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昌宗也知道不能操之过急,思索一番,看着朱栩便道:“漕运那边,我已经与周应秋,骆养性,赵晗都商议过,会层层设卡,以后南来北往的一切货物船只都会严格检查,三个衙门交错,最后还有顺天府,必要的话,我也可以在应天府那边安排人手。”
朱栩听完微微点头,道:“人手要不定时的更换,要不定时的内审,咱们内部绝对不能被腐蚀了还不知道。”
傅昌宗道:“嗯,我会安排下去的。”
朱栩与傅昌宗交谈了足足一个时辰,傅昌宗如今是他的外事大总管,所有的生意都有他助力,参与,更何况,他儿子傅涛还掌管着一切的账房,可以说,这对父子对他来说至关重要!
到最后,傅昌宗又提了一句,道:“栩儿,朝堂上的事情可以不参与,但不能无视不理。”
朱栩再次暗叹,心底很无奈。一直要他小心谨慎的傅昌宗都主动开口了,可见朝堂上的压力有多大。
这明末的朝堂可以说已经腐烂到了根子,没有底线,没有下线,只要能够打击政、治对手,哪怕与金人勾结,资助他们,甚至军事部署这样的图纸都可以随意的泄露,出卖国家领土都在所不惜!
这种事自然也不是三两天就形成的,朱元璋,朱棣都是强势的帝王,自然不会有什么人敢在他们眼皮底下搞朋党,但从宣宗之后,成熟起来的士大夫集团,就开始与天子争权,想要限制皇帝权力,各种条条框框冒出来,企图将皇帝裹挟,堵死在深宫里。
明朝的皇帝多奇葩,却也多人才,其中有一个就喜欢与大臣们争这些礼仪规格,争这些祖制家法,争来争去,无非还是争权。
到万历年间,万历皇帝因为张居正给他的童年阴影,因此他特别痛恨朝堂上那帮大臣,将张居正挫骨扬灰还不算,这位皇帝甚至是直接不上朝了,二十多年!
这期间自然是朝臣们拉帮结派,打击异己的大好机会,尤其是最后几年,他更是连大臣们都很少见,让本来就闻风而涨的党争越演越烈,以至于无可压制,不可收拾。
这期间,万历皇帝还得罪了一个人,这个人就是东林党的开山祖师,顾宪成!
东林书院一开,没有几年,东林党蔚然成势,旋即占据了大半朝堂,形成了天启朝最大的朋党!
这个朋党现在还很稚嫩,但到了崇祯朝,众正盈朝,哪怕崇祯皇帝换了三十几任首辅,一百多个尚书,换来换去,一眼望去,还都是东林党!
这样的场面,哪怕是朱栩,想想都觉得背脊发凉!
朱栩懒散的趴在桌上,一只手托着下巴,目光呆滞。
东林党可怕,后面的崇祯更可怕,这位可是杀人不眨眼,如果这个时候他介入朝堂,几年后恐怕魏忠贤的下场就要换车他朱栩了。
想了想,朱栩还是打起精神,给傅昌宗打预防针道:“舅舅,咱们现在越来越惹人注目了,几个商行难免会有破绽,让有心人看到。所以,一切都要低调,你与周应秋等人,在朝堂上要低调,生意更要低调,再过两个月皇嫂就要临盆,这个时候,咱们可不能出乱子。”
傅昌宗见朱栩还是如此坚定,便打住道:“那也好,皇后娘娘那边以后尽量少去一点,免得他触景生情。”
朱栩默然,张皇后的身孕实际上已经被太医判了死刑,多半是不能生的,但张皇后坚持,最终结果怎么样,谁也无法预料。
又待了一阵子,朱栩便出了傅府,坐在马车里准备回宫。
没有走多远,突然间车帘一撩,一个脸色苍白的年轻人就走了进来。
“见过殿下。”朱宗汉弓着身道。
朱栩怔了下,连忙摆手道:“坐吧。”
朱宗汉在朱栩身侧坐下,便径直汇报道:“属下这几日去了趟辽东,您交待办的事情都办了。各路茶驿我已经安排好了,都是被劫掠过去又被主子们赶出来的汉人,有正当身份,不会引人注意。”
朱栩满意的点头,道:“嗯,漕运的事情,我也处理的差不多了,待会儿我便让人带你去接手盐场,该怎么卖,你应该比我懂。”
朱宗汉微微躬身,道“殿下放心,只要没有别人抢生意,每年单辽东就能赚到一千万两!”
一千万两?
朱栩神色不变,心里却一惊,随即默默盘算,辽东现在的人口差不多三四百万?这样的话,那朱宗汉恐怕要搞奇货可居,抬高物价了。
不过这也是削弱后金的一种手段,他微微颌首,道:“嗯,可以,到时候通过私盐将渠道铺开,各种奢侈品也可以随即进入辽东,哼,他们能野蛮的抢过去,我就能文明的双倍的抢回来!”
朱宗汉沉默的听着,朱栩又交待了一番,他便悄然的掀开帘子,无声无息的消失在一边的巷子里。
走了一阵子,曹文诏才转头道“殿下,这个人就适合暗地里做事。”
朱栩点头,道:“让人带他去接手盐场,除了账房,其他的人,任由他安排。”
“是殿下。”曹文诏答应一声,打马直奔宫门。
这样的鬼天气,以朱栩越来越惫懒的性格是不想出来的,他一回到景焕宫,便躲进了冰块堆了,虽然还是燥热难耐,但有了冰块在脸上,脖子上擦来擦去,还是让他找到了一点爽快感。
书房里,朱栩坐在椅子上,抬头望着对面墙壁上方,感叹道“哎,要是有个东西,吹点冷风下来该多好。”
自然没有人能够理解朱栩为什么无法忍受人们已经习惯的了夏天,曹化淳站在他不远处,等惠王殿下缓过一口气来才道:“殿下,那个杨怀忠来京城了。”
朱栩闻言眉头一挑,回忆一下才道“就是那个晋商?”
“是,”曹化淳道:“他去了船行,想要我们立即出港,或者有办法让北上的一批船不被扣押。”
朱栩神色怪异的笑了起来,现在不少船都被迫停在山、东,既不能上,更不能返,也不能该走陆路,因为山东民变连连,处处都是烽火,所有的漕运船只都只能等着京城方面事态平息才敢继续北上。
很明显,这个杨怀忠不是为他一个人来的,多半是晋商推出来,试探风向的。
朱栩手指敲着桌面,渐渐的嘴角翘起来,一挥手,让曹化淳凑近,低声道:“这样,让周建宇先加价一番,让他们出一次血再答应。然后,不管他们南上的还是北下的,都严格检查,查到违禁的就整个船队扣押,除了违禁之物,其他的让他们花大价钱赎回去。这样来回几次,到时候看再找个人出面,要他们一趟的至少三成利!”
曹化淳听着朱栩的话,心里直哆嗦,这个杨怀忠得多可恨才能让惠王殿下想出这么‘恶毒’的主意对付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