白少了无数后勤方面的烦恼。
也无怪乎汉中之战时,刘备敢携主力与魏军对峙,浪战两年不归,终于将曹***走,进而将汉中重地,纳入版图之中,当下不由感叹道:
「丞相,真神队友也!」
「兄长,何为神队友?」
向宠却是第一次听说这个词汇,露出一头雾水的模样。
姜维大笑着打岔道:「没什么……贤弟既然来了,那某便可放心将伤患救治一事尽数交托了!」
向宠抱拳道:「这本就是小弟分内之事。」
姜维当下领着向宠拜见了刘备,时刘备正与张飞、赵云二人商讨军机,待向宠禀明来意后,刘备含笑瞧了姜维一眼,目光中流露出「瞧见了么」的得意意味,又问起长安现状,向宠羞赧道:
「末将一直在营中救治袍泽,倒也不知城中现况如何。」
张飞满不在乎道:「有军师坐镇,大哥还有甚好担心的,若有什么紧急事情,军师自会修书送来。」
向宠道:「晚间还有援军会来,陛下那时再问便是。」
「也好。如此,救治伤员一事便托付于你了!」
刘备投下期许的目光,向宠抱拳躬身,应声而去。
刘备又走到姜维身前,温言道:「连日奔波,这段日子却是辛苦你了。伯约且去美美睡上一觉,养足力气。」
姜维当即应下,辞别三人,回到住处,想到诸事都处置的井井有条,不由暗赞,有一个神队友,果然能事半而功倍,松下一口气,当下沉沉睡去。
这一觉心事尽去,睡得香香甜甜,不知时间之过,一觉醒来,已是入暮时分。
窗外影影倬倬,姜维长长伸了个懒腰,一骨碌爬起,推门而出,见关兴已在门口等候,见他起身,劈头盖脸说道:
「可终于醒了!方才大兄领着大股援军和军资来了,正在陛下处觐见,速与我同去!」
不由分说,一把抓住姜维的臂膀,半拉半扯直往刘备住处奔去。
所谓来得早不如来得巧,走到时,众人济济一堂,张苞正在汇报长安城的最近情况。
但闻张苞正襟危坐,沉声道:「我军已占据城中各紧要之处,俘虏业已被全数集中看管。城中大户竞相奉上犒劳物资,但丞相却严令,于百姓须得秋毫无犯,一应物资原封不动,尽数退还,此举颇得民心,又有北地义勇竞相来投,沿路散播陛下北上抗击匈奴之事,故而百姓人人敬服,口称王师来矣。」
刘备喜不自胜道:「好啊,有孔明在,长安固若金汤,还接连送来紧要的物资和援兵,朕高枕无忧矣!」
张飞更笑道:「若那曹丕小儿识相,尽快退去,此番北伐,可谓大获全胜了!」
众人皆喜笑颜开,赵云却沉吟道:「那曹丕败而不退,许有什么猫腻,臣想夜探敌营,瞧一瞧究竟。」
刘备尚不置可否,关兴已然脱颖而出,跃到众人跟前,抱拳道:「杀鸡焉用牛刀!这等小事,不妨让小子代劳!」
张苞立功心切,跟着出列道:「二弟,昨日厮杀辛苦,这事让俺去做,也便是了。」
关兴寸步不让道:「那长安城门是由虎贲卫所破,大兄立下此等大功,怎么还要与小弟争这微末之功?」
张苞佯怒道
:「你这小子,怎得不知好歹?俺是体恤你辛劳,非是为了争功!」
关兴却是不听,耿着脖子就是不退,张苞力争不得,佯怒成了真怒,眼看就要抡起拳头教训。
场下众人见两小将争功,皆是忍俊不禁,大笑起来,张飞更是起哄道:
「对对对,合该比一比谁的拳头大,谁大谁去!」
姜维见此闹腾的情状,只觉心间暖洋洋一片,暗道:「自君侯去后,良久未见过这般欢快的场面了,看来攻取长安,确实大振人心!只是魏国十余万大军盘桓关下,终究是个极大的威胁,曹丕一日不退,北伐便一日不能宣告胜利……」
闹腾了一阵,张飞在人群中瞥见姜维正在沉思,招手道:「莫要再争了,伯约且来,今夜便由你们三兄弟齐去,沿途也好有个照应。」
见他如此说话,张苞、关兴自也不便再争,相互瞪了一眼,各自退下。
姜维上前一步,抱拳应下,心
道:「是了,正好趁此机会,探一探魏军底细,等到情报探明,再做打算不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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