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被团团围住,官兵按照马兴国的吩咐,找寻火油和柴禾。
马兴国脸色阴沉,在这大殿折损了近二十人,可说是奇耻大辱,即使无法将这些道士活着,却也定要将他们斩尽杀绝。
一名兵士飞奔而来,禀道:“启禀大人,已经发现了黄阳道人。”
马兴国立刻问道:“是死是活?”
“还活着!”
马兴国双眉一展。
只要活捉了黄阳道人,即使真的折损了一些兵士,却也依然可以挽回颜面。
“秦少卿,咱们去瞧瞧。”马兴国心下振奋,吩咐道:“你们都围住大殿,摆好柴火,没我吩咐,不要妄动。”
两人这才到了后院,只见宋良已经带人将一间房舍团团围住,马兴国上前去,众人纷纷闪开,只见方才还负隅顽抗的几名道士都已经被乱刀砍死,屋门已经被踢开,屋内点着灯火,一名老道正盘膝坐在里面,虽然外面全都是官兵,黄阳道人却镇定自若,毫无慌张之色。
“大人!”宋良见马兴国过来,拱手道:“老道士一个人在这屋里,插翅也难飞了。”
马兴国走到门前,盯着黄阳道人,沉声道:“黄阳老道,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谋逆!”
黄阳道人这才睁开眼睛,抬起头,看着马兴国,竟然笑道:“叛逆?贫道何时叛逆?”
“你在道观私藏兵器,埋伏官兵,还不是谋反?”马兴国握紧刀柄:“如今大势已去,你还不束手就擒。”
黄阳真人哈哈笑道:“诛杀叛军,有功于社稷,这是精忠报国,何来叛逆之说?”声音洪亮,淡定道:“如今坐在龙椅上的乃是篡夺大唐正统的妖狐,但凡是李唐子民,就该除逆保国。大人,你端着大唐的饭碗,却效忠妖狐,为妖狐卖命,谁是叛逆,天下自有公论。”
“黄阳老道,你们王母会蛊惑百姓,荼毒生灵,还有资格在这里大言不惭什么精忠报国?”马兴国冷着脸,嘲讽道:“一帮邪魔外道,竟然还敢说什么报效大唐。”
黄阳真人手拿拂尘,轻笑道:“大唐的天子姓李,如今坐在龙椅上的是谁?马长史,你又怎知贫道是王母会众?”
“去了衙门,自然会让你知道。”马兴国沉声道:“来人,将这老道抓起来。”
“且慢!”黄阳真人冷喝一声,冷声道:“这里的官兵,无非是领着军饷养家糊口,他们都有父母妻儿,贫道不想多造杀孽。不过你们若是强行冲进来,贫道可以保证好友很多人要死。”
马兴国皱起眉头,秦逍却忽然问道:“道长,你又怎知我们今夜会袭击太玄观?”
“这位大人是?”黄阳真人打量秦逍两眼。
“你不用知道我是谁。”秦逍道:“我只想知道,董源是什么时候加入王母会?”
黄阳真人凝视着秦逍,若有所思,忽然笑道:“大人猜的不错,董源是我王母会众,他既然暴露,太玄观这边也就陷入险境之中,贫道设下埋伏,早做准备,似乎也没什么错。”
“董源是王母会的幽冥将军,你一直听从他的指挥?”秦逍再问道。
黄阳真人一怔,眼角微跳,犹豫了一下,终是道:“不错,幽冥将军坐镇苏州城,太玄观确实听从他的号令。”
秦逍叹了口气,道:“道长是出家人,满嘴谎话,难道不怕死后堕入拔舌狱?”
黄阳真人皱起眉头,似乎意识到什么,笑道:“这位大人果然狡猾。”
董源是否是被人栽赃陷害,秦逍此前只是怀疑,无法确定,方才故意一问,心中就有了结果。
在董家搜找的证据只是证明董源是王母会的神使,并非什么幽冥将军,太玄观虽然得到消息,知道官府将董源定为王母会众,但显然不知道证据证明董源是王母会神使。
如果董源与太玄观都是王母会众,黄阳真人自然知道董源在王母会的身份。
可是秦逍出言试探,黄阳真人竟然顺着秦逍的话,真的承认董源便是幽冥将军,这自然也就证明黄阳真人只是想坐实董源王母会众的身份,可是这样的回答,却露出了巨大的破绽。
如此一来,秦逍几乎可以断定,董源确实是被人栽赃,即使苏州城内真的有王母会神使,也是另有其人。
黄阳真人走投无路,想要坐实董源王母会众的身份,当然是想保护真正的王母会神使。
“黄阳老道,我问你,大殿中点火炸开的是什么武器?”马兴国沉声问道。
黄阳真人笑道:“马长史放心,以后你们还会见到更多那样的武器。”一甩拂尘,道:“贫道等你们过来,只是想最后奉劝你们改邪归正。妖狐临朝,对天下苍生是一场浩劫。当年青州为何会有王母会存在?归根结底,就是许多百姓走投无路,活不下去了,他们想要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知道如果不除掉妖狐,好日子永远都不会到来。你们是大唐的官兵,不要被妖狐所惑,若能起兵诛杀妖狐,那将是大功德。”
马兴国骂道:“胡说八道。宋良,抓住他!”
宋良也不废话,沉声道:“拿下!”第一个冲进了屋里,身后一群官兵立时紧跟着冲进去。
黄阳道人长叹一声:“那就莫怪贫道大开杀戒,既然是助纣为虐,杀一个就少一个。”眼见得宋良已经冲到面前,一刀向自己砍过来,道人浮尘出手,瞬间卷住了宋良的大刀,宋良还没来得及反应,黄阳真人低喝一声,已经用浮尘将大刀从宋良手中扯了过来。
宋良万想不到这老道士的功夫如此了得,惊骇之间,老道士卷着大刀的浮尘再次甩出,大刀重重磕在宋良的胸口,虽然宋良有胸甲护体,但整个身子却依然被磕飞出去,“砰”的一声,正撞在从后面冲过来的兵士身上。
老道士又是一声低喝,整个人已经腾身而起,身在半空,浮尘卷住一名冲过来的兵士脖子上,手上用力一扯,只听得“咔嚓”一声,那兵士的脖子瞬间就被扯断。
冲进屋里的都是从刺史府调来的精兵,凶悍得很,虽然老道士一出手,便一死一伤,但官兵却并没有怯懦,数人挥刀向老道士砍了过去。
老道士以浮尘为兵器,虽然在狭小的空间里,但身法灵活,闪转腾挪十分灵敏,手中浮尘却已经变成杀人兵器,“砰砰砰”之声不绝,但凡被浮尘击中,非死即伤。
冲进屋内的官兵转瞬间就已经折损半数。
老道士却似乎没有和这些兵丁纠缠的打算,身子踩在一名兵士的肩头,足下一蹬,整个人已经如同离弦之箭,从屋内飘然而出,浮尘探出,却是向站在门外的马兴国直袭过来。
马兴国脸色微变。
他显然也没有想到这老道士如此强悍,低喝一声,手中大刀已经对着浮尘砍过去,虽然力道十足,但那浮尘乃轻柔之物,砍在上面并不着力,老道士反倒是手腕一转,就像方才对付宋良一般,故技重施,浮尘缠着大刀刀身,用力便要扯过去,但马兴国却也早有准备,紧握大刀,他力气极大,老道士虽然用力扯动,却并无将大刀扯过去。
边上一左一右两名兵士反应倒是极快,见浮尘缠着刀身腾不开,瞬间从左右各挥刀照着黄阳道人的身上砍过去。
马兴国握刀后拉,唯恐被老道士将大刀扯过去,眼见得那两刀便要砍在道人身上,道人足下却是一蹬,借着马兴国后扯之力,竟然直向马兴国扑过来,马兴国微微变色,这时候刀身被缠,而道士速度奇快,想要闪躲已经来不及,那两名兵士砍了个空,而道士已经扑到马兴国身前,右掌拍出,正中马兴国的胸甲。
胸甲虽然结实,却经不住道士这浑厚的一掌,马兴国身体向后飞出,手中的大刀却也在瞬间被老道士夺了过去。
马兴国重重落在地上,老道士却是如影随形,已经握住马兴国那把刀,到得马兴国边上,手起刀落,向马兴国的脖子砍落下去。
一切都只是瞬间发生,兵士们完全没有想到长史大人竟然在这老道士手底下没有回手之力,眼见得道人大刀砍落,不少兵士惊呼出声,也便在此时,听得“呛”一声响,斜里一把大刀攸然探出,正挡住了道人看下的刀,随即那把刀向上一挑,将道士手中的刀挑开,顺势刀锋向道士的小腹划了过去。
道士料不到竟然有人能够挡住自己的刀,吃惊之下,急忙后退,眼角余光已经瞧见,出手救下马兴国性命的,正是方才问自己话的那名年轻官员。
秦逍出刀迅疾,道士后撤,秦逍并没有就此停手,刀光赫赫,连连向道士攻去,那道士却将刀向秦逍狠狠丢过来,借势拉开距离,秦逍将刀挑开,依旧如同猛虎一般,刀光闪动,将道士逼得顿时只有招架之功。
道人挥舞浮尘,他今日存心要将马兴国斩于刀下,却功亏一篑,心下恼怒,出手也是犀利,只是这年轻官员的刀法玄奇莫测,他根本看不透对方的招数,一时间险象环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