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庆和蓦的站了起来,一脸的决然:“我走,我们马上走。”
之前摇摆的心意因为虞兮娇给他描述的场景,惊惧了。
他不是一个人,他还有姐姐和小外甥,他还有其他的亲人,他不能不顾一切!
想清楚这一点,之前的摇摆不定变成了浓重的羞愧,看着面前的虞兮娇,他甚至还比不得眼前这个纤弱的女孩子。
虞兮娇松了一口气,她就怕小舅舅真的一意孤行,灭门之事又岂是能随便放得下的,脸上不由的露出几分欣慰,快刀斩乱麻的道:“小舅舅,你能这么想是最好的,那就明天一早起程如何?”
“老冯那边如何了?”既然打定主意离京,安庆和也没有觉得时间太紧,这几天其实一直准备着离开。
小院原本就是暂住的,也没什么东西可以收拾。
“冯叔那边已经没事,可以赶车,明天早上冯叔赶着车过来,而后你们一起离京,十八护送你们到齐地。”
这几日十八和安庆和两个也合作过,算起来也是熟人。
“至于城门口的事情,小舅舅也不必着急,十八是齐王世子的人,自会安排好一切,这几日小舅舅出行还简单一些,等齐王世子和中山王世子遇刺的事情过去,再想出城可就没那么方便了。”
虞兮娇提醒道,这也是她急于把娘和几个亲人送出城的最主要原因,信康伯府又掀起了一波热潮,所有人都在讨论虞兰萱嫁妆的问题,也在猜到底是谁在做假的地契、房契,刑部应当也会派人去信康伯府,眼下却是最好的时机。
“小舅舅放心,你去求那些人帮你查清楚齐王府被陷害一事,还不如由我暗中查访,若是知道什么,必然会托齐王世子把消息传过来。”
虞兮娇保证道,她知道安庆和现在在京城放不下的这是这个。
“多谢虞三姑娘。”安庆和长长一揖。
虞兮娇伸手从晴月的手中接垸一个盒子,递给了安庆和:“小舅舅,这里是一些银两,有一些是散碎银子,还有一些银票,等到了齐地,就在那里买宅子安身,然后给世子请医看病,世子的身体其实没那么差,之前恐怕也有误诊,离开江南未必不是好事。”
“小舅舅,你要记住,安家的男儿如今只剩下你一人,若想为安国公府伸冤,小舅舅是必不可少的,若小舅舅死了,安国公府才真的全完了。”
虞兮娇一脸郑重的道。
银票不少,甚至她还处理了两家铺子才拿到的银两,去往安地必然少不得银子,这一些都是必备的,她之前虽然也有准备,但还是越多越好。
“多谢!他日,我一定会回来的。”安庆和抬起头,看着眼前娇弱的女孩子,感动不已,同时也越发的清醒了几分,这几日他是真的昏了头,居然敢在这种时候行动,除了眼前的这位虞三姑娘,如今他还能相信谁,还敢相信谁!
“齐王是太后娘娘的嫡子,又封在齐地,在所有藩王中位列前茅,小舅舅若想建功立业,齐地就是最好的机会。”
虞兮娇缓声道,精致的小脸虽然在笑,却莫名的让人觉得有几分煞气。
安庆和一震,蓦的瞪大眼睛。
“小舅舅,今天先收拾,明天一早冯叔和十八一起过来,你们离京。”虞兮娇不待他再说什么,对着他深施一礼,“小舅舅自此一路顺风。”
“我知道,多谢虞三姑娘点醒。”安庆和道。
虞兮娇又进去看了看虞承轩,而后和安氏说了一会话,比起最初的时候,安氏如今已经平静了下来。
听说就要离京时虽然愣了一下,但还是红着眼眶答应下来,咬了咬唇,看着坐在一边的虞兮娇,终于忍不住又颤抖着声音问道:“虞三姑娘,我……我女儿……她……她……”
“夫人,有些事情不能强求,只能说县君得偿所愿了。”虞兮娇柔声安抚道,“只要夫人和世子安安全全的,县君就放心了。”
当时自焚之时,她所求的就是为娘亲求一条生路,如今的确算是得偿了所愿,如果自己不是虞兰萱,也可以说这样的话。
至少,她护住了娘亲和弟弟,至少不再让娘亲和弟弟死的那样悲惨。
用力的握了握拳头,眼角微微泛起红意。
若他日恩仇已了,她还活着,必然去往齐地和娘亲、幼弟相聚……
第二天一大早,冯叔就驶着马车过来,看到自家夫人和小主子都在,激动不已,虽然之前就知道,但听说是一回事,看到又是一回事。
大家也不及叙旧,一起上了马车,安庆和打扮成女子样子,就坐在安夫人和虞承轩的中间。
城门才开,守城门的官吏在查人,安庆和眼尖的发现城门处贴着捉拿他的海捕公文,他的脸就画在上面,进出来往的人都能看到。
早上出城的马车并不多,才一会时间就轮到了他们,十八拿出准备好的路契,守门见面前里就一个病弱的孩子,还有一对姐妹,也就没在意,看了看之后就放了行,必竟要查的是一个男子,就算和人同行,也不可能这么多人。
最近刑部的人手紧,已经向就近的几个衙门调人,关乎京城安全的京兆尹这里人手也被抽调不少。
等出了城门,安庆和才松了一口气,听着马车轮子向前的声音,眼中不由的落下了眼泪……
虞兮娇站在城门口上,看着马车离去,眼眶发红,她是早早的请了命出城去的,就在城门处停了下来,晴月塞了城门官不少银两,又说明了虞兮娇安和大长公主亲孙女的身份,只说她初到京城,还没到城墙上看过,想见识见识京城的城墙,望望风景。
话说的委婉,银两也塞的到位,这才有了虞兮娇可以上城楼一观的事情,看着马车离开,鼻子一酸,差点落下眼泪,用力的抿了抿唇,才压下心头的悲意。
“姑娘,我们该出城了?”晴月也看到了马车离开,高高提起的心同样放了下来,见虞兮娇一动不动的站着,看着马车的背影有,忍不住低声提醒。
她们今天出京是以去见宣平侯的大女儿虞竹青为理由的。
虞竹青住的地方离京城颇远,这会过去,也得中午才能到,今天下午休息一下先不回来,等明天再回来。
一来一回得两天,求得虞瑞文答应还是因为虞兮娇之前给虞瑞文出了气,那画送到扬山侯府,没多久扬山侯就送了一大笔银两过来,说是不能让虞瑞文吃亏,显见得不愿意欠这个情份,也为了堵当日看到他们争画之人的嘴。
扬山侯丢不起这个脸。
虞瑞文为此大大的出了一口恶气,对小女儿更是满意,虞兮娇的要求若是往日他是不同意的,但当时正巧他在兴头上,就直接答应了下来。
下了城墙,晴月又对守城墙的官吏千恩万谢之后,才跟在虞兮娇的身上上了马车,马车就停在城边的巷子里,马车夫兜转了马头,就往城外去。
一看是她们的马车,守城的官吏直接放行。
“姑娘,大姑娘是个怎么样的人?为什么一直住在城外不回来?兰萱县君那么大的事情,怎么也没有回府?”等马车出了城,晴月把车窗外面的厚帘子挑了起来,只放下轻薄的纱窗,做完这一切,才好奇的问道。
“大姐……是一个很好的人。”虞兮娇柔声道。
这一世的她是没见过虞竹青的,但上一世的虞兰萱却见过,而且和虞竹青关系极好,这也是因为征远侯府和宣平侯府两府的关系近,侧门对着侧门的原因。
“那大姑娘为什么不回京?”晴月还是不解,咕哝了一句。
“应当是夫人不让她回府吧,每年她在府里住的日子都不久,不是在这一处祭拜,就是在那一处吃斋,她一个未出阁的女孩子,就算是想回也是有心无力。”虞兮娇低缓的道,目中闪过一丝悲色。
虞竹青性子是真的温和、柔顺,小的时候很听话懂事,可能也是早早的知道自己是被抚养的原因,虞兰萱见到虞竹青的时候,她都很听话的坐着,说到她的时候就一笑而过,也不会多言,甚至透着几分拘紧。
特别是看到钱氏的时候,虞竹青更是不敢多说一句话,若钱氏狠狠的瞪了她一眼,虞竹青必然会低下头。
可这么一个懦弱性子的虞竹青却在梦境中为了虞承轩死了。
虞兮娇一直记着这个令她目眦尽裂的画面,寒光闪利的剑刺在弟弟的身上,病弱的弟弟像一个破败的娃娃似的,行刺的人还在哈哈大笑。
一辆马车停了下来,从马车上跌跌撞撞冲下来的就是虞竹青,她扑向了弟弟,想护着弟弟,却被人推开,可她还是冲上去,无力的想去抱住被人从剑上摔下来的破败的身子,手指颤抖的呼唤着。
努力的想唤醒他,无奈人已经死了,血流在她的身上、手上。
虞竹青绝望的哭着,想抱起虞承轩,没料想同样胸口刺疼,低头左胸口处冒出的剑尖……
用力的闭了闭眼睛,掩去眼瞳中的一片血色,抬眼看了看远处,此行正好可以把虞竹青接回来!梦境中原本应当已经回京的虞竹青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有回京?莫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隐隐有种感觉,此事可能跟自己还有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