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将晚,裴矩失魂落魄的骑马出了长安城,刚才他去找了那个可以帮他的人,结果对方却提出一个条件,虽然这个条件有些苛刻,但他却实在无法拒绝,因为对方答应他,保证他日后的仕途不受太大的影响,但是对于今天这件事如何善后的事,还需要他自己去解决。
想到刚才自己答应的那个条件,裴矩也不由得叹息一声,答应了这个条件后,他几乎是把脑袋捆在裤腰带上,随时随地都可能把脑袋给玩没了,但可是他不答应又没有办法,而且风险与机遇也是相辅相成的,若是日后真的能够成功,他的功劳也绝对小不了。
出了长安城后,裴矩立刻打马向李休家的方向赶去,自己惹的祸还要自己来收拾,得罪平阳公主是肯定的了,不过他现在也只能想办法补救,比如把女儿给带回来,免得再给平阳公主添堵。
与此同时,李休老宅前的衣娘刚好把自己的嫁妆一把火点燃,看着面前熊熊燃烧的烈火,衣娘脸上也露出了轻松的表情,既然李休不愿意娶她,留着这些嫁妆也没用,更何况这些嫁妆还是裴家出的,她不想再与裴家有任何的关系,索性一把火烧了干净。
平阳公主看着站在火堆前一脸解脱的衣娘,脸上也同样露出惊愕的表情,同时整个人也陷入回忆之中,当初柴绍抛弃她时,她也与衣娘做出几乎同样的决定,只不过她烧的是自己的嫁衣,从那之后,她与柴绍也几乎是一刀两断,现在从衣娘的身上,平阳公主几乎看到了另一个自己。
也就在所有嫁妆都被引燃之后,裴矩也终于赶到,当他看到熊熊燃烧的大火,以及火堆边站着的平阳公主时,也不由得露出恐惧之色,他还以为是平阳公主一怒之下烧了衣娘的嫁妆,这说明公主已经出离的愤怒,他也更没好果子吃。
裴矩刚一来到这里,立刻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唯独衣娘静静的看着面前的火堆,似乎陷入到沉思之中,根本没有注意到自己父亲的到来,不过裴矩也没有看自己的女儿,他现在满脑子都是怎么求得平阳公主的谅解。
平阳公主也看到了裴矩的到来,不过她也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表示,只是神情冷淡的看了对方一眼,这民让裴矩心中更加不安,当下小跑着来到平阳公主的面前行礼道:“老臣裴矩,拜见公主殿下!”
“裴公真是好算计!”平阳公主淡淡的看了裴矩一眼道,她很少像这么讽刺别人,但裴矩的所做所为却把她给气的不轻,说话自然也就没有了什么顾忌。
“公主,这都是一个误会,老臣这就把人给带回去!”裴矩听到这里也感到无比的尴尬,但最后依然硬着头皮道,他之前已经得到别人的指点,知道在平阳公主面前最好不要狡辩,只需要承认自己错了然后再想办法收场就行了。
“我不会再回去了!”正在这时,衣娘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清醒过来,而且也刚好听到了裴矩与平阳公主的对话,当下忽然开口道。
“胡闹,快点跟我回去,否则公主怪罪下来你可吃罪不起!”裴矩以为衣娘是不甘心放弃这门婚事,又担心她的话惹怒平阳公主,所以听到这里立刻大声斥责道。
“我说过,我不会再回去了!”衣娘目光冷淡的注视着裴矩道,她还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大胆的与裴矩说话。
“混账!”裴矩看到衣娘竟然这么倔强,又担心平阳公主生气,当下怒吼一声上前两步,伸手就要打衣娘。
“住手!”还没等裴矩的巴掌落下来,平阳公主就已经高声喝止道,“裴公你这是做什么,衣娘有做错什么吗?”
“呃?这个……”裴矩没想到平阳公主会制止自己打衣娘,在他看来,平阳公主既然与李休有私情,那么肯定会更加痛恨衣娘才对,可是现在看来好像并不是那么回事。
只见平阳公主这时狠狠的瞪了裴矩一眼,然后又扭头对衣娘道:“衣娘,你真的打算不再回裴家了吗?”
“从送亲的队伍离开裴家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经不再是裴家的人了,日后也永远不会再回裴府!”衣娘斩钉截铁的道,她说的也很有道理,出嫁的女子离开家门后,就意味着再是娘家的人,甚至连姓都要随夫姓,所以她说自己不是裴家的人也没错。
“很好,裴公你也听到了,衣娘已经不是你们裴家的人,你也没有资格再管她,日后你就不要再来打扰衣娘了!”平阳公主目光冷厉的盯着裴矩道,刚才她从衣娘看到自己当初时的样子,这让她也更加的同情这个身世可怜的女子,所以才决定帮她一把。
“这个……公主您是什么意思,衣娘她不回家回哪儿?”裴矩这时脑袋明显还没有转过来弯,更不清楚平阳公主为何坐对衣娘这么好?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难道裴公还不明白吗?日后衣娘的事再也与你无关了!”平阳公主再次冷淡的道,她一直觉得自己已经够不幸的了,但是相比之下,自己父亲虽然也曾经将她当做筹码,但至少平时对她也依然十分的宠爱,光从这点上来看,她就比衣娘要幸运的多。
“我……这……”裴矩听到这里也不知道怎么回答,他现在感觉自己真的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不但没能与李休结下亲事,而且还赔上了嫁妆,现在甚至连女儿都不认他了,这世上还有比他更倒霉的人吗?
“嫁妆我已经烧了,其它的那些下人我也不需要,只要让粉儿跟着我就行了,其它人你都带走吧!”衣娘这时再次开口道,火光映射在她的眼睛里,使得她的眼中像是燃烧着两团不停跳跃的火焰似的。
“嫁……嫁妆是你烧的?”裴矩听到衣娘的话也不禁露出不可思议的道,他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这个他从来没有正眼看过的庶女竟然会有这么大的胆子。
衣娘并没有立刻回答裴矩的话,只是用一种平静的目光看着他,过了好一会儿这才再次开口道:“你走吧,就像公主说的那样,日后不要再来打扰我了,反正你的儿女那么多,也不缺我一个!”
衣娘说完,似乎不再想看到裴矩,当下转身进到李休的老宅之中,她身后的粉儿有些畏惧的看了裴矩一眼,然后也像个受惊的小兔子似的跑进门中,只剩下那些陪嫁的下人全都不知所措的看着裴矩。
看着女儿的背影隐入这座老宅之中,裴矩忽然感到自己那颗冷若冰石的心中竟然有些失落,甚至还有种隐隐作痛的感觉,同时他也终于明白过来,自己将永远的失去了一个女儿。
“裴公请回吧!”平阳公主这时再次赶人道,她也不想再见到裴矩。
听到平阳公主的话,裴矩这时才终于清醒过来,当下有些茫然的看了看衣娘进入的老宅,最终长叹一声什么话也没有说,然后又向平阳公主行了一礼,这才转身带着那些陪嫁的仆人缓缓的离开了。
等到裴矩离开之后,平阳公主又进到院子,结果发现衣娘正坐在灯下发呆,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当下她也没有再打扰她,留下几个女亲卫让她们照看外面的火堆,免得引起大火,然后这才再次回到李休的新家之中。
“公主怎么去了这么久,那个衣娘真的把她的嫁妆都给烧了?”李休刚一看到平阳公主,立刻迎上来问道,虽然刚才有人禀报了这件事,但他依然有些不敢相信。
“衣娘是个烈性女子,连我都有些佩服她,另外刚才裴矩也来了,想要把衣娘带回去,不过被我赶走了,而且那些陪嫁的人也被衣娘赶走了,她身边只剩下一个小丫鬟。”平阳公主当下点头道。
“刚才我还真是小看了那个裴家的小妮子,没想到裴矩这样的人竟然也能生出这么刚烈的女儿!”这时马爷也忽然开口道,说着他还看了平阳公主一眼,看来他也同样想到了衣娘与平阳公主的相似之处。
“裴矩这个老奸巨猾的家伙,以后绝对饶不了他!”听到刚才裴矩来了,李休当下也是恶狠狠的道,自从来到大唐,他还是第一次被别人逼到这种程度,论到脸皮之厚,裴矩恐怕是大唐当之无愧的第一人。
“好了,刚才你没见到裴矩的那个样子,不但没能结成亲,而且带赔了女儿和嫁妆,我估计当时他连死的心都有了。”平阳公主这时忽然掩口而笑道,刚才她在外面是威严无比的皇家公主,但是在李休面前,她却经常禁不住流露出一些小女儿姿态,另外她也不想让李休因为裴矩再去费什么心思,毕竟在她看来,裴矩已经得到了应有的教训。
“嘿嘿,不用你费心,裴矩得罪了公主,根本不用咱们做什么,恐怕用不了几天他就要倒霉了。”马爷这时也是开口笑道,不过说完这些他却又忽然一皱眉,当下再次开口道,“那个裴家的小妮子日后怎么安置,难道就让她这么一直住下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