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飞你在那小本本上记什么呢?我看你每天都在上面写写画画。”
“一百八十一,一百八十二,一百八十三,今天是小年了啊!二熊,你说我放着官老爷不当,被人忽悠到这个地方来,亏不亏啊!”
这是程飞第二次进入西藏了,二熊是他雇佣的护卫,今年的西藏格外的冷,很多牧人家里的牲畜都冻死了,年底来布达拉宫朝拜的人都不多。
“别人怎么看你我不知道,但我觉着你这指定有点毛病。”二熊指了指自己的脑袋笑着对程飞说道。
“除了个别人,大部分人和你的想法是一样的,给你们解释了也不懂,这叫理想,理想。”
二熊不屑的说道:“理想个狗屁,我只知道这个鬼地方除了你这样的神经病没有人会来,在家里烤着火炉,喝一杯小酒,他不香吗?非得来这受罪。”
程飞的脸在一片一片的褪皮,双手十根手指全部冻裂,没有一根说是完好无损,一双大脚比正常时候肿了一倍,可就是这样,都没有打消他对这片土地继续探索的热情。
“初闻王玄策,只觉着做一个那样的男儿才不负爹娘给的这幅性别,‘男儿何不带吴钩’这是少年时期我们每个人的憧憬,后来,我发现不是那样的,我爱上了这片土地。”
二熊讽刺道:“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二百天是冬天,还是喜欢吃糌粑,亦或者吃了嘴里一股茬子味的青稞,又或者是水尿巴汤的青稞酒,还有熬酥油茶的时候只见酥油不见茶,能腻死个人。”
程飞笑着摇了摇头,“二熊啊!你这样说是不对的,因为你的主观意识,所以对这里的一切你都是抱着恶意,现在你每天不是也叫嚷着要喝酥油茶吗?这是地域造成的生活习惯,在大宋北方人吃面,南方人吃米饭,那你说是面好还是米饭好。”
二熊朝着雪面啐了一口,“我那是喜欢喝吗?不喝有什么办法,我觉着我都臭了,有一口味道好点的白开水我都不喝那玩意。”
程飞决定不和这个二愣子聊这个话题了,两个人的想法就不在一个点上,那说什么都是多余的,喜欢,是因为这里的人,这里的人心。
一路走来,程飞遇到过手持经桶的阿婆,见过见财起意的坏人,见过朝圣路上孩子纯净的眼神,也见过指着佛祖大骂的逆信徒,但坏人总少,属于个别,大环境下,人们的心是干净的。
农奴社会的末期,封建社会的萌芽,总体来说还是处于一个农奴社会,自松赞干布以后,西域高原上的部族就没有被统一过,传统部落的形式是这里的统治方式。
贵族制度在这里很明显,贵族可以无限的剥削普通人,可就是这样,淳朴的藏民也快乐的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种地,放牧,打猎,朝圣,他们一生就只做这几件事,简单而又充实。
“马上要到逻些城了,在这里停留之后你不会还想向西走吧!”
“来都来了当然要好好逛逛了
,这里什么都好,都符合我的生活节奏,唯有这个信息传递太麻烦了,这些和尚怎么就不知道弄个驿站,多方便的。”
二熊说道:“你想什么呢?遍地的狼,驿站,是传递消息还是喂狼。”
程飞说道:“你说的也有道理,逻些城,先生叫他拉萨,这个缔造了无数神话和传说的地方,我是倾慕已久了。”
汉人在逻些城很少见,检查的士兵看两人的装束也没有过于刁难,程飞一路走,一路问,终于看到了松赞干布为汉人文成公主修建的这座宏伟的宫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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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达拉是梵语中观世音地“普陀洛伽”的音译,意思就是“佛教圣地普陀山”,布达拉宫代表了吐蕃部落所有人的信仰。
“几百年前仅靠人力修建这么一座矗在半山的宫殿,我真的想不到形容的词语,鬼斧神工啊!这是智慧,果然,社会可以落后,但智慧不分种族。”
这个时候的布达拉宫还远比不上陆子非在后世看到的,布达拉宫规模最大的时期应该是在清朝,康熙帝在位时为五世达赖支援了上百名汉人工匠,最后才早就是二十一世纪的布达拉宫。
但即使是这样,程飞的心都被震撼到了,这里的生产力他是亲眼目睹的,物资、材料和汉人是无法比较的。
二熊不合时宜的说了一句“还不是和那个秦始皇修建阿房宫一样,现在看着颜色漂亮的白墙红砖,那都是用人血染成的。”
“闭上你的臭嘴,阿房宫,我都不知道历史上还有这个宫殿,你从那知道的。”
二熊嘴犟道:“大家不是都那样说,还有秦腔也是这么唱的。”
“滚,没事多看书,这是我先生对我说的,我现在送给你,尊重历史是我们每一个后人应有的责任,民间故事和传说能当真吗?”
其实程飞还是有一点点失望的,布达拉宫并不让他们进去,此时的布达拉宫属于乌思,这里是政教合一的行政中枢,一般人根本进不去。
在这个神奇的地方,达赖、班禅、第巴相互交替,政权很模糊,程飞想留在这里,把自己当成一个藏人,然后去了解他们。
陆子非一直认为程飞是第一批学生中最纯粹的一个,都是穷苦出身,除了他,剩下的人都选择了一条比较好走的路,而他的路,一路上都是刀子。
“爹爹,你带我和哥哥去哪玩啊!”君颜一脸求知欲的看着老子问道,因为家里他玩腻了,只有这个长不大的父亲才会带着他玩不一样的新奇东西。
陆子非一只手牵着一个说道:“今天爹爹带你去看老爷爷和老奶奶,等会君颜要听话。”
君颜点了点头,至于会不会听话,那等会再说,不到五岁的他听话这个词语对他来说有点多余,好在君翔在,有个能管住的人。
快十岁的君翔已经长成一个大男孩了,看着君翔,陆子非就想起了没藏黑云,那个一尺白绫葬送了自己性命的女人,都是糊涂账
啊!以后该不该对儿子说呢?
眉目间隐约能看出来一点没藏黑云的影子,大方向上还是跟了他,陆子非对这点还是很满意,母亲出世,不能让别人再在背后议论儿子的出身和来历。
“爹,我们是要去程家吗?”
陆子非说道:“你怎么知道,我记得我好像没说要去那吧!”
君翔说道:“这条路上和我们家有关系的人不多啊!程飞师兄曾经带我去过他们家一次,所以我就问下爹爹。”
“不错,就是去你程师兄家,他家里还有一个弟弟和妹妹,你程师兄不在,做先生的我不能不闻不问,以后有时间你也多过来走走。”
“记住了,爹爹,可爹你为什么不直接送程叔叔家钱,拿这些吃食做什么。”
陆子非为儿子解释道:“舍不得啊!穷苦人受惯了苦日子,你送他们钱,他们也舍不得话,你给他们送点吃的,不吃就放坏了,所以不管怎么样,他们都会吃。”
君翔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程家是从青州,也就是后世的济南那边逃荒过来的,过年了,情况也好了一点,一家四口至少在洛阳至少能吃饱饭,偶尔还能加点荤腥。
一人高的木门,来开门的是一个和君翔差不多大的少年,看着陆子非父子三个,怯懦懦的问道:“你们找谁”
“你是程远吧!你爹和你娘在家吗?”
可能是门口的动静惊动了里面的人,“远儿,是谁在敲门。”粗糙的嗓音响起没多久,脚步声也近了,看到陆子非后,露出了让人哭笑不得的笑容说道:“侯爷,您怎么来了。”
陆子非说道:“怎么,我来不得吗?这是要把我挡在门口不让我进去。”
中年人这才反应过来了,“侯爷您请进,孩他娘,快烧水,把儿子带回来的茶叶也拿出来,侯爷来了。”
“不用这么大惊小怪,又不是第一次见我,我就是闲来无事,来你们这里看看。”
看着两个孩子盯着自己带来的糕点,陆子非拆开后让君翔分给两个孩子吃,程紫阳手足无措的就要揍孩子,陆子非皱眉道:“你这是做什么,小孩子贪吃不是正常么?君翔和哥哥,妹妹去玩吧!”
陆子非在小院里走了一遍,看到房檐上的腊肉和米缸里的粮食这才放下心来,“家里有什么需要的吗?也不见你们上门,我这侯爷也就厚着脸皮上你们的门了。”
程紫阳红着脸说道:“程家一家五口能活着都是侯爷的大恩大德,人要知足,我们有手有脚,不愁吃,不愁吃,若还再去,那就是不知趣了。”
“程飞最近还好,没什么事,可能没给你们写信,我来也是给你报个平安。”
“侯爷教他做事是他的福分,这个侯爷不用向我解释,我说的是真心话。”
“我相信,今天我们父子三人就在你家吃饭了,你不会不欢迎吧!”
程紫阳确实犹豫了,不是他怕陆子非吃多少,而是怕陆子非吃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