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思益遥望着夕阳下的吉平县城,目光如刀。
吉平县被龙锐军兵不血刃地夺取,消息自然在第一时间传到了顺锦城,闻讯之后的皇甫云昭立刻召集部下将领商议对策。
其实这阵子虽然顺锦城严加防备,但却还是派出了一批游骑兵在四处探听消息。
除了松阳马场顾白衣所部,皇甫云昭也一直派人注意着辽西那边的动静。
上次宋世信损兵折将,辽东军受到重创,为免龙锐军趁势攻打顺锦城,皇甫云昭收集兵力,做好了死守顺锦的部署。
不过龙锐军此后并无太大动作,还颇有些出乎皇甫云昭的意料。
实际上经过上次之败后,辽东军方面就已经迅速警觉起来。
汪兴朝和手下的将领们都知道,龙锐军发展的速度实在是惊人,辽东军如果依然像从前那样不为所动,局势只会对辽东军越来越不利。
秦逍在辽西屯粮蓄力之际,辽东军也已经开始在辽东和玄菟两郡征募兵勇,而且大肆搜罗粮草,锻造处也是夜以继日打造兵器战甲,开始迅速做好与龙锐军一决雌雄的准备。
而营平郡作为两军的前线,顺锦城已经成为重要的前线据点,以辽东军的战略,顺锦就是防守龙锐军向东扩张的壁垒,只要能够死守顺锦,始终将顺锦城握在手中,辽东军后方就可以争取时间做好战事准备。
在营平郡内,顺锦城自然是辽东军的首要防务之地。
到得九月底,进入秋收时节,皇甫云昭立刻让郡守梁宗义向各县传达命令,以最快的速度收割粮草,而且严令各县官吏将粮草运送往顺锦。
顺锦城内其实有充足的粮草,但粮食肯定不会嫌多。
辽东军开始征募兵勇,扩充兵力,钱粮装备自然是越多越好。
这些时日,从各县运来的粮食不少,如果再有半个月时间,至少也能多储存出几万石粮食,可就在此时,吉平县被龙锐军夺取的消息传过来,顺锦城内的将官们自然都是大吃一惊。
且不说吉平县本身就是粮仓重镇,要紧的是营平郡的粮仓集中在南部,而吉平通往顺锦的官道乃是南部几县向顺锦城输送的重要道路,龙锐军占据了吉平县,就等于是切断了南部诸县向顺锦输血的血管,这对顺锦来说当然是不可接受之事。
众人也都知道,夺取吉平的龙锐兵马数量有限,这支兵马是扮作辽东军进了城,事先游骑斥候没能打探到这队人马的行踪,除了这队人马不是太多,最重要的缘故肯定是他们昼伏夜行,避开了游骑耳目。
如果只是切断了顺锦的粮道也就罢了,众人更是明白,被龙锐军控制了吉平,那么龙锐军就对南部诸县有了战略上的优势,一旦龙锐军后续援兵跟进,将吉平完全控制在手中,那么南部诸县的粮草就将成为龙锐军的口中之食。
如此一来,此消彼长,对辽东军自是更为不利。
所以皇甫云昭召集诸将商议之后,主将清一色主张立刻出兵,在龙锐军的援兵赶到之前,迅速夺回吉平县。
守卫吉平县的只不过区区几百名龙锐军士,而且龙锐军在吉平并无根基,一时半刻也绝无可能得到城中百姓的支持,所以在众将看来,要夺回吉平县并不是难事。
只不过要紧的是争取时间。
以少量兵力假扮辽东军士夺下吉平县城,这只能是龙锐军的第一步。
双方都知道,只靠几百名军士,肯定不可能守住吉平。
所以龙锐军的后续兵马肯定会尽快出动,迅速增援吉平。
龙锐军的两股兵马,一股在松阳草场,另一股则是在广宁。
增援吉平的兵马肯定不会从草场那边调动,毕竟顺锦城与草场互相牵制,一旦草场的主力兵马调动增援,导致草场空虚,顺锦城的兵马就完全可以趁势袭取草场。
所以援兵只能是从广宁调动。
但广宁距离吉平有数日的路途,即使日夜兼程,那也要三四天的时间才可能抵达,所以这段时间就正是夺取吉平的良机,刻不容缓。
这一次却是钱思益主动请缨,而且当众立下军令状,要担下夺取吉平的任务。
其实在场诸将都知道,攻打吉平肯定不是什么恶战,但因为吉平的地利关系,夺回吉平肯定是立下大功,钱思益主动请缨,自然是想啃软骨头立大功。
钱思益是汪兴朝的嫡系,此次带着本部一千兵马岁皇甫云昭出战,实际上是起到监军的作用,这一点大家都是心知肚明。
如今钱思益主动请缨,其他人也不好争抢,皇甫云昭倒也是痛快,答允了钱思益的请求,而且另外调派了一千人马,合击出兵两千去夺回吉平,甚至下令,夺回吉平之后,两千兵马就地驻守在吉平。
此外又让郡守梁宗义连夜召集工匠打造云梯。
钱思益倒是急不可耐,立刻点齐兵马,连夜出城。
两千兵马之中,骑兵不过两百人,其他俱都是步卒,途中却是不停歇,到得傍晚时分,已经赶到了吉平县城外,距离县城不过十里之地,远远望去,可以依稀看到吉平县城的轮廓。
“报!”一名斥候自县城方向飞驰而来,禀道:“禀报朗将,城头已经竖起了龙锐军的旗帜!”
钱思益冷笑一声,沉声道:“庞拓!”
“卑将在!”
“你领四百人绕至南门外,牵制南门守兵。”钱思益道:“任何人都不得进出此城,如有人从城中出来,无论是谁,格杀勿论。”
庞拓也不废话,领命点了四百军士前往南门部署。
“朗将,辎重队最快也要明天才能抵达。”一名部下道:“我们是否就在城外扎营?”
东北诸县的县城不比巍峨坚固的郡府城,大都十分简单,吉平县虽然是粮仓重镇,但城池并不高,也算不得兼顾,只要云梯抵达,上千兵士发起攻击,要攻入城内其实并不算艰难。
不过云梯没有抵达之前,强攻城门,如果对方严防死守,只会造成兵力损失。
钱思益心中知道,这一战对自己事关重大。
夺回吉平不是难事,这一仗要打的漂亮,自然是损失越少越好。
他也不废话,只是下令全军继续前行。
到得城下,夕阳已经落山。
城头倒是人影晃动,一左一右各有一面旗帜,一面是“唐”字旗,另一面自然是龙锐军旗。
“本将是钱思益。”钱思益到得城下,勒马停住,抬头望着城头的守军,高声道:“你们的主将是何人?”
他话声刚落,就听得城头一片哄笑。
“钱朗将,你连守城的主将是谁都不知道,你跑来打什么仗?”城头一人大声道:“所谓知己知彼方能不战不怠,阁下连我是谁都不知道,这场仗可就没法打了。”
“你就是主将?”
“不错。”那人道:“大唐龙锐军校尉赵胜泰,在此已经的候多时了。”
钱思益冷笑道:“大唐校尉?你们龙锐军出关之后,唯恐天下不乱,甚至与锡勒人勾结作乱,谋反之心昭然若揭,竟然还敢打着大唐的旗号,真是岂有此理。”
赵胜泰不骄不躁,笑道:“辽东军在东北跑马圈地横征暴敛,恶行已经是罄竹难书。龙锐军奉天子旨意,出关练兵,你们竟然处处刁难,甚至袭击长武县,那才是真正的谋反。冠军大将军已经奉旨平乱,钱思益,你若自问还是大唐的臣子,现在就下马投降,我可以向大将军为你求情,不至于让你落得满门被诛的下场。”
钱思益本是想劝降对方,却想不到对方先来这一手,更是恼怒,按住腰间佩刀刀柄,厉声道:“赵胜泰,本将不和你多废话。你们诡诈多端,竟然骗取吉平县城,我给你们最后一次机会,若是现在开城投降,本将可以从轻发落,否则破城之后,你和你手下的那些叛军一个也活不成。本将到时候要将你们的首级一字排开悬挂于城头,让所有人知道叛军的下场。”
赵胜泰放声大笑,高声道:“话不投机半句多。钱思益,姓赵的打了半辈子仗,可从没有被人吓怕过。废话就不用多说了,你尽管来打,我们要是皱皱眉头,那就不是爹娘养的。”直接拿起长弓,弯弓搭箭,对着钱思益那边就是一箭射过去。
箭如流星,力道也是不弱,只不过钱思益本就提防对方出箭,所以并无太靠近城门,那一箭射来,立时挥刀打开。
虽然这一箭不过是警告,但钱思益心中清楚,城中的守军肯定是不可能开城投降,恼怒之下,就准备下令直接攻城,但好在还是保持几分清醒,冷笑一声,道:“就让你们再多活一天。”寻思着只要顺锦那边的辎重队赶过来,有了云梯,到时候全力攻击,自然能够攻破城池。
当下吩咐麾下兵马就在城外驻营,先困住吉平县城,等待辎重队抵达再行发起攻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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