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镇上的人流量不大,零零星星的商铺错落于街道两边,严子静随意的看了看周围,这里的人生活并不好,商人不管在那都是最有钱的存在,他们的衣食都不好,老百姓那更不用说了。
妇孺、孩子看到没有战争发生一个个就伸出头好奇的看着严子静一行人,人他们见过不少,六七十个人他们见的多了,可一百多头骆驼他们还真第一次见。
在他们附近的部落,能有一百头骆驼的好像都没有一个,这里的孩子看东西的意义和中原孩子有很大的区别,他们看到的不是人多热闹,而是财富。
孩子穿的衣服都是皮衣,用羊皮或者牛皮简单的缝制,丝绸一个都看不到,破破烂烂的麻衣倒是不少,陆子云这样的二世祖都能看出他们过的不好。
“老人家怎么称呼?你们一直都生活在这里吗?”在一个简陋的房子里严子静问道。
“我爷爷告诉我爹说他姓郭,我爹也告诉我他姓郭,从我祖爷爷那辈开始这里就没一本书了,我也不知道汉字是什么样的,所以我给自己起了个名字叫郭毅,你们随意叫,要不是看到你们,我都快忘记自己是一个汉人了。”
严子静和陆子云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很具有迷惑行为,一般人看到这个都会觉着严子静是带头人,这也能看出陆子云是一个懂得如何降低自己存在感的人。
“郭大爷你们就没想过回到自己的故乡吗?我想分批次慢慢回的的话,也不是很难吧!”
“小兄弟你知道在没有强大的朝廷作为支撑的情况下,汉人在这片土地上生存有多难吗?我说自己都快忘记自己是一个汉人了,你以为是开玩笑吗?”
陆子云没想明白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一定要再次强调自己是一个汉人,只看脸就能证明他们是纯正的汉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提醒他们,是想说明什么吗?
严子静想到了一种可能,他们这样说那只能是他们自己心里认定自己不是汉人了,确定了问题的核心,那答案就简单多了。
“郭大爷你指的是血统?”
“读书人就是不一样,说出的话都那么中听,为了延续生命,没办法啊!我们不娶草原上女子会绝嗣的,几代人后,我也不知道我们是汉人还是突厥人。”
老人说出这句话后脸上的表情很精彩,这样的情况不可避免,血统这个东西在陆子云心里其实就是个笑话,从人类有记载以来,那血统都不知道变了多少次了,还有什么纯正性。
严子静严肃的说道:“我在这里可以确定大家都是汉人,什么血统、什么正统,那都是骗人的,几百年的坚持你们比我们生活在中原的人更彻底,我们在沙漠中遭受的所有苦难都是为了今天见到你们。”
陆子云他们激动的是在这里他们可以了解到西域最准确的情报,而小镇上的人则是希望汉人能给他们带来不一样的变化,世世代代巨著在此,他们渴望看到变化。
其他人在享受热锅里的食物带给他们的享受,严子静一个人来到了小镇的周围,孩子们看着他好奇、想上来和他说话,但却又不敢。
严子静在口袋里摸了好久,心疼的拿出了自己仅剩不多的一块奶糖递给了距离自己最近的一个孩子,小孩有些不知所措的拿着糖,严子静又拿回自己手中,帮他剥开糖纸。
“甜吧!”小孩黑黑的眼睛盯着严子静深深的点了点头,这么好吃的东西他的确也是第一次吃到,比家里的奶渣还要好吃。
“你是来我家抢牛的吗?我可不怕你哦!我会帮助爹爹打你。”
严子静楞了一瞬,问道:“是不是以前有人经常来你家抢牛。”
“恩,他们都是坏人,经常来镇子上抢东西,还抢羊、抢吃的,大家都怕他们。”
一颗奶糖一分钟不到就完了,孩子眼巴巴的看着严子静,严子静目光余梢瞟见好几个小孩正急速冲向自己,苦笑着对眼前的这个说道:“只剩下一颗了,吃完就没有了,你带我去四周走一走。”
在家人和奶糖之间孩子还是选择了奶糖,他想不通这周围有什么好看的,全身麦田,但为了糖,他还是乖乖听话。
“这些庄稼其他部落的人会不会来抢,小麦他们即使抢去了也不会做吧!”说完他就后悔了,这种问题问一个孩子好像有点过分,他那能知道这些。
小孩认真的说道:“当然不会抢小麦了,收获了他们会看监视,磨成面粉后他们会把面粉带走,我都好多年没吃过白面馍馍了。”
白面在大宋那都是奢侈品,严子静看到在房子后面呼唤的郭大爷,这才想明白这个孩子是郭大爷的孙子,不然怎么会知道的这么多。
小镇周边的突厥部落也不傻,杀了这些汉人他们能得到的也就为数不多的女人,汉人的孩子他们不想要,反过来留下他们后,这好处就多了,免费养牛、放羊,还能种他们不会种的粮食,两相比较,他们当然知道怎么选择。
“他们会在小镇上胡乱杀人或者抢人吗?”
孩子摇了摇头说道:“现在他们很少杀人了,爷爷说给足了他们牛羊,他们就不会杀人,但叔叔你说这和杀人有什么区别。”
汉人有句话说‘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他们长时间受突厥人的压迫,这里的孩子可能会比穷人家的孩子懂事更早,更知道活着不容易。
严子静没有更好办法帮助这些人,就是把一百头骆驼留给他们,严子静相信今天他们走,骆驼明天就会被人抢走,这没有意义,还是北庭距离中原太远了。
他不行小云肯定也不行,唯一能帮到这些人的只有阿狸娜娜,可一想到那个女人别有用心,他就为难,让他去找那个女人,比杀了他还难受。
“陆子云,过来我给你说件事,一件关系到我们的身家大事。”说完后他心里还念了一声阿弥陀佛,不管站在什么立场,这些人都值得自己去帮助。
大理弄栋府,段素兴觉着他们段家必须要有所表现,他也怕段家离开子民的视野时间太长而导致民众对他们段家失去依赖、信任以及归属感。
“弄栋府别呆了,待下去也看不到希望,宋军何时进攻大理城我们没有准确的消息,与其浪费时间,我们还是另寻他法。”
段廉义还没从叔父的话里反应过来,木讷的说道:“离开弄栋府我们还能去哪里,有家不能回,大理城被高家严密把手,别说是我们,一只苍蝇恐怕都飞不进去。”
段素兴此刻也怀疑这个侄儿能不能承担起中兴段家的任务,重重困难前,这个侄儿的表现让他内心很失望,段家此时需要的是一个杀伐果断,头脑清晰的人,而不是一个唯唯诺诺的人。
“段家还有手段,狡兔三窟,何况我们段家还是皇族,你要相信自己,相信我们的祖先。”段素兴的表情有点癫狂,要不是段廉义知道这人是他叔父,还以为这是个疯子呢?
“叔父,你先冷静一下,我知道你是为了段家好,我也能理解你的心情,可您考虑过宋人的态度吗?他们现在是不是也很希望我们和高智开发生冲突,大家都想着做渔翁,那谁来做鱼饵和鱼。”
段素兴做过皇帝,在某些方面,他的眼光还是不错,至少能切中问题的要点。
“高智开不会是宋军的对手,不然他不会将善阐府空手送给敌人,善阐府的丢失同时会让会川府、弄栋府、楚威府失去他们本身的作用,大理城迟早有一天也会落入宋军手中,这点毋庸置疑。”
段廉义说道:“叔父你既然知道高智开不是宋军的对手,为什么还要和高智开在这个时候发生争夺,平白无故便宜了宋人。”
段素兴说道:“你都能想到的问题你说我会想不到吗?宋军的主帅是个难缠的人物,你可知道他的年纪和你一般大,侬智升叛乱,他从大宋一直杀到交趾、无情的劫掠后盯上了我们大理,我们在夹缝中生存,必须要让强的两方先打起来,知道吗孩子。”
绕来绕去又绕到这个问题上了,段廉义觉着叔父已经走进了死胡同,高家、段家都是大理人,可宋人能一样吗?他们是想占领大理,让大理成为一城,而不是一国,叔父怎么对这个就无动于衷呢?
“叔父你的计划是什么,我们能调动的人手除了僧侣还有可用之人吗?”
段素兴说道:“我想让宋人失去理智,他们现在这样不行,段家先祖以武力著称于世,皇室的死士该到了他们发挥作用的时候了。”
刺杀这种事情在段廉义看来纯粹是小孩子想法,手握十万重兵怎么会让你轻而易举的接近主帅,偶然的概率太小了,不过他的话现在好像没有那么重要。
“铤而走险,若是让宋军知道是我们所为,那段家真的会失去最后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