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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要杀死蒙古俘虏的边军不过是弱冠之年,身体有些瘦小,相貌也很寻常,但他的表情满是仇恨与狂热,双眼充斥着血色,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就已经冲到了围栏前,手中匕首狠狠向着蒙古俘虏刺去。
围栏面积很小,不过三十余平米,却密密麻麻挤着八十余名俘虏,除了落脚之地以外,俘虏们根本就没有躲闪的空间。
在这名边军的疯狂挥刺之下,蒙古俘虏皆是惊恐大叫,很快就有三人被匕首刺伤,首当其冲之人更是被连续刺中了胸膛、伤势严重。
这名边军一边疯狂挥舞着匕首,一边疯狂喊叫道:“杀死你们这些狗娘养的鞑子,杀死你们这些遭天谴的畜生,我要给丫头报仇,我要给丫头报仇!……”
围栏附近也有几名禁军负责看守,不仅是防止蒙古俘虏逃脱,也是防止边军们肆意伤害俘虏——这些蒙古俘虏乃是赵俊臣宝贵的宣传资源,在榨干他们的利用价值之前,赵俊臣并不希望他们受到太多伤害。
但此时,或许是因为这些日子以来一直都没有出现任何意外的缘故,看守围栏的禁军们大都是有些怠慢,见到这名边军的疯狂举动,他们皆是惊呆了,竟是良久没有反应过来,一直都没有出手阻止。
更可怕的是,随着这名边军的疯狂表现,围观的将士们也大都是渐渐浮现出了仇恨与狂热的表情,皆是蠢蠢欲动,随时都要加入其中。
若是再不加以阻止,一场暴动恐怕是不可避免,到了那个时候,不仅是八十余名蒙古俘虏会无一人幸免存活,整个花马池营的局势也会出现不稳,赵俊臣处理此事的时候,恐怕更是要头疼好一阵。
总督府外的数百人之中,唯有寥寥几人可以处变不惊,依然保持着冷静,而何漳就是其中之一。
见到这一幕之后,何漳马上就考虑到了隐患,急声向身边私兵吩咐道:“拦住那名边军,别让他……”
然而,不等何漳说完,就见到刘蛮牛快步走到那名边军身旁,狠狠一脚踹去。
刘蛮牛身材粗壮、脚力极重,此时也没有任何留力,一脚就踹飞了这名边军。
这名边军足足飞了一丈有余的距离,重重落地之后,嘴里更是喷出了一口鲜血。
刘蛮牛的重脚,顿时是镇住了那些蠢蠢欲动的边军将士,场面也马上就安静了下来。
刘蛮牛环视了周围众人一眼,目光最终落在那名吐血不已的边军身上,冷声说道:“我不管你与蒙古鞑子有什么深仇大恨,但军规不可违背!更何况,杀这些毫无还手之力的蒙古俘虏算是什么好汉?杀几名俘虏就算是报仇了?想要报仇雪恨,就去战场上杀敌!若是你在战场上还敢拼命,倒也还算是一条汉子,你如今不过是仗着敌人不能反抗罢了,只是懦夫行径!滚!”
听到刘蛮牛的训斥,那名边军终于是稍稍恢复了冷静,面色变幻不定,却也不知道他有没有认同刘蛮牛的说法。
最终,这名边军冲着蒙古俘虏的方向唾了一口血痰,很快就起身蹒跚离开了,竟是一句话也没有多说,但看他脸上的仇恨与决绝,就知道此人已经是下定决心要上战场杀敌了。
等到这名边军离开之后,刘蛮牛再次环视着周围将士,再次说道:“还有你们,若当真是恨透了蒙古人,今后在战场上有的是机会报仇雪恨!是汉子就在战场上杀敌,孬种才会杀俘泄恨!”
随着刘蛮牛的话声落下,周围愈加安静,尤其是刚才那些蠢蠢欲动的边军将士,如今更是垂下了脑袋不敢与刘蛮牛对视。
最终,因为这场变故的出现,总督府外的边军将士们很快就陆续离开了。
与此同时,许多人的心中都暗暗有了一些决定。
等到总督府外的情况变得冷清之后,李丕笑嘻嘻的走到刘蛮牛的身旁,摇头道:“蛮牛啊蛮牛,让我说你什么是好……你这个人呀,也太心慈手软了。”
刘蛮牛瞥了李丕一眼,却是默不作声。
李丕也不在意,只是依旧笑嘻嘻的补充道:“你刚才那一脚看似很重,但并不伤筋动骨,那名边军吐血也只是震伤,养几日就痊愈了,但你训斥了他之后,既没有询问他的姓名来历,也没有追究他的罪行,反倒是让他当场离开了,看似又打又骂,但实际上却是在包庇他……这个边军在总督府外杀俘泄恨,还全都是钦差大人的俘虏,你就不怕钦差大人事后追究?”
这一次,刘蛮牛终于是开口道:“我自然会亲自向钦差大人负荆请罪!”
此时,张诚与看守围栏的禁军们交谈了几句,又安排人为蒙古俘虏疗伤之后,也来到了刘蛮牛的身边,说道:“那名边军固然是鲁莽冲动了一些,但也不失血性,至少还想要报仇雪恨,他这一次罪行不轻,重罚难逃,蛮牛想来是不忍心一个好兵苗子就这样毁了吧?”
刘蛮牛沉默片刻后,再次说道:“在总督府外杀俘泄恨,确实是罪名不轻,就算钦差大人格外开恩,几十军棍终究是避免不了,就他的小身板,说不定就要被活活棍死,与其让他死在自己人手上,还不如让他死在战场上,说不定还能拉几个蒙古鞑子垫背!”
张诚摇头失笑,道:“痞子,你别看蛮牛没读过书,他懂得道理可不比咱们少!……走吧,总督府就在眼前,咱们三人一同向钦差大人请罪吧,若只是蛮牛一人请罪,恐怕讨不了好,但若是咱们三人一同向钦差大人请罪,说不定还能大事化小!”
李丕见张诚要拉自己下水,表情间闪过了一丝犹豫,但很快就表现出一副仗义模样,点头道:“正是如此,咱们三人同去请罪,钦差大人如今正在重用咱们,必然不会为难!”
就在此时,何漳也来到三人面前,开口道:“三位,本将正好也要觐见钦差赵大人,此事也是亲眼见证,不妨同去!在钦差大人面前,本将也能求情几句。”
见到何漳的突然插话,刘蛮牛、张诚、李丕三人皆是一愣,纷纷转头向着何漳看去。
何漳身上的守备官服饰,并没有让他们三人太过在意——虽说何漳的官位要比他们三人足足高了两级,但他们如今乃是赵俊臣麾下的亲兵首领,正所谓“宰相门前七品官”,他们身后有赵俊臣作为靠山,别说是守备官了,就算是寻常参将也不被他们放在眼里。
不过,听何漳的言语,似乎在赵俊臣的面前颇有几分颜面,却是引起了三人的重视。
张诚更是觉得何漳眼熟,沉思片刻之后,突然是表情一变,开口问道:“这位大人可是何漳何将军?”
何漳点头道:“正是本将!受到钦差赵大人的召见,本将赶来花马池营效命,正巧遇到刚才那一幕,又见到三人皆是难得一见的好汉,不由生了结交之意,却也愿意在钦差赵大人面前为刘百户求情!”
听到何漳的回答,刘蛮牛、张诚、李丕三人皆是面色大变,纷纷是现出崇敬之色,连忙是行礼问好。
何漳参军入伍三十余年来军功卓著,三边将士尽知他的威名,也深得许多边军将士的尊崇,刘蛮牛、张诚、李丕三人也不例外,尤其是听到何漳称赞他们是“好汉”,这三人更是深感荣幸、心中兴奋。
然后,相互介绍之后,四人就结伴进入了总督府内,并且是一同求见赵俊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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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赵俊臣掌控了花马池营的局势之后,已是过去了五天时间。
这五天以来,准噶尔汗国与蒙古右翼两路大军动作不断,入侵愈加频繁,劫掠了许多百姓,仅仅是总督府所收到的消息,就有四府十一县遭袭,先后有七处村庄被攻破,受难百姓近万人。
而一向是坚定主战的赵俊臣,这些日子以来却一直是按兵不动,并没有任何主动迎敌的想法。
对赵俊臣而言,如今最重要的事情乃是将陕甘三边的力量统合于一处,彻底控制各地边军,让自己可以最大限度的发挥西北边军的力量。
唯有如此,赵俊臣才会真正拥有击败蒙古人的力量。
在此之前,面对蒙古大军的咄咄逼人,赵俊臣还需要暂时隐忍。
从某方面而言,赵俊臣还算是做的不错!
这五天时间以来,在赵俊臣的种种手段之下,不仅是花马池营的边军们被彻底激发了士气,就在昨天,固原军镇也送来了公文,表示了顺服之意,榆林、宁夏、固原三大军镇的精锐私兵也陆续投入赵俊臣的麾下,甘肃军镇距离较远,但想来也不会有什么意外,赵俊臣手中可调动的兵力也越来越多了。
听到何漳、刘蛮牛等人求见的消息之后,赵俊臣正在书房翻阅各地送来的战报。
得到消息之后,赵俊臣并没有任何意外,总督府外的情况自然是瞒不过赵俊臣的眼睛,点头道:“让他们在大堂内等我,我马上就去见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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