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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张济钝兵意踟蹰

    河东郡和弘农郡毗邻,派去弘农联络张济的使者不负使命,很快就又返回安邑复命,并带回来了弘农的使者。

    不出意料,张济为自家利益考虑,也赞同双方合兵一处,从西面进攻河南地。

    于是,阎行派出阎兴、魏铉二将,会同翟郝所部,统领五千歩骑,与张济于陕县会师,联合共同攻打朱俊。

    陕县,张济大营。

    翟郝身披铁甲,健步如飞,身后跟着顶盔贯甲的阎兴,两人还带了一队披坚执锐的亲卫,一同往张济的中军大营而来。

    之前,他们在接到阎行的军令后,一路上行军舟车劳顿,是昨日才领兵抵达陕县的。

    而近来河东和弘农两地之间,信使频繁,联系紧密,因此他们的兵马和粮草辎重队伍渡河进入弘农境内之后,都没有遭受阻拦,自有张济派出的骑兵迎接他们,将他们领到陕县城外屯驻。

    在休息一夜,翟郝等人恢复精神体力之后,张济一大早就派人前来,要召见河东兵马的将校,一同商议东进用兵的方略。

    所以,校尉翟郝就留下魏铉守营,自己和阎兴带着亲卫前来张济的营中参加军议。

    可是刚刚还在营中一路畅通无阻的翟郝等人,没靠近张济的中军大帐,仅仅在中军辕门处,就被张济麾下的亲卫拦了下来。

    “中军重地,来人止步,可先解下兵器,尔后入内。”

    一名守卫辕门的亲卫立在门前,横加阻拦,大声喝令,看着翟郝等人,一副趾高气扬的模样。

    翟郝闻言顿时就怒了起来,他大张虎目,瞪了那名阻拦的亲卫一眼,然后侧首向一旁引路的张济士卒厉声吼道:

    “我等乃是河东来的将校,来此与镇东将军共商军机,为何要解兵器,你速速去让他让开,莫要阻拦我等入内,误了军议,你等可担当得起?”

    翟郝的大胡子随着吼声呼哧颤动,却是不用引路的士卒通报,那阻拦的亲卫已经听得清清楚楚,他看着虎背熊腰、气势汹汹的翟郝,语气稍微变缓了下来。

    “你等虽为河东将校,但终究是客军,军中已有严令,这位校尉,还请莫要为难我等。”

    翟郝冷哼一声,也不理睬张济的亲卫,他偏过头去看向身旁的阎兴,想要征询他的意见。

    阎兴刚刚在这个时间空隙里,已经细细打量了张济的中军所在,这是乃是张济大营中偏向后方的位置,中军外围还树立了栅栏、排列了辎车,端是守卫森严的军中要地。

    看到翟郝的目光,阎兴在脑中迅速思索了一下,就隐晦地向翟郝摇了摇头。

    他们此来虽是客军,要客随主便,但是既然双方是盟友,这地位就不应该如此悬殊,哪怕是要遵从军令,自己一方也要做到不卑不亢。

    对方事先没有遣使转圜声明,那自己也不必事事遵从。要想让己方解下兵器,也得来一个身份配得上的人,区区一个中军的亲卫,就想要让自己一队士卒解下兵器,可不就是变形的下马威么?

    翟郝看到阎兴摇头,立马就领会了他的意思,他当即就哈哈大笑,解下腰间的佩剑,大声说道:

    “剑我是解下来了,你若拿得动,那便拿去!”

    翟郝也学着张济亲卫的模样,腆着肚子,口中的唾液沫子都快喷到了张济亲卫的脸上,而那名阻拦的张济亲卫听到翟郝奚落、挑衅的话语,心里也有了火气,他黑着脸一挥手,当即就有另一名士卒冲上来,想要夺走翟郝手中的佩剑。

    翟郝见状冷笑一声,他身形微沉,五指紧扣,虽是单手握剑,可任凭那名上前夺剑的亲卫如何双手拉扯,也没有够夺走他握着手中的佩剑。

    阻拦的张济亲卫一看佩剑拿不走,再观察翟郝的体格身形,就知道仅靠那名士卒是拿不走他手中的佩剑了,可是让一个客军将校在自家中军辕门之前如此放肆,他又岂能够忍受得住。

    当下也不管其他人,径直上前就要和那名士卒合力,一同夺下翟郝手中的佩剑。

    等到他双手也齐齐搭在翟郝的佩剑上时,只听见翟郝冷笑一声“来得正好”,随即就有一股大力往下一沉,翟郝的佩剑一下子从他的手中滑脱出去,紧接着翟郝的肩甲就狠狠撞了上来,在场的人只听见一声闷响,两名夺剑的士卒瞬间就倒飞出去,向后跌到在尘埃泥土之中。

    “呵呵,就这点本事,也想要乃公解下佩剑!”

    翟郝讥笑一声,依旧抬臂握着佩剑,脸上挂满鄙夷之色,那两名被撞到在地的士卒吃了灰尘,正又羞又恼,听到翟郝的嘲讽,当即翻身起来,就要拔刀上前。

    “都给我退下!”

    在场之人又听见一声大喝,这一次张济的士卒却是都齐齐停了下来。

    一名青年将领从辕门内迈步走了过来,他目光凌厉、阔口浓须,加上体格健壮,披着一身玄甲,威势远胜营中寻常将士。

    “少将军,少将军。”

    看到青年将领的张济亲卫都纷纷俯首退避,让开道路,那名青年将领冷然一笑,也不顾在场士卒的行礼,径直来到了站立着的翟郝面前。

    “翟校尉莫要息怒,彼辈小卒不过是按令行事罢了,君等乃是客军将校,可以不用解除佩剑,不可这军中重地,既然是要参加军议的,还是收起你的佩剑吧。”

    口中说着话,那名青年将领已经伸手搭上了翟郝的佩剑,他脸上带笑,看起来像是要劝说翟郝收起兵器的样子。

    可是翟郝手中的佩剑被那名青年将领这么一搭,却是立马感受到了手臂一沉,整条臂膀像是要被压低了下去。对方以上压下,有高屋建瓴之势,翟郝刹那之间嗅到了强敌的气息,不敢轻敌地以下对上硬碰,当即就要用劲转换,将佩剑从对方的手中挣脱开来。

    但是对面的青年将领似乎早就料到了翟郝会如此应付,他笑容不减,应付自如。翟郝用力一挣,却是没能够将佩剑摆脱对方的控制,手中佩剑僵持在原处,慢慢被往下压低。

    “大意了!”

    翟郝心中暗叫一声,想要反击扳回劣势,而在一旁的阎兴看到翟郝一时间青筋暴凸,害怕翟郝发作,大打出手,连忙伸手作揖,行礼笑道:

    “原来是少将军,久仰大名,今日终于得见威颜!”

    那名青年将领瞥见阎兴欺近身来行礼,浓眉一挑,主动撒手松开了翟郝的佩剑,转眼看向作揖的阎兴。

    “你就是阎都尉,阎侯的族弟?”

    “正是区区。”

    “很好,帐中军议就等着两位了,请入帐!”

    青年将领朗笑一声,伸手一张,做出请状,一边看着两人身后的亲卫说道:

    “至于两位的卫士,还请留在此处等候。”

    翟郝刚刚大意吃了暗亏,心中恼怒,此刻闻言,虎目圆睁,就要趁机发作,阎兴深知翟郝脾性,当即抢先笑道:

    “有劳少将军亲迎,请!”

    青年将领冷冷一笑,也不说话,掉头就往大帐方向走去。两人随着那名青年将领一齐入到帐中。

    只见帐中众将云集,张济将袍大铠,高踞主位,笑吟吟地起身相迎。

    翟郝、阎兴不敢怠慢,拜见张济之后,又依次和其麾下的诸将见礼过,这才入座共商军情。

    河南之地的情报,张济之前已经派遣斥候、谍子窥探、收集了许多,朱俊被关东的陶谦、孔融、袁忠、应劭等诸多太守、刺史推举为太师、盟主,讨伐攻占了长安的西凉军,眼下从中牟出兵,逐步推进到了雒阳周边地区,厉兵秣马,寻找战机,企图攻入关中。

    而按照张济的方略,他此次出兵一万五千,会同河东兵马,一共有两万歩骑,以骑兵为前驱,步卒居后推进,力求兵贵神速,势必要打朱俊军队一个措手不及,争取将朱俊的兵马消灭在雒阳地区。

    对于这个用兵方略,张济麾下将校,以及翟郝、阎兴两人自然没有异议。于是张济就依次分配诸部兵马的任务、说明军中各部的军令······

    等到军议完结,翟郝和阎兴联袂走出张济的营地,上马带着亲卫离开。

    “这张济的侄儿,果然有点本事。”

    翟郝还记挂这刚刚在辕门前张绣和他的较量,他心里不服气,一出了张济的营地,当即就气呼呼地说道。

    “他能位居中郎将,可不仅仅靠了他叔父的荫庇。”

    阎兴瞄了翟郝一眼,他知道翟郝的意思,当即慢悠悠地说道。

    “哦?”

    “当年边章、韩遂作乱凉地时,这个张绣就在武威祖厉为县吏,金城的麹胜袭杀了祖厉长刘隽,他随后就刺杀了麹胜,并召集城中豪杰少年,据城自保,名气不小,我等在凉州时就听说过他了!”

    翟郝听了之后,沉闷不语,许是被挑起了心中的斗志,过了片刻才冷哼一声,露出牙齿再次笑道:

    “为将者,这名声就应靠着本事在战场上一刀一矛拼杀出来,侥刺客之举、庇叔父之荫,赚得的偌大名声,能值几何?来日在战阵上,我倒要看看他除了突袭刺杀,还有何其他本事!”

    ···

    兵贵神速,而奔击突袭一向是西凉兵的长项。在定下了奔袭雒阳朱俊军的方略之后,张济就让张绣率领三千骑兵,为大军前驱直捣雒阳,而翟郝也攒足了劲头,带了一千骑兵,请命同为前驱,想要和张绣比试一下高低。

    张济爽然应许,让他和张绣同为前锋。

    于是大批骑兵汹涌东行,走崤函道,过渑池、新安,直奔雒阳而来。

    无奈西凉骑兵虽是来势汹汹,可在突袭击溃了朱俊军的一部兵马后,却发现了朱俊的主力部队已经撤出了雒阳。

    朱俊也算是久经戎事的老将了,他在之前就吃过李傕、郭汜等人统领的西凉骑兵的亏,这些西凉兵骁勇悍战、坚甲利兵,若在平原野战,以他麾下那些各地纠集而成的军队,是万万难以抵挡的。

    因此在收到前锋一部兵马遭受西凉骑兵突袭溃败之后,他当机立断,就选择率领主力大部,提前撤出雒阳地区,往中牟方向收缩防线。

    张绣、翟郝两人不甘放过,领着骑兵一路穷追猛打,想要拖延滞留朱俊军的主力,可是朱俊用兵老辣,且战且退,既不受诱惑追击游骑,也从不给西凉骑兵任何可趁之机。

    从雒阳追到偃师,再从偃师追到巩县,一路上衔尾追击的张济、翟郝虽屡有斩获,可却无法留下朱俊本人亲率的主力,等到朱俊领兵过了成皋,留下一部步卒驻守虎牢关之后,不擅长攻坚的西凉骑兵,不得不停止了追击的脚步,就地驻扎,等待张济统领的步卒主力的到来。

    而张济的步卒主力进入河南,收复了雒阳周边城邑之后,却没有选择继续进攻虎牢关,一路杀到中牟,去和收缩防线的朱俊死磕到底。

    张济也是知兵之人,他看出了朱俊这员老将的企图。朱俊领教过西凉骑兵的厉害,所以他不会主动出击,在平原野外和大股的西凉歩骑邀战,而是选择了稳打稳扎的方式,利用高墙深壑来消磨西凉兵的士气。

    攻下虎牢关对张济而言并不难,但围攻中牟防线,很有可能就会陷入到当年王国围攻陈仓的困境。

    西凉兵的战线拉得太长了,从陕县到中牟,在这一地带上犬牙交错了张杨、袁绍、黑山、曹操、刘表等人的势力,而西凉歩骑每日消耗的粮草数额巨大,后方漫长的粮草补给线,随时随地都有可能遭受这些势力的袭击。

    说到底,当下的时势已经变了。相比起讨董盟军刚刚解散后,关东州郡厮杀不休的最初局面,眼下中原地区的两大阵营已经分出了胜负高下。

    公孙瓒争夺冀州失败,袁术争夺荆州失败,随后袁术掉头北上,选择联合黑山、匈奴、公孙瓒、陶谦等势力,与金尚入侵兖州的攻势,也被袁绍和曹操的联军一一击败瓦解。

    曾经声势浩大的公孙瓒—袁术阵营只能够偃旗息鼓,各自舔着自身的伤口,公孙瓒北向与刘虞争夺整个幽州,袁术主力则转移东南,到了淮南,攻略扬州。

    中原、河北大地,袁绍与曹操的阵营,可谓是一家独秀。

    而关东州郡少了厮杀消耗,张济在进攻朱俊时,就不得不小心翼翼,谨慎行事了。

    在他看来,围攻中牟防线,风险不小,自己不愿为他人火中取栗,因此他领兵停驻雒阳地区,想要和阎行、李傕、郭汜等人继续讨价还价。

    不久,他就收到了来自河东的书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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