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置简单的病房不大,除了一张单人床外就有个床头柜跟一把椅子而已,床头柜上有个精致的玻璃瓶,里面插着一朵盛开的水仙花,在灯光的照耀下,显得晶莹剔透的。
斑鸠靠着床边站着,不敢坐下,刘海龙冲着他耸耸肩膀,赶紧夹着尾巴逃了出去,这让斑鸠不禁在心中大骂他不够义气。
门口那人就是“食人鼠”了。
他并不像传闻中的那样满脸横肉、遍体纹身,也不是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汉尼拔给人的第一眼感觉,居然是温文尔雅。
没错,他就像个最无可挑剔的绅士,举手投足,哪怕是仅仅站在那,都透露出一股优雅的气息。
年纪在五十岁左右,花白的金发妥帖地向后梳着,脑门很宽,眼睛很深邃,让人无法看穿他每时每刻的想法与情绪波动。
得体的黑色西装、铮亮的黑色皮鞋,如果斑鸠不是从小跟在这个人身边的话,恐怕单凭第一印象,斑鸠就得给他贴上个“帅老头”这种类型的标签。
“先坐下吧,你身上还有伤。”
汉尼拔缓步走进了病房内,他就连走路的姿态都是那么优雅从容,似乎完全跟“食人鼠”这三个字挨不着边。
斑鸠考虑了一下,最后决定自己还是站着好了。
他跟汉尼拔的关系有点特殊,自己的确算得上是被他抚养长大,两个人虽没有血缘关系,却真的情同父子。
不过斑鸠十六岁那年可是正儿八经的离家出走,一晃四年过去了,这四年里他连句话都没往回捎过,这么突兀的回来与汉尼拔相见,难免有点不知所措。
“在外面疯够了?”
汉尼拔站在斑鸠的面前,他比斑鸠要略微高一些。
斑鸠还是没有说话,因为他不知道自己该说点什么好。
“待会在家里吃饭,别忘了过来,”汉尼拔对斑鸠说道,“出去这么长时间也没个长进,这段时间就留给你想想清楚,吃饭的时候我可不希望你继续做个哑巴。”
汉尼拔走了,临走前还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装扮,他无论什么何时何地都是这样,尤为注重自己的外表。
“嘁。”
等到汉尼拔离开病房足有几分钟之后,斑鸠才敢轻轻地“嘁”汉尼拔一句,借此稍稍表达自己的不满情绪。
……
汉尼拔口中的“家”,位于老鼠城最中心的位置,附近为管制区域,普通人根本接近不了这里。
三层小楼,一层是开放式的大厅,二层是卧室,三层则是各种各样的活动室,此时此刻,汉尼拔跟斑鸠就坐在三层的一间小餐厅里,这是汉尼拔私人的用餐场所。
房间不大,装饰却格外考究,顶部的琉璃水晶灯散发出迷离的光彩,厚实的地毯也不知是什么动物的皮毛制成,柔软又大气,一张方桌,上面放着一盏烛台跟两个餐盘。
今晚的主菜是炖牛肉。
这不是斑鸠从骨头镇搞来的“牛肉罐头”那种,这可是新鲜的牛肉,又出自上好的厨子之手,味道比牛肉罐头要好到不知道哪里去了。
汉尼拔不喜欢吃这种炖煮过的牛肉,他觉得是浪费食材,若非照顾斑鸠的口味,他会让厨子做更“新鲜”一点的牛肉大餐。
吃饭只是旁枝末节,汉尼拔有话要跟斑鸠说。
“你知道那个小姑娘是谁吗?”
他们父子两就没有旁敲侧击的必要了,说起话来都是开门见山的。
“我知道她叫小虫。”
斑鸠嘴里塞满了美味的牛肉,他离家整整四年,平时连牛肉罐头都舍不得吃,至于炖牛肉,那更是想吃都没地方弄去。
“没错,她确实叫小虫。”
汉尼拔点点头,这让斑鸠心里的一块大石头放了下来,——她没有骗自己,她真的叫小虫,尽管这个名字太不像名字了。
“除了名字之外呢?”
汉尼拔又抛出了一个问题,斑鸠眨巴了两下眼,摇了摇头。
“这么说,你什么都没弄清楚,就糊里糊涂地跟她扯上了关系?我以前是这样教你的吗?”
汉尼拔用餐巾擦了擦手,轻轻将餐巾扔在桌上,他嘴里说着批评斑鸠的话,脸上的表情却是在笑。
不过别看汉尼拔保持着笑容,斑鸠心里明白,他不管生不生气,永远都是这个表情,因为汉尼拔觉得,保持微笑是一个绅士的基本礼仪。
所以,斑鸠丝毫不敢有所放松。
“你喜欢她?”
汉尼拔的问题跨越性太大,一下子从小虫的身份跳到斑鸠喜不喜欢她上面来,饶是斑鸠脑子够活络,也有点跟不上趟,他嘴巴一张:
“啊?”
“说说吧,”汉尼拔抱着膀子,歪头看着斑鸠,“你跟她是怎么认识的。”
……
斑鸠一五一十地将自己跟小虫认识的过程告诉了汉尼拔,中间没有一丁点的疏漏,从城市废墟中的初遇,一直说到了自己追击狼窝车队,在野马帮的“帮助”下,最终救出了小虫。
“李锦山这个滑头,”汉尼拔微微一笑,“他想得倒好,可惜这件事牵扯太大,区区一个猪笼城寨,稍不留神就会把老本都赔进去。”
顿了一顿,汉尼拔对斑鸠说道:
“你喜欢她。”
这一次汉尼拔的语气不是疑问,而是笃定,他那双眼睛仿佛有看穿人心的能力,斑鸠尴尬地咳嗽了一声,刻意避开了他的目光。
“这没什么不好意思的,难道你要我把那本《给青春期男孩的书》再找出来读给你听听?”
“好了好了,”斑鸠一听那数名,立马脑袋都大了一圈,“别拿那本书说事了,有什么话你尽管说,我听着。”
“其实这很正常,”汉尼拔说道,“因为你和她是一类人,同类之间亲近亲近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斑鸠被汉尼拔给说糊涂了,什么叫同类之间,难道是说自己和小虫都是拥有特殊能力的人类?
“我本以为让你出去历练历练,能令你更认清这个冰冷的世界,以后更好地活下去,没想到你竟然找到了一个同类,真可谓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啊。”
斑鸠有点不太高兴,因为他不喜欢汉尼拔说起小虫跟自己时这种暗带嘲讽的语气。
“她父亲是‘自由之翼’的前任领袖。”
汉尼拔酝酿了一下,还是决定把话跟斑鸠说明白。
谁知斑鸠俩眼一翻,他整个晚上都唯唯诺诺的,连大声说话都不敢,这时候却颇为不在乎地问道:
“所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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