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彦博和曾功亮坐在宰执房唠嗑,文彦博说着说着就说道今天早朝刘六符要去洛阳的事情上,突然想到曾功亮在洛阳两年应该很熟悉那边的情况才对。
“明仲,你说洛阳有什么吸引辽人的东西,放着好好的访问不做,非要去那里。”
曾功亮说道:“洛阳就是玩的地方比较多,辽人信佛,说不定是去拜访少林寺了。”
文彦博稍一思考就反驳道:“不对,少林寺的名气再大还能比的过相国寺,牡丹花也早凋落了,龙门石窟更不可能,他们一定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曾功亮说道:“还有一个地方,就是陆家庄子,那里面的情况我也不清楚,不过他们家种的庄稼倒是稀奇,洛阳很多农户都已经争先恐后的跟风种了。”
文彦博轻蔑的一笑:“不是我看不起他们辽人,种庄稼他们祖祖辈辈可曾强过我们汉人,而且他们也不会因为种庄稼就非要到洛阳去,陆家人在开封城外也种了几千亩的庄稼想要看用不着去洛阳吧!”
“那问题只能出在庄子里面了,里面全是亲卫军,我也接触不到,想要知道答案你得去找皇上,其他人我估计知道也不会告诉你的。”
曾功亮见文彦博还在想,就悄声出门,来到了度支部,走了好长一截路,身上的衣服都湿哒哒的,陆子非看到后笑着说道:“今天可没风,大人不好好在皇城里享受,是什么风把大人吹到下官这里来了。”
曾功亮说道:“这一当官称呼都变了,小子瞬间变成下官了,一个多月了收获如何。”
陆子非手指了指外面说道:“大人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曾功亮顺着陆子非所指的方向出去一看,所有案司里的人都趴在那学习,凑近了再看,不正是以前那几个臭小子在守备衙门帮自己算账的外国数字吗?
“你这是给度支部所有人普及你那个阿拉伯数字吗?”
陆子非说道:“是啊!我和他们打赌说我的算法比他们的快十倍,还简单,他们不信,结果就输了,然后就是大人看到的样子。”
曾功亮说道:“哪有你小子这样坑人的。”
“愿赌服输,事过无悔,大人贵为宰辅,不会不懂这个道理吧!”
“我今天来不想和你扯这些闲话,要操心也是张方平的事情,与我无关。”
陆子非给曾功亮到了一杯绿茶说道:“大人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吧,下官听着呢。”
曾功亮把书掏出来放在陆子非的办公桌上说道:“这部我总觉着哪里不对劲,有时间你瞧一瞧,帮我分析分析。”
按时间节点,的确是这个时间现世的,这本兵书的价值要比唐朝战神李靖的高得多,详细的描写了从军队训练到后勤等一系列完善的作战系统,但你拿来给我看是什么意思。
“您就不怕我给书上署名自己,然后发表出去。”
曾功亮不说话,只是用眼睛一直斜视着它,那种嘲讽比语言来的更猛烈。
“我现在就是让你署名,你敢吗?除非你以后不想在大宋的文人圈子混了。”
陆子非失望的说道:“您这部大作我可不敢点评,我就是另一个赵括,只会纸上谈兵,您要我真刀真枪的干,那您可真高看我了。”
曾功亮说道:“你小子别在我这装,西北军的训练成果文书皇上都给我看了,你帮我找出其中的缺点,我告诉你一个与你有关的消息,公平吧!”
陆子非说道:“那我也不听,我最近一个月忙的脚不沾地,没有那闲工夫,书您还是带回去吧!我是真修改不了。”
曾功亮起身说道:“是关于辽人的哦,你不听到时候可别后悔。”曾功亮一边走一边在心里默数,倒数到三的时候他自己都感觉陆子非不想知道这个消息,二,一。
一刚默数完,身后传来“您赢了”
曾功亮回身说道:“差点被你小子骗了,喜形不漏于色都快赶上我这老头子了,看来你在衙门没有混日子啊。”
陆子非说道:“做的再好,还不是被你们这群老狐狸骗的团团转,您刚才说辽人的消息,难道是前段时间来京城的辽国三司使刘六符一行人?”
曾功亮说道:“不错,就是他们,今天早上他们突然说要去洛阳观摩,皇上没反对,答应了,我怀疑他们的目标是你的庄子,你要小心。”
陆子非痛心疾首的说道:“亏死了,早知道就不答应你了,就凭他们那点人去庄子上,那不是肉包子打狗么?预先知道是这样,我还希望他们多去点人呢。”
曾功亮奸笑道:“那是你蠢,记着你答应我的事就好,还有把你茶壶里泡的这种茶叶给我来几斤,我回去也享受享受。”
“没有,一两都没有,你们现在持着官大欺负我官小,来我这跟土匪都差不多了,这种极品的雨前茶还几斤,您怎么不去上天呢?”陆子非气恼的说道。
曾功亮笑着说道:“以前这茶叶你岳父还懂一点,虽然比你差了很多,但自从你岳父去了泉州以后,现在这满京城想喝好茶就只能来找你,
被人打秋风很正常,要么就是比你官大,大到你无法反抗,要么就是年龄比你大,耍赖皮到你没有办法,忍者吧!等你哪天到了我这个地位,那你就可以硬气的拒绝所有人。”
陆子非对曾功亮的为人很是佩服,在洛阳也多次帮助过自己,包括郭家的事情曾功亮也是出了大力的,所以,说归说,闹归闹,该拿的再心疼也要拿。
“就这一罐了,省着点喝,喝完就没有了,再想喝只有等到明年了。”
曾功亮捧在手里打开盖子闻了闻,一脸的陶醉,然后看着罐子说道:“怎么不说金丝楠木的,你家里又不缺那玩意。”
陆子非没好气的说道:“楠木的味道会混淆了茶叶的味,这种红木盒子是最适合做茶叶罐的,您是为了喝茶还是贪图我的金丝楠木。”
一笑带过尴尬,这就是功力,陆子非他还差远了,曾功亮说道:“你小子用了不到三年的时间就改变了大宋贵族的饮茶方式,厉害。”
“没事就赶紧走,想要的都拿到了还赖在这不走干嘛!”
“有你这样对宰辅说话的吗?你为官这段时间表现很好,现在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出风头了,老老实实在衙门工作就是最好的表现,记住了小子。”
陆子非知道曾功亮是为自己好,可生活那有自己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一个多月的查账什么都没查出来,这才是他害怕的地方,明知道账本不对就是找不出哪里有问题,这要找出问题所在,不出风头都难那!
他先将所有的账册做成后世报表的形式,然后一项一项的对,整体已经对过两遍,‘借’、‘贷’相等,数据平衡,第二遍自己不信邪,重复了第一遍的工作,得到的结果还是相等,他已经有些怀疑账册没有问题。
男人的第六感告诉自己账册一定有问题,他想到了一种中国式的记账方法,名字叫‘增减记账法’,是‘借贷记账法’的前身,这算是一种笨办法。
这种方法还有另外一个名字叫‘四柱清册’,里面有个公式是这样的:旧管+新收-开支=实在,他想最后再算一次。
太阳落下了山头,陆子非再次得出的答案和第一次、第二次完全相同,带着阿拉伯数字的账册回到家就让人去请几个损友过来。
天黑了,陆子非书房的灯光更亮了,六个人分为两组,又开始验算起来,这次陆子非没有将自己的思想加进去,只是让他们几个算,凌晨时分刘敞和贾黯拿着自己打答案碰头,和陆子非先前三次的一致。
章惇说道:“含章大哥,你是不是弄错了,加上你算的三遍和我们的两遍已经五遍了,我想再聪明的人也不可能让我们六个人同时栽跟头吧!”
韩绛说道:“含章是不是衙门的工作压力太大了,使得你精神恍惚了,再说这天下还有人能在数术和算学上比你厉害。”
“看你眼窝深陷,是该好好休息了。”贾黯也说道。
陆子非说道:“今晚你们只是来我家吃饭,不要告诉别人你们是来我家算账了,你们不清楚,我始终觉着这些账册有问题,只是对方的手法很高明,我们没发现问题出在那里。”
刘敞问道:“这份地方上的账目看起来一目了然,含章你知道是那里的吗?”
“心里知道就行了,不要说出来,忙了半晚上,我让人弄点吃的,把五脏庙安慰一下。”
几个小菜,几瓶啤酒,吃饱喝足,几个人就在陆家住下了,陆子非一个人还在想账册的事情,聪敏人一旦钻了牛角尖除非他自己想通了,不然别想出来。
一个穿越过来的人居然被几本小小的账册给难住了,这真是给后世人丢脸啊!一定是自己忽略了什么,使自己走入了误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