贼首们面面相觑,迟迟没有拿定主意。
毕竟这关系到以后的生死存亡,稍有偏差,便会万劫不复。
“怕什么!咱们以前不也击败过官军数回围剿,曹操不过是稍稍厉害些许罢了。在这太行山脉中,咱们占尽地势,以逸待劳,难道他曹操还能飞上来吃了我们不成!”刘石按捺不住脾气,起身大声说着。
“刘石首领说得没错,咱们好歹也是享誉一方的人物,还没开打,就这样怂包的选择投降,也忒没出息了!”坐在刘石旁边的汉子出声附和,乃是聚野寨的首领司隶。
众贼首听得此话,皆是连连点头。
曹操的本事外界传得玄乎,可他们谁也没有见过,就这样投降,任谁都有些不太甘心。
老话说得好,宁做鸡头,不做凤尾。
能够拜将封侯固然很好,但总归是寄人篱下,不比在这太行山里快活,无拘无束,自由自在。
众人摇摆不定,司马孚眉头微蹙。
此时,从开始都未曾发过一言的眭固不轻不重问了一句:“张雷公,我就想问一句,你说曹太傅会亲提大军前来,这个消息准确吗?”
张雷公点了点头道:“这位司马孚兄弟正是曹军的文学掾,同时还是曹太傅嫡长子曹昂公子的幕僚。
如今袁谭已经遭受了幽州刘备和扬州袁术已经曹太傅的三面夹击,负责攻打青州的郭祭酒即将平定青州,而后北上夹击袁谭。袁谭如今死守仓亭津的事情你们应该都知道,一旦仓亭津被攻破,曹太傅第一个要攻打的便是我们黑山!”
“郭祭酒?”
“是那个智计无双的郭奉孝!”
“如果真是曹太傅和郭祭酒齐至,那我稷风寨愿降。”没有任何犹豫,眭固率先表明态度,很是坦然的说着,连眼睛都不曾眨上一下。
这番话,可谓是语不惊人死不休,着实惊着了堂内的其他贼首。
“眭白兔,这可不像你的行事作风,当初你都敢摸黑端了罗市的老巢。怎么,如今只听得曹操和郭嘉名号就要投降,未免胆子也太小了吧!”
于氐根饮了口酒,摸着胡子哈哈大笑,语气里带有浓浓的讥讽之意。
“我只是想活着而已。”眭固语气淡然,并不与于氐根争执。
“青牛角,这就是你们稷风寨的大当家?呵,胆量连三岁小儿都不如!”于氐根望向坐在眭固身旁的汉子,想要挑起稷风寨内讧。
“我赞成兔哥儿的意见。”一向以好勇斗狠闻名太行山脉的青牛角破天荒低头了,他眼神甚至有些可怜的看着在座的众贼首。
“或许在座各位,皆以为自个儿本事了得。但吾可以明确告诉你们,即便我们这些人全部联手,也都伤不了曹太傅和郭祭酒一根汗毛!”
“你少唬老子,他曹操和郭嘉就算再强,也不可能同时扛住咱们这么多人的进攻。”感觉受到轻视,于氐根加大声量,扯开了嗓子。
“难道说,二位曾亲眼见过曹太傅和郭祭酒?”
左髭丈八开口了,浑浊的眼神中精光闪过。还没开战,稷风寨的两位当家便如此果断选择归顺,这里面肯定大有文章。
听闻此话,青牛角点了点头,眭固却摇了摇头。
两人不同的回复,把堂内众贼首给弄蒙了,这到底是见过,还是没有见过?
“我们没有见过曹太傅,但见过郭祭酒。”眭固出声,坦然说道:“事到如今,也没必要再瞒着诸位了。诸位之前不是一直想知道,为什么我与青牛角要从渤海郡的盐山迁至此处吗?”
“莫非是……郭祭酒?”有人试探的问上一声。
眭固点了点头,从脑海中搜寻起曾经的记忆。
“算算时间,快十年了的事了吧!那个时候,郭嘉还不是曹操的臣子,他还在袁绍麾下担任中军师,也还是个刚刚年过弱冠的白面书生,还不是现在那个名扬天下的郭奉孝。”
我们当时盘踞在盐山,也是这样的一个寨子,以劫掠商旅为生,养着许多流难的老小。那一日,也是与寻常一般,我在寨中与孩童们讲着故事,在山下撒窝的青牛角派了孙茂来禀,说是来了大买卖,让我带人前去应援。
我带了五百人到了山下,我找到青牛角所在位置,趴在灌丛之中探望,道路上二十骑,骑着健壮的并州战马,人人身着重甲,就连马匹上都披上了铠甲。当时我们缺甲胄和马匹,尤其是这样的精良的甲胄和神骏的战马。当时我本想在观察一阵,青牛角却直接带人冲了出去。”
眭固叹了口气,未有下文。
“后来呢?”
堂内众贼首听得入神,当好奇心彻底被调动起来时,眭固却不说了,这令他们心里痒得厉害,如何能忍!
“后面的,我来说!”
青牛角站起身来,走到大堂中央,学着说书人的架势,粗鲁着嗓音:“我当时带人拦住了他们,要他们交出身上甲胄和胯下战马,结果你们猜怎么着?”
众贼首摇了摇头。
“结果啊,为首的一名青年和另一名黑汉子对视一笑,那笑容,我这辈子都忘不了。当时以为他们是吓傻了,想不到......刚笑完,那个黑汉子二话不说就从马腹两侧抽出一对铁戟飞杀过来。当时我还在想,这家伙是不是脑子坏掉了,一个人也敢这么横。然而,我错了,大错特错……”
“他的戟很厉害吗?”堂内有人好奇问道。
其余众贼首亦是目光紧盯。
青牛角瞪了那人一眼,哼哧起来:“何止是厉害!他的铁戟迅猛无比,我刚反应过来,那对铁戟就已经劈到了我的眼前,那是我第一次感受到气势上的强烈压迫!在铁戟劈来的时刻,浑身根本动弹不得半分,只能寄希望于自己挡下这一戟。”
“青牛角,你可别吹牛,世上哪有这么玄乎的事情!”于氐根大声质疑,根本不信。
“当时要不是兔子哥从斜地里劈出一刀,助我将那对铁戟挡下,老子现在早就见后土娘娘去了,哪还能站在你们面前,跟你们扯这些事情!而且,就算有兔子哥帮我一同挡下了那铁戟,我二人依旧是伤了五脏六腑,口吐吐血倒在地上,”
青牛角忿忿说着,现在回想起来,也是一阵阵的后怕。
“那后来呢?”
“后来啊,自然是兔子哥儿识大局,知道遇见了惹不起的人物,请求抬上一手,并表示愿意赔偿一切损失。那青年见状,也没有与我们为难,只是让我们以后不要再在渤海郡境内劫掠为祸。你们猜猜,那黑汉子和青年是谁?”
“双铁戟,莫非是那古之恶来、恶虎典韦!”有人惊呼出声。
青牛角点了点头,如假包换。
旋即,又有人反应过来“能让那典韦如此尊敬的人,那只有一个人!”
“郭奉孝!”
打那以后,他们就举寨搬离了盐山,再也没有回去一次。
眭固至今仍旧记得,他们跪拜在道路两旁,当那二十骑经过他们身边的时候,从典韦身上传来的深深压迫感,几乎要将他们按倒在地上。
至始至终,郭嘉和典韦都没有太在意他们的存在,也丝毫不担心他们假意放他们离开,再突然暴起袭击。
眭固稍稍抬头,看到的是一张白皙俊逸的脸庞,和一张如同刀刻斧凿般棱角分明的黑脸,而人家,显然根本没有将他们放在眼中过。
在他们眼中,我们只不过是区区蝼蚁啊!
有谁会担心蝼蚁的偷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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