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只是懂得烧杀抢掠的甘宁,而文化知识底蕴低的没沿的甘宁,陶商不由得沉默了。
跟这样的人显摆自己的身份,完全是对牛弹琴。
什么十句金评,什么太平公子,这水寇头子完全理解不上去的说。
还是按照普通的套路来吧。
“甘寨主,算了……我还是给你重新介绍一下我自己吧,我是丹阳郡的郡守陶商。”
甘宁将手中的吃食一扔,嘿然道:“你早这么说,老子不就了然了,什么狗屁太平公子,听的老子脑瓜子直迷糊……陶太守,咱们说句痛快话,你到底是想把老子怎么处置?腰斩还是杀头?!”
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节奏。
陶商端起桌案上的酒盏,轻轻的泯了一口,摇头道:“陶某说过,陶某参加群英会的目地,不是为了剿贼,只是想交几个知心的朋友。”
甘宁闻言很是不以为然,他嘿笑一声,一边摇头一边嘲讽陶商道:“真是笑话,你虽然年轻,但好歹也算是堂堂的一方郡守,说起话来忒的稚嫩!老子是在长江上的打劫水寇,你是地方之长,如今老子的性命捏在你手中,你不杀老子,反倒是要跟老子交朋友?这话说出来,鬼才信!”
陶商长叹口气,摇头道:“甘寨主未免偏激了,官军和贼,为什么就不能友好相处呢?”
甘宁被陶商的话气笑了,轻蔑道:“怎么友好相处?你身为郡守,上面有大汉的律法压着,老子当了一年多的贼寇,烧杀抢掠,屠人无数,你小子若是跟老子做了朋友,律法不通,日后你面对你的上官或是治下乡亲父老,又如何能抬得起头?老子也是一方豪雄,跟你牵扯了关系,日后面对江南贼道上的同僚们,又如何能抬得起头?这简直就是笑话!”
陶商的脸色一沉,明显有些不太高兴了。
“甘寨主为什么不愿意与陶某好好唠嗑呢?我现在可是在给你机会!你如此固执,这不是逼我对你公事公办,量罪定刑吗?”
甘宁将胸脯一挺,豪气的言道:“你这话才有个一郡之长的样子!小子,少跟老子弄那些没有用的,老子就是不愿意与你好好说话,你又怎地?今日老子就是要让你公事公办,老子落到了你的手里,别无怨言,把你们那所谓的汉律拿出来,要杀要剐,老子悉听尊便,但凡有半个不字,便算不得英雄好汉!”
“行,你牛逼……”
陶商冲着甘宁伸出了一根大拇指,随即一转头,严肃的对着身后的徐荣说道:“去把校事府前几天送过来的调查长江诸贼的那些卷册拿过来。”
徐荣领命而去,少时,便为陶商捧回了一摞简牍。
陶商将那些简牍文案放在桌案上,然后“哗啦哗啦”的在当中一卷一卷的翻找,少时,便将标写着甘宁的犯案调查记录的那卷简牍从其中找了出来。
陶商随手一抖落,将简牍展开,慢悠悠的念道:“甘宁,字兴霸,巴郡临江人,建宁元年生人,少有力气,好游侠,初平元年正月纠集乡众入长江为寇,纵横长江与湘江诸水道,一年来历劫庐江郡、零陵郡、江夏郡等地共计五县十一乡五十一亭,劫持财物牛羊锦帛共计价值七万三千六百七十五钱,另外,累计在你们一伙身上的人命,则共计为三百三十七条……”
说到这里,便见陶商猛然将手中的简牍一合,冷厉的说道:“甘宁,你可认罪吗?”
甘宁死猪不怕开水烫,将头一扬,道:“都是老子做的!你又能怎地?”
陶商的嘴角挂起了一丝冷笑,道:“怎地?按照大汉律法,陶某可以代表廷尉府定你的罪!”
甘宁怡然不惧,嘿然道:“不就是个死吗?老子早就做好了准备,随你杀剐,有种你就判吧!”
陶商的嘴角微微挑起,摇头道:“死?你想的倒是挺美的,来人啊,去拿算筹来!”
甘宁闻言顿时一愣。
徐荣和许褚也惊呆了。
少时,便见两个下人,一左一右将算大筹横在了陶商的面前拉直。
只见陶商在上面噼里啪啦的一边拨弄算珠一边道:“根据汉律中的条例,犯了重罪的人,在死之前要先把钱补上,你一年来劫持的州县乡亭损失的财物共计七万三千六百七十五钱,另外还有劫持县乡时破坏的公物,按土地面积来计算……应是每亩两千均钱,杀人的人命赔偿以及家属补贴是每个人按照一千七百钱的比例来进行计算……”
甘宁听着陶商一边噼里啪啦的计算,一边嘴里不停的叨叨,脑袋子有些嗡嗡作响。
“哈!”突见陶商将算筹一拨,点头道:“根据这一年损失在你手里的财物公物和人命来计算,你和你麾下的水寇们总共欠国家八十五万六千九百四十二钱!有一钱算一钱,不能抹零。”
“噗——”
甘宁口中的吃食直接喷射了出去,把嚼过的青菜散落了一地。
陶商的眉毛微微的一挑,抬手又拨了两个算珠。
“浪费县衙府内的粮食,再加两钱。”
甘宁不敢相信的看着陶商,满面都是惊诧。
“汉律……什么时候有这些条例了?老子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陶商抱着膀子,慢悠悠的道:“你连许子将是谁都不知道,没听过有什么稀奇!赔钱这条例是汉律里新加的,就是为了惩治你们这些不要脸的贼寇,说详细了你也不懂!怎么样,甘兄,八十五万钱六千九百四十四钱……赔钱!
大厅之外,裴钱听了陶商的叫喊,大步流星的走进厅内,拱手言道:“府君唤我?”
陶商不满的瞪了他一眼:“干你什么屁事?瞎凑什么热闹!出去!”
“哦。”裴钱转身又走出了厅堂。
甘宁此时此刻,脸色变得有点发黑了。
犹豫了一会之后,却见甘宁干巴巴的道:“老子没钱,老子就有一条命,你拿去吧。”
陶商哼了一哼,道:“你想的倒是挺美,不还钱就死,我大汉朝该你的吗?根据我大汉的新条例,没有钱偿还,那就得靠做苦工补偿,我这次一次总共抓住了你连带你手下的贼众,共计有二百人,按照把你们发配到丹阳郡矿区去做苦工的计算方式,你们每个人每个月有十钱的劳动费用标准……”
说到这,陶商又伸手在算筹上一顿噼里啪啦的来回拨弄。
“你和你这次被我抓住的这些贼寇手下,还得在陶某的矿区为我大汉朝挖三十五年零七个月的矿,才能偿还所有费用!甘寨主,收拾收拾,准备好明天去矿区搬砖吧。”
甘宁闻言顿时沉默了。
少时……
“路飞啊。”
陶商扬起了一道眉毛:“恩?”
“啊,不是,老子是说,陶太守啊,要不然……咱们还是交个朋友吧。”
陶商抱起了膀子,慢悠悠的道:“甘寨主愿意跟陶某好好唠嗑了?”
甘宁尴尬的一咧嘴:“瞅你这话说的,老子自打生下来,就不好干别的,就愿意跟人好说好商量,交朋友,实乃是人生一大幸事。”
陶商的嘴角微微一挑,奇道:“你是贼,我是官,我上面还有大汉的律法压着,咱俩要是交朋友,你适才是怎么形容来着……咱们都怎么抬得起头啊?这不是闹笑话吗?”
甘宁使劲的摇了摇头,道:“那都是迷信!”
“哦。”陶商闻言恍然,挥手让拿着算筹的两个仆人退下,然后对着甘宁笑道:“如此说来,咱们是可以交朋友的,也可以不吵吵正常唠嗑,陶某是可以这样理解的,对吗?”
甘宁冲着陶商伸出一个大拇指,赞叹道:“陶太守高见!”
“好,那甘寨主坐吧,咱们继续刚才的话题好好说。”
“多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