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等黑子回来,还没等唐奕开口,黑子先说话了。
“大郎,跟你说个事儿。”
“啥事?你要娶哪个直说!”
黑子老脸一红,“说啥呢?我可没那心思!”
“那你要说什么事儿?”
黑子一挠头,“月底,惜琴姑娘接了个去应天府献艺的差使。这一来一回好几百里地,她们一群姑娘家的,也不让人不放心啊”
“所以,你又想当保镖,全程护送?”唐奕翻着白眼,被这憨货打败了。
还死咬着没那心思,鬼才信你?
黑子不好思意一笑,“那我就当大郎同意了啊。”
“不是,你能不能行了?”唐奕恨铁不成钢的叫道。
“都这样儿了,还不好意思说出来呢?赶紧的,相中谁了?咱送过去的彩礼保证让桃花庵的娘子们吃一辈子也吃不完,省得你给她们当下人了。“
黑子臊的脸颊跟烙铁似的,局促道:“回来再说!回来再说!”说完,逃似的就跑了。
唐奕拿他没招儿,正好这段时候自己事儿也多,就由他去吧。
这段时间,唐奕的事儿确实不少。
先是连上了三天的大课,然后虽然改成了两天一课,但是,战略课还要他与鲁国公王德用轮着来,基本就是三天上两节课的频率。
看上去好像挺轻松的,可别忘了,他自己也是学生啊!这一科他是别想了,但下一科是说什么也跑不掉了。
而且,曾公亮找来的百多名冶炼工匠也进了回山,他还要着手研究铬铁冶炼的问题。
原来的回山瓷窑早就拆了,这回唐奕干脆和曹佾打了招呼,把新窑建到了后山,紧挨着曹家的炭场。
先是石炭炼焦。
这个不难,唐奕知道后世炼焦用的是“干馏法”,就是把原煤隔绝空气,高温焦化。
唐奕只要把基本的原理和工匠们说清楚,怎么去建炉就不用他操心了。
至于建成之后用什么温度,什么火候,唐奕也不知道,无非是多试验,总能找到一个合适的数据。
朝廷办事的好处就显现出来了,曾公亮大手一挥,一下建了十座焦炭炉,让唐奕可劲儿的试,保证最快速度炼出焦炭。
对此,唐奕除了骂人,也不能干别的了。
曾公亮和文彦博一样无耻,这特么就是慷他人之慨。人是他出的没错,但花的却是唐奕的钱。
奶奶的,他当然不心疼!
焦炭很快就炼出来了。
出炉那天,不但唐奕在,曾公亮在,连赵祯也在。
当一块块带着细密蜂窝小孔的焦炭出炉,唐奕兴奋的猛一握拳。
曾公亮不明所以,“子浩,何来如此激动?”
唐奕都不爱搭理他,他懂个屁!
曾相公只当这是冶炼铬铁的必备之物,却不知,焦炭的出现,对金属冶炼可以说是划时代的产物,是冶金史上的里程碑式的存在。
这东西不但大大提高了冶炼温度,有唐奕在,他还可以利用焦炭的化学性质,做为催化剂,一些在这个时代得不到的有色稀有金属都可以提炼出来,进而制造各种性能的合金。
而且,最最重要的是,焦炭的出现,会把华夏的冶铁水平提升一个大台阶。
华夏的冶铁技术历史悠久,且工艺十分先进,这一点无庸置疑。
但是,华夏铁器在世界上却不是最强的铁器,甚至在现在的亚洲也不是最强的钢铁。日本和一些南亚小国的冶铁技术虽不如中原,但造出的兵器却一点都不比大宋的差。
为什么呢?
因为一种化学元素困扰着大宋的冶金业——硫。
中原地区炼铁锻钢,很早开始就在使用煤来做燃料了。不是煤比木炭好,而是中原地带的木材资源早就被砍光了,不得以才用煤做为替代燃料。
而煤与木炭最大的差别就在于,煤中含硫量很高,锻造之时煤中的硫融入到钢铁中,大大降低了铁的性能。
这也是为什么春秋战国时期是中原铸器的黄金时代,名剑神兵屡见不鲜,就连青铜器的铸造水平,后世都无法复制的原因。
那个时代铸器用木炭,入汉唐后,因为都用石炭,很多原来用木炭锻造的技术都失传了。
去硫,减硫,一真是困扰中原冶金的一大难题。
但是焦炭的出现,就将改变一这窘境。
焦炭硫的含量很低,进而用它来炼钢铸器之时,钢铁中的硫含量也会随之大大降低。
要是曾公亮拿焦炭去炼个铁试试,保准这老货惊的眼珠子都掉下来。
目前,最强的铁制兵器是百炼钢。故名思议,就是工匠千锤百炼,反复熔炼锻打而来。用熔炼锻打来降低含硫量,控制碳含量。
但因其工艺太过复杂,除了皇家仪仗和将官配器,别的根本就用不起,
大内禁军用的兵器缩到了七十二炼,普通士兵的制式兵器则是三十六炼。
士兵穿的甲胄则是十八炼,甚至就是寻常铸铁打造。说是一捅就漏可能有点夸张,但从古代的一个成语就不难看出寻常铸铁的强度——削铁如泥。
焦炭一出,唐奕就有信心让大宋的军械水平整体上一个台阶,而且让铸造难度和铸造成本降几个台阶。
焦炭有了,下一步就是建炼矿炉和炼钢炉。
这特么可就费劲了。
大宋炼钢,用的炒钢法。就是把熟铁(含碳量低)与铸铁(高碳铁)混合在一起熔炼,以原料本身的碳含量来中和成最终的成品。因为熔炼过程中需要工匠不停搅拌,形同炒菜而得名。
这在现今来说,已经是非常的先进了。但是,唐奕听过后世的转炉炼钢,对这种一次最多几百斤,费时、费力,还费物料的工艺根本就看不上眼。
他想一口吃个胖子,借着这次机会,把那种一炉就是几吨成品钢的技术弄出来。
好吧,唐奕只是听过,原理也是懂的。
但是,转炉到底长什么样儿,他也不知道。
可是,没关系啊,这不是有人吗?
唐奕提一个思路,和这些工匠一起慢慢研究呗。
这一天,和工匠在他的小楼里琢磨了一上
午,到了下午,只得让大伙儿先回去,因为他今天有课,不是财税课,而是战略课。
一到大课舍果然!
除了有公务在身的,能抽出时间的朝臣几乎都在。
按说,战略课不是财税课,他们不用来听。
但是,别忘了,大宋是文人带兵,这些文官,不定哪天就出去当一回监军。所以,战略课反而比财税课来听的人还多些,毕竟这门学问可是他们一点经验都没有的。
唐奕走到讲台前,抿嘴一笑,“今天还是假想题。”
下面一松,假想题就意味着能说话,比纯讲轻松不少。
唐奕把一张一丈来宽的大山河图往墨板上一挂。
“今天咱们来假设一下,若目前的战略态势是,北方蛮夷攻破开封,我族被迫南迁,立都江南,形成南北对峙的态势,那么”
唐奕环视全场,“做为北方蛮夷的你们,如何灭宋?!”
靠!
儒生和朝臣,倒了一片。
这特么唐疯子就是唐疯子,他是什么都敢想,什么都敢说。
而且
为什么我们是蛮夷啊?
为什么不是“做为大宋如何反击呢?”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