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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

    叮~

    静室之中,传出一声声响。

    那是一个小小的玉杵,将玉碗中的香料,细细研磨的声音。

    淡白色的烟雾飘起,清甜而雅致。

    香气沁人心脾。

    房间里一共有七人,现在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当中那人身上。

    制香那人,细眉长目,面如白玉。

    十指纤秀瘦长。

    比女子更加柔媚数分。

    都察寺寺卿,严守镜。

    “圣人有令,彻底清查洛阳内外,一切与朝廷无干异人,或可疑者,斩杀勿论。”

    “圣人此次是动了真怒了……”

    “昔年太宗皇帝与天下异人盟誓:人前不得显圣。但这些年,佛道两门,已经越来越松懈,把盟誓抛在脑后,今日辩法大会,出这么大的乱子,不知多少人头落地。”

    一声悠长叹息。

    从严守镜口中传出。

    其余六人摒息静气,竖起耳朵,静静听着严守镜的吩咐。

    “待这支香烧尽,你们便去做吧。”

    “寺卿。”

    左手一人精明强干,胸膛挺拔,起身向严守叉手道:“寺卿说的这些,我等都明白,但是……开国县公……”

    “圣人并没有说及开国县公之事,尔等便不要多事。”

    “喏!”

    那人舔了舔唇:“但是开国县公府上网罗了不少异人,这次……”

    他没有问下去,但话里的意思已经很明显。

    开国县公苏大为才是此次骚乱的源头。

    他府上那些异人,要不要一起清除?

    严守镜沉默下来。

    手里研磨香料的动作都停下。

    停了片刻后,他轻声道:“照章办事。”

    “喏!”

    屋内众人,一齐起身行礼。

    缓缓向后退出。

    静室里,严守镜仰守望天,轻声呢喃:“县公,你这次真是给守镜出了难题呢。”

    ……

    洛阳,瓦官寺。

    三论宗、律宗、华严宗、净土宗、法相宗、天台宗各宗高僧法师,齐聚于此。

    原本,在辩法后应该在白马寺落脚。

    但祖庭现在只剩下一片瓦砾。

    禅室之内集齐了洛阳城内,六宗最核心的法师,也是如今洛阳沙门中,神通手段最为高明者。

    众人双手合什,各自低念佛经。

    气氛沉凝。

    禅房香炉升起檀香。

    没有人开口说话。

    这沉重的气氛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有人清咳一声,将所有人的注意力吸引到自己身上。

    咳嗽者,是长安大慈恩寺,玄奘法师座下弟子,法相宗,悟能。

    这胖大僧人,伸手摸着自己光溜锃亮的脑门,苦笑一声:“这次当真是踢到铁板上,损失惨重……你说,我等图什么?为何要与苏大为为敌?”

    “谁想与此人为敌了?”

    一个隐含不忿的声音响起。

    那是莲宗了因。

    了因僧双手合什,含恨道:“那是白马寺的僧人做的事,他们无端去招惹开国县公,此次竟又与密宗有染,还抓去开国县公的妻子,这岂不是……”

    岂不是什么,他没说出来。

    大抵就是原地自爆,自己作死那一类的词。

    但他做为一个有德高僧,却不好将这话说出来。

    又有一僧道:“白马寺与苏大为的恩怨,我们各宗都不清楚,当真想不通,白马寺为何要执着于掳人妻子……白马寺算是咎由自取,可咱们呢?被苏大为杀了律宗周秀法师,还有华严宗的宗慧法师,这笔帐,如何算?”

    悟净站起身。

    他的身形高大,颔下虬髯卷曲如钢丝一般。

    双眼闪动着炯炯光芒,暗含着几分怒意:“今日是谁提议去白马寺拦住苏大为的?此人应该为两位法师的死负责?”

    “笑话,当时右相李敬玄令道门叶法善去召回苏大为,这事是诸位都听见的。咱们今日法会上恶了圣人,主动去帮着拦截苏大为,将他带回圣人面前,这也是各宗法师都同意的。”

    那僧人阴冷的道:“怎么,事到如今,要全怪在小僧头上吗?”

    “阿弥陀佛,谁知那苏大为如此狠辣,一言不合,便暴起杀人!”

    “咱们出家人,也不知他妻子被掳还敢杀人啊!”

    “更没料到,咱们各宗法师齐聚,以佛门神通,不但无法镇住苏大为,反而被他杀了二人,杀得大家心胆俱裂!”

    又是一声长叹:“谁知道他竟敢,谁知道他竟如此可怕!”

    这一声说完,禅房内俱是一片长久的叹息。

    大意了。

    此次辩法原本想的是力压道门,成为大唐第一教。

    谁知却生出如此多的麻烦。

    原本有心帮圣人抓住苏大为,谁知苏大为与白马寺有那样的恩怨。

    结果……

    结果不但没拦住人,还被苏大为杀了两名佛门大能。

    这次,佛门真的是亏大发了啊。

    在出手之前,各宗法师还存着侥幸,以为集各宗之力,镇压区区一个苏大为那是手到擒来。

    都说苏大为用兵如神,也知他是异人。

    但天下异人辈出。

    他一个武将,能有多大神通?

    但是现实,却无情的扇了众人一记耳光。

    “悟能法师,悟净法师,我们不熟悉苏大为,还情有可原……你们是玄奘弟子,我听说,苏大为曾在玄奘法师座下听经,你们难道不知此人可怕?若早说出来,我们哪敢去招惹此人!”

    “我……”

    悟净两眼一瞪。

    悟能叹道:“在法师座下听经,又不是在法师座下修炼神通,他从未在我们面前出过手,谁知他居然到了这种境界,只怕是法师复生,行者师兄在此,也降不住他了……”

    众僧一时无言,心情跌到底谷。

    就在此时,听到外间有知客僧通传:“各位法师,有位行者,说他是白马寺僧人,求见各位法师。”

    白马寺僧人?

    各宗法师面面相觑。

    还是悟净开口道:“且让他进来。”

    白马寺都被苏大为灭了,哪来的白马寺和尚?

    别是招摇撞骗的吧?

    虽然心中疑惑,但还是见见再说。

    过不多时,听到沉重脚步声。

    一个身高八尺的披发头陀,大步进来。

    他身穿素色僧袍,头戴黑色铁环,脖挂赤色佛珠,腰系麻绳,脚穿六耳麻鞋,大袖宽广,走路时随意挥舞,豪放不羁。

    “见过诸位法师。”

    头陀双手合什,与众僧见礼。

    “你是……白马寺?”

    了因迟疑问道:“白马寺何时有戴发头陀行者?”

    那行者一张棱角分明的大脸上,笑出一口白牙,一双幽深细长的眸子微微眯起:“我不是白马寺的,我是密宗的。”

    密宗?

    哗啦一声响。

    在场的十几名法师,有数名失态站起身。

    “密宗的人为何自称是白马寺?你……你们害白马寺还不够惨?”

    “我听说密宗祖庭在吐蕃,当年被苏大为灭了吐蕃国,密宗也失了栖身之所,四处逃蹿,此次白马寺与苏大为结仇,焉知不是被密宗连累?”

    群情汹汹中,那头陀微笑道:“诸位法师,这些都是细微末节,贫僧倒是有一桩大富贵送与各法师。”

    “什么富贵?”

    “我们出家人守不捉钱戒,富贵与我如浮云。”

    众法师义正辞严拒绝。

    “诸位法师,这桩富贵,可不是什么财佛,而是能帮诸位修行精进,甚至能让佛门,凌驾于道门之上啊!”

    嗯?

    这话有点意思。

    悟能与悟净法师对视一眼,忍不住朝那头陀看去。

    其余法师也齐刷刷盯向头陀。

    “究竟是什么样的富贵?”

    “我知诸法师今日为苏大为的事焦头烂额,不知诸位法师可知,苏大为有一桩秘密,得此秘密,便能神通精进,长生久视,若以此法献给大唐圣人……”

    长生久视?

    你在开玩笑?

    你特么在逗我?

    剩下其余的法师,也一齐站起身。

    半是恼怒,半是惊疑不定的瞪向那头陀。

    长生久视,古往今来,不知多少人为这句话,而掏空心力,空耗心血。

    自秦皇汉武,大唐太宗,谁不想长生?

    人间帝王,神通异人,古之炼气士,谁不想长生?

    但古往今来,又有谁真的做到了?

    “出家人不打诳语,你究竟是谁?你想做甚?”

    悟净双眸圆眸,目光如刀一样劈向那头陀。

    却见头陀不慌不忙抬起头来,长发向两边散开,露出一张狞笑的脸:“不,长生久视是真的,古之真人,寿达千岁者比比皆是,彭祖寿八百,黄帝驭龙飞升,就算我们密宗,也有轮回转世,灵识不灭之法,而在诡异之中,更是有一脉,寿元悠长,近乎长生。”

    “诡异?”

    “你说的莫非是……”

    “我什么也没说。”

    那头陀低头笑道:“悟能法师,悟净法师,一定奇怪白马寺为何要与苏大为的妻子过不去,但是我现在要告诉诸位法师,苏大为的妻子并非凡人,她身上,或许藏着长生久视的秘密……”

    “胡言乱语!焉有此事!”

    “诸位法师,不妨仔细想想,那女子,真的是凡人吗?”

    头陀目光森然笑道:“道门的叶法善他们,可是追出城去了,不知诸法师?”

    轰隆!

    禅房内无数桌椅一齐碾碎。

    那是众法师压抑不住体内激荡的元气,力量外泄所致。

    他们无法肯定这头陀说的是否是真的。

    但,白马寺为了掳苏大为的妻子,不惜与苏大为为敌,最后被灭寺。

    四大圣僧,身死道消。

    白马寺方丈无尘,元神俱灭。

    他们不可能是疯了,不可能无缘无故去招惹大唐开国县公。

    莫非……

    “诸位法师,依我之见,我们当速速决断,绝不能让道门抢了先!”

    “同去同去,若是真的,这便是我佛门最好的机会!”

    “佛生无量!”

    一僧向前一步。

    神足通展开,缩地成寸,瞬间消失在禅房中。

    其余法师按捺不住,各施神通。

    转瞬消失。

    无论修了多少年佛法,他们仍有欲,有所求。

    仍无法斩断心中的欲念。

    悟能法师正要追着悟净他们赶去,迈步前,忍不住回头看向那头陀:“敢问行者密宗法号?”

    “贫僧,金刚六如。”

    头陀双手合什,低头行礼:“金刚三藏,是我师弟。”

    ……

    “小青驴摇啊摇,载着道爷去东市,东市好,娘子俏~”

    小道童嘴里哼哼唧唧的唱着歌谣。

    冷不防被老道一巴掌拍在头上。

    发出一声清脆响声。

    清风双手捂头,一脸委屈的回头看向张果。

    “师父,又哪里不对?”

    “嘿嘿,你好得狠,开始惦记小娘子了?”

    张果抚着白须,笑容透着几分阴冷诡异。

    清风却不怕他,把嘴一撅,向着青驴背上一指:“师父做得,偏徒儿说不得?”

    青驴背上,一个年轻女子伏在上面,满头秀发如云般洒下,遮挡住面庞。

    女子被横放在驴背上,随着青驴迈步,脑袋和长腿随之摇晃。

    这个姿势,一定会不太好受。

    但她却像是陷入昏迷,一动不动。

    张果冷哼一声:“你懂什么,这可不是普通的女子,而是老道的‘道果’。”

    “道果?”

    清风重复了一下,却发现这两个字单独自己都懂,联在一起,却听不懂了。

    什么是道果?

    师父张果是个道士,所以是道果?

    啪!

    张果站在他身后,又是一巴掌扇过去。

    “混帐,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老道修行数百载,若想再有突破,便落在这女子身上。”

    张果的两眼眯起:“若能踏出那一步,大概真能做仙人吧?”

    “做仙人有什么好,还不如……”

    清风还想说,被张果拿眼一瞪,顿时脖子一缩,抱头不敢说话了。

    “快走快走,回了蜀中,好好炼化她。”

    “啊,师父,你该不会拿人炼丹吧?”

    “哪有人?呵。”

    张果一声冷哼,清风便不敢多问。

    又走了几步,小道童终是忍不住,又道:“九娘师姐还没回来。”

    “她有她的事,你不必理会,走罢。”

    说着,张果忽然白眉一动,回头看向一个方向。

    那个方向,有一处高矗山峰。

    隐隐感觉,若有若无的目光投过来。

    张果摇摇头,拍了一记青驴屁股。

    那犟驴儿仰头发出愤怒的吼叫:“吃昂~~”

    四蹄终于快了起来。

    ……

    一截衣袂随风飘起。

    黑衣斗笠的男人站在山巅上,静静看着张果离去的方向。

    从斗笠下,传出低哑的声音:“终于开始了,一切,终于按我想的去转动了。”

    在黑衣男人身后,分立着数人。

    一个个气息幽深难测。

    其中有僧,有道。

    亦有儒生和老农打扮。

    这些人身份五花八门,让人实在猜不透这是一个什么样的组合。

    但是无一例外,他们都是异人。

    都有远超常人的能力。

    “那么接下来,可以按我们设想的去推动了……”

    “诸君,一起共勉。”

    斗笠男人摘下了头上的斗笠,右手轻挥。

    那竹制斗笠发出呜地一声,仿佛带着他的期许与愿景,旋转着飞入云空中。

    他终于回过了头。

    这是一张被无数疤痕划满的脸。

    因为伤痕太深。

    看上去就像是无数碎块,被针线强行缝合在一起一样,狰狞而可怕。

    一只独目,闪动着幽幽的光芒。

    “大唐病了,若想治病,圣人就得去歇息,所以,咱们绝不能让圣人有机会修炼延寿。”

    “尽快让圣人躺下吧,待太子继位,主幼国疑,咱们便能掌控大唐权柄,用我们的理念,去改变它。”

    “苏大为对太子的影响太大,必须除去此人,若不能除去,也要他远离朝廷……”

    他忍不住心中得意之情,长呼了口气:“这一切,咱们都办到了。”

    在场众异人,一齐向疤脸男人,叉手行礼:“矩子运筹帷幄,庙算千里!”

    踏踏~

    一阵脚步声,就在此时响起。

    众人的身形一僵。

    那被称做矩子的疤脸男人,用一只独目向蜿蜒山路尽头看去。

    只见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子,穿着宫装丽裙,手挽挎着一只竹篮,一手轻提裙角,延着山路向这边走来。

    小女子粉雕玉琢,十分可爱。

    在她眉心用朱砂,点了一朵红梅,妖娆夺目。

    这与她清纯的萝莉模样,形成极大反差,反而有一种吸引人的魅力。

    “见过矩子。”

    小女郎走上山头,向着矩子盈盈拜下:“我奉命给诸郎君送午食。”

    “多谢。”

    矩子将她上下打量一番。

    众人紧绷的神经缓缓放松。

    “你叫何名?”

    矩子一边微笑看着小女郎将竹篮里的食物取出,一边问。

    “我啊?”

    小女郎抬头笑答:“我叫上官婉儿。”

    ……

    “福生无量天尊!”

    一名道人踏前一步,拦住苏大为的去路。

    苏大为脸上带着一股生人勿近的煞气,向着道人道:“让开。”

    “开国县公,我等奉右相令,请县公回去。”

    “右相?”

    苏大为冷笑:“李敬玄算什么东西,若他拦我,我连他一起杀了。”

    呃!

    这天没法聊了。

    连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右相,苏大为都说要杀。

    话语里,跟宰只鸡没甚分别。

    这般杀气腾腾,这天还怎么聊下去?

    被他呛了一口的潘思正回头看向身后。

    如今道门各宗之主,茅山宗天师叶法善暗叹了口气,走了出来。

    他黑发黑须,长眉入鬓,身形挺拔如苍松。

    双眸沉静。

    眉心一缕红纹,如开天眼。

    “开国县公,我们是十几年的交情了,如今……”

    “滚!”

    苏大为一个滚字,杀意扑面而来。

    差点没把叶法善呛死。

    他定睛细看苏大为,看他眼中血丝满布。

    这种状态很不对劲。

    只有强撑道:“不是右相让你回,而是圣人下令,让我等将你带回去。”

    “挡我者杀!”

    苏大为向前迈出。

    叶法善一时拿不定主意。

    右相传旨时,只说是请苏大为回紫微城。

    可这个请,是文请,还是武请却没说。

    而且苏大为如今摆明了不吃这一套,他要强闯。

    众道士怎么办?

    一时麻瓜了。

    看着他离开吗?

    今天辩法会场,已经惹怒了圣人。

    若是此事还办不成,今后道门还如何在大唐治下立足?

    能不能把人带回去另说。

    至少态度要有吧?

    叶法善心知苏大为不好惹,心中还在天人交战。

    一旁的潘思正却是不能忍了,低喝一声道:“出手!”

    潘思正做为游仙观主,生得银发黑须,眉目祥和,银发用玉冠束起。

    看似温和,实则性烈如火。

    眉心火焰纹陡然亮起。

    双手结道门法印,一道赤光,自他眉心射出。

    这是道门神通,南明离火!

    此火不是凡间之火,而是传说中三十三天之上,兜率宫天火。

    传闻老君炼丹,一为三味真火,二为南明离火。

    眼看这火要将苏大为吞噬,苏大为却是不闪不避。

    潘思正心里一惊。

    本意只是想让苏大为知难而退,要是他被自己烧死,圣人会不会怪罪?

    话虽如此,此神通已发,就连潘思正自己也无法收回。

    正在叫苦不迭。

    就见苏大为一块冷笑。

    自他肩头,不知何时,突然多出一团火色。

    一只通体赤红的小鸟。

    毕方。

    那鸟将口一张。

    潘思正射出的南明离火瞬间消失得干干净净。

    一口吞下潘思正苦修数十载的烈火,毕方仰头打了个嗝,喷出一缕青烟,歪着脑袋,一副意犹未尽的模样。

    直接把潘思正搞懵逼了。

    这是什么东西?

    南明离火,融金焚海,这是可以吃的玩意吗?

    你那副吃了糖葫芦大满足的表情,是怎么回事?

    没等他反应,毕方呱地一声尖叫,从口中,猛然喷出一道紫红烈焰。

    这一瞬间,天地尽赤。

    空气发出诡异的扭曲。

    那是极度高温,模糊了视线。

    “不好!”

    潘思正猝不及防,大惊失色。

    这鸟喷出的火焰,比自己南明离火,还要灼热千百倍。

    若是被这火沾到,只怕连灰尘都不会剩下!

    “道兄且退,我来会会他!”

    自潘思正身边,早转出一个高瘦道人。

    此道身长鹤立,有飘飘出尘之气。

    正是与潘师正同隐嵩山太一观主,刘道合。

    李治甚为信任此道,还命他和潘思正,联手为自己炼制神丹。

    刘道合一步踏出,双手早结先天之印。

    眉心代表水符的红色符纹,光芒绽放。

    自他身后,裂开一镜,镜中仿佛天河之水,轰然倒灌。

    那水无边无尽,如九天银河坠落。

    与毕方喷出的火焰撞上,霎时爆发巨响,氲氤雾气,沸腾扩散。

    “我这天河之水,能灭世间一切火,管教……”

    刘道合话音未落,只见前见一点光芒亮起。

    不好!

    他下意识一个翻滚。

    如一只熟透的大虾在地上弹跳。

    毕方口里的火焰,穿透了天河,破碎了水镜,射向远方。

    直至天地尽头,一片赤红。

    叶法善脸色狂变。

    “都住手!”

    苏大为冷酷声音,如九天之外传来:“挡我者,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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