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惠睡着了,陆子非也看不出来他是真醉还是假醉,也许是因为自己果断的拒绝了他,让他感受到了绝望吧!两个人聊了很多,或许是他想醉。
“父王在我的印象中从来没有喝醉过,像今天这样喝的酩酊大醉我第一次见,他心里承载的东西太多了,这样也好,夫君让他对辽国死心,他心中的执念有可能会放下。”
陆子非这时候说了一句天底下女人都想听到的话。“放心,有我在,岳父不会有任何事的。”
两个人正想有下一步动作时,半夏进来笑道:“别脱衣服了,邵先生请你过去。”
好吧!陆子非给了媳妇一个无奈的表情,萧观音被人撞破了好事也不好意思,羞红脸说道:“先生叫你过去肯定有事,你快去吧!”
陆子非到了邵雍家时,肉肉都已经睡了,宦娘闻到他身上的酒味嫌弃的说道:“一个个都不知道爱惜自己的身体,看你老了怎么办。”
虽然嘴上骂着,但人还是走向了厨房,陆子非看到师傅坐在那煮茶,他就接过了师傅手中的活计,说道:“师傅您晚上喝茶就不怕睡不着”
邵雍说道:“人老了,晚上瞌睡也少了,喝点茶不影响。”
陆子非刚认识邵雍的时候,可能那时候人生活比较艰苦,而且师傅一心扑在著书上,精神面貌和现在的区别很大,陆子非觉着变得更好了。
“累了您就少带点课,没必要带那么多班,我们现在也不缺老师,您累着了划不来。”
陆子非了解过,师傅现在已经放弃给学生讲传统文学了,而讲的是不愿意给自己讲的周易,还别说,听课的学生还挺多的,师生一起其乐融融,反正不管陆子非怎么说,师傅就是不传授自己方面的东西。
“也不累,有什么累的,已经淡了写书的念头,觉着还孩子们一起挺好的,我也不给他们留什么作业,和少年人交流让我也受益匪浅,闭门造车的学问太死板,以前我的想法太片面。”
陆子非把茶递给邵雍后说道:“师傅今天叫我过来是不是担心我会被老丈人策反啊!”
邵雍说道:“有这个担心,你看似聪明,但缺点也很明显,你对感情过于注重,所以我叫你过来就是想提点你一下,萧惠是个人物,不能掉以轻心。”
陆子非说道:“师傅你太让我伤心了,弟子的为人您还不清楚吗?”
“正是因为清楚,我才时时刻刻的提醒你,你伤心什么,萧惠经历过的事情比你吃过的盐都多,你确定他在来洛阳的时候没抱着这样的想法。”
张元事件的影响力太大了,一个落第秀才让大宋十年都没喘过气,陆子非这种人要是投敌,邵雍简直不敢想象会发生什么,范仲淹有过这样的担心,赵祯也有,自己当初考验陆子非的时候也有。
“当初还有可能,现在不行了,拖家带口,几十口人怎么会,而且辽国已经呈现出败落的局面,弟子这点眼力劲还是有的,老丈人看女儿的心思还是
大一点。”
绾娘出来的时候,师徒二人同时停止了谈话,逼着陆子非喝完了一碗汤才说道:“小非你这次回来停留多久。”
陆子非看着师娘这个殷切的眼神有点搞不懂,他如实说道:“这次回来说不定,两三年肯定是有的,师娘有什么事吗?”
绾娘说道:“我还能有什么事,还不是肉肉,男孩子皮一点没事,但油嘴滑舌、不分尊卑这是个天大的坏毛病,你师傅这个人你了解,我呢?身体也跟不上了。”
陆子非看着邵雍笑道:“师傅此前也给我提过这件事,本来我想把家里几个孩子的教育抓起来,谁料想出了王安石这么一档子事,师娘再等等,也就一两个月的时间,他们快活不了不多。”
绾娘听到陆子非答应下来这件事,满心欢喜的走了,邵雍说道:“你师弟是我老来得子,总归是有些宠溺,读不读书我倒是无所谓,但做人一定不能有问题。”
陆子非笑道:“那我可跟师傅实话实说了,到时候我揍了师弟,您可别心疼。”
“尽管打,我教育了你,你教育你师弟,理所应当,你拜在我门下时,已经到了懂事的年纪,你以为我没揍过你,别的师傅就不揍,别以为‘师徒父子’是开玩笑的。”
“得嘞!有您这句话就行,师傅放心,我一定把师弟教育成才,不负您的重望。”说完自己倒先笑起来了,不知为何穿越人士好像都喜欢好为人师。
邵雍也好酒,但看到弟子这个模样,也就熄了继续喝的念头,两个人就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茶,聊了一会,邵雍说道:“陆家现在臃肿不堪,进来的人也良莠不齐,你虽说把作坊都搬出去了,但这个问题却越严重了啊!”
陆子非感觉这醒酒汤确实不错,这会脑子清醒多了,师傅说的这个问题他怎么没听说过,家里人也没对他提起过。
“是出什么事了吗?师傅从哪里听到的这个消息。”
邵雍抬起头看了他一眼说道:“你不知道,欺男霸女,垄断商路,这些事都不是你们商队做出来的事,可能没人敢在你面前说,洛阳以外很多人都对我说过这话。”
陆子非说道:“这样的事情可能避免不了,实际上还是我们陆家插手的行业太多了,这次回来后我也意识到这个问题了,您觉着我和小弟分家这个决策如何。”
“不知情的人可能会好点,知情人你这样做还是等于掩耳盗铃,分家不分产,多了一挡遮掩,算是最大的好处了,家里的钱也太多了,你还是朝里人,户部和三司想要返还你在银行的存款,这些流言蜚语你都没听到吗?”
不对啊!自己是户部侍郎,这种事情户部的人不应该凑着上来告诉自己么?银行的钱他在离开京城的时候就已经清算了一部分,后续的事情是沈括在处理,但他也有所耳闻。
“师傅,你都是从那得到的这些消息,您这怎么啥事都比我清楚,您是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耳目,我好歹是您的弟子,给我分
享一下呗!”
邵雍笑骂道:“滚蛋,你师傅有没有什么耳目你还不清楚,你别忘了,现在学校的学生可不仅仅是寒门子弟,那些隐藏在其中的世家子弟也不少。”
这么说陆子非就明白了,可现下他还不能一刀把这些人都砍了,陆家暂时还需要他们,时机还不到,这个契机得好一点才行。
“我会关注这方面的事情,师傅放心,不会出乱子的。”
邵雍知道这个弟子有自己的做事方式,自己只要在关键时刻提醒到他就可以,有些话、有些事自己只要点到为止就可以。
回家的路上,陆子非一个人静静的走在路上,心里想着,步子迈的太大,果然是扯着蛋了。
每年的五月到六月都是洛阳最繁忙的季节,这两年老天爷很给面子,洛阳的收成不错,而地里庄稼收割完后,更方便了王安石对土地的丈量。
龚家的人已经放弃了,他们开始暗地里变卖家产,遣散家人,他们还是想给龚家留下最后一点希望,王安石得知此事后,一笑而过。
“我们这次只针对土地,其他的事情就不要节外生枝了,他们带着细软跑了,可本来属于他们的这些地总跑步了吧!还是跑得了和尚跑步了庙,安安心心做自己的事情。”
当年的情份龚家人没把握住,导致刘娥过世后,龚家成了赵祯打击的对象,可能很多宫闱中的事情王安石了解的不是那么清楚,但赵祯对龚家的态度他绝对是能领悟到的。
至于为什么龚家到现在还能安然无恙,以前是基于对刘娥的余威,现在是赵祯想表现出自己大肚的一面,而陆子非对龚家都没有赶尽杀绝,王安石却敢,他的自信就是来自于赵祯强大底气后的态度。
龚家人悄无声息的消亡是赵祯愿意看到的一幕,兖国公主的事朝臣可能会插手,因为当初郭皇后的事情涉及到了很多现在在位的大臣,龚家不一样,这属于皇家的内部事务,臣子没有理由插手。
难道说龚家人想不到这一天吗?不,他们早想到了,但是没有人敢接龚家这个烫手的山芋,因为这一天迟早回来临。
“老爷,按照您的吩咐,家里小的全走了,就剩下些年纪大的了。”
龚家家主惨笑道:“父亲当年临死前告诉我洛阳不是我们龚家的常住地,当时我年轻气盛,没当做一回事,如今看来还是他老人家看的远啊!”
他的夫人平静的说道:“老爷何必自欺欺人,就是回了成都府又能如何,那位要是想对龚家不利,出发你离开大宋,流亡国外,更何况成都府我们也没有根基。”
“哈哈,我居然还没有夫人看得远,现在其他的都不重要了,我只希望能给龚家留个后。”
他真的没有一个女人有见识吗?只是他心酸不想说而已,但刹那间他的脸色就变了,变得阴狠,他说道:“王安石的举措全洛阳都看在眼里,第一个郭家、第二个龚家,他们以为隔岸观火就能躲过,真是天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