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化二十三年,太子府邸。
“不知周之梦为胡蝶与?胡蝶之梦为周与?”
朱祐樘负手站在湖边看着眼前尽显诗情画意的荷塘月色,却生起一种不真实的感觉,不由得喃喃自语地道。
一个浑身湿答答的小太监从荷塘中走上来,手里拿着一朵刚刚摘下的艳丽荷花献上道:“太子殿下,奴婢觉得此花最艳,不知可否?”
“你以后便跟在孤身边侍候,先回去换衣物吧!”朱祐樘刚刚目睹这个小胖太监下塘摘荷花的全过程,便意识自己并非做梦地道。
黄盼暗自一喜,当即恭敬地拱手道:“奴婢遵命!”
旁边的贴身小太监覃从贵看着欢喜离开的黄盼,又扭头望向被捞起后的朱祐樘像多了一些主见,不由诧异地打量起这位遇事素来优柔寡断的太子爷。
朱祐樘低头看着手中刚刚摘下的鲜艳荷花,再抬头望向眼前浮起薄薄青雾的荷塘,还有刚刚被黄盼吓得闭嘴的夏虫已经重新鸣叫,无不证实自己正身处在一个全新的真实世界。
今晚的空气明显透着一股清新,这里嫩艳的荷花如诗如画。
自己确实已经穿越了,新身份是大明王朝的当朝太子朱祐樘,即后世被文臣集团称颂的圣明君王——明孝宗。
明孝宗在位十八年间,为人宽厚仁慈,躬行节俭,不近女色,勤于政事,重视司法,大开言路,任用正直大臣等,却是迎合文官集团对明君的人设,故而便有了文官集团沾沾自喜的“弘治中兴”。
只是作为一个网络文学的爱好者,如何还不知道建国一百多年的大明王朝宛如百病缠身的老人,弘治对文官集团的放权加剧了地主阶级的土地兼并。
正是这个时期开始,各地的官绅阶层宛如雨后春笋般涌起,像鼎鼎有名的徐阶在苏松地区便坐拥几十万亩良田。
若看不到这些深层次的王朝恶瘤还好,但自己作为现代人自然早已经看透地主阶级丑陋的嘴脸,自己还如何能做一个被文官集团忽悠的皇帝呢?
朱祐樘抬头望着眼前这轮圆月,想到几百年后无数还在为生计而忙碌的同胞,却是感到了一种使命感。
“太子殿下,太子妃还在那边等着,你再不送过去太子妃怕是要生气了呢!”贴身小太监覃从贵看朱祐樘还杵在原地赏月,当即着急地提醒道。
朱祐樘低头看着手中摘下来的荷花,再抬头望向呆在湖中凉亭赏月的兄妹四人,不由得哑然失笑。
今晚是中秋之夜,深受自己宠爱的太子妃张玉娇压根都没有过问自己,便邀请她两位弟弟和妹妹前来太子府一起中秋赏月。
跟后世很多虚荣的女子一般,不仅准备着大量吃好的招待自己弟弟妹妹,而且还有意无意地彰显自己的家庭地位。
张玉娇对这两位弟弟可谓疼爱有加,刚刚她弟弟张延龄随口说一句想摘一朵荷花,她便直接支使朱祐樘摘荷。
朱祐樘根本没有半点太子爷的架子,对张玉娇的这个指令竟是喜上眉梢,可以说就是张玉娇的舔狗了。
他特意绕着荷塘转了一大圈,从中寻找开得最艳的荷花。
尽管朱祐樘仅仅将目标限定在池边的荷花上,但刚刚摘荷还是不慎落了水,从而给朱祐樘穿越过来的机会。
京城的八月,仍旧充斥着淡淡的热浪。
四个慵懒的身姿正躺在黄梨花木躺椅上闲聊,两边的宫女卖力地挥动着宫廷扇为四人纳凉,旁边的檀香作驱蚊虫之用。
“这个宫女好生可爱,不知叫什么名字呢?”张鹤龄已经是十五六岁的青春痘少年郎,带着几分醉意地打量前来送果盘的漂亮宫女道。
这个宫女年仅十五六岁的模样,中等身材,显得肉嘟嘟的,一张可爱的鹅蛋脸,肌肤胜雪,特别那双眼睛大而有神,穿着白色立领纱衫和兰色百褶裙。
作为太子府最卑微的宫女,特别今晚是由于人手不足才被允许到内宅送果盘,此刻显得十分的拘谨。
只是面对太子妃娘家弟弟突然询问姓名,偏偏对方语气带着几分挑逗的味道,让她既是紧张又感到气恼。
“你是哑巴了吗?我大弟问你话呢?”打扮得雍容华贵的张玉娇的眉头蹙起,当即便厉声呵斥这位不识抬举的宫女道。
面对着太子妃的呵斥,加上旁边年长的宫女使劲地递眼色,牛蒙蒙只好硬着头皮回答道:“奴婢叫牛蒙蒙!”
“牛蒙蒙?好名字!”回到凉亭的朱祐樘听到这个宫女好听的声音和名字,便忍不住进行称赞道。
尽管太子妃张玉娇相貌和衣着都透着几分贵气,但跟眼前这位可爱的宫女相比,反倒是后者更显得赏心悦目。
特别这个宫女嘴角处有一颗淡淡的痣点,在俏皮的同时亦是透着几分美感,而这双眼睛清澈而充满着纯真。
牛蒙蒙侧身对着突然出现的太子爷,在听到对方对自己名字认可显得十分开心,但只能低着头盯着那双出现的脚。
“让你摘一朵荷花还如此磨磨蹭蹭,你是怎么做人姐夫的?”张玉娇对朱祐樘做事效率本就感到不满,此时更是怒火中烧地指责道。
咦?
朱祐樘的眉头微微蹙起,不由得打量这个一度让这具身材原主人沦为舔狗的女人。
这个女人年约十七八岁的模样,身材确实是已经长开了,五官显得十分精致,特别修长的眉毛透着几分女王的气质。
尽管这个女人的容貌确实属于上上之选,但这个脾气根本不是自己的菜,而且这般指责自己这位太子爷真的可以吗?
“太子妃,太子殿下刚刚很用心挑选荷花了,方才摘荷花还不小心落了水呢!”覃从贵见状,当即站出来帮忙解释道。
张玉娇并不领情,反倒捏着自己的琼鼻嫌弃地摆手道:“只不过让你做点小事,结果还能如此毛手毛腿!你们还愣着做甚,快将太子殿下带回去洗澡,身上都臭死了!”
“是!”覃从贵等人对此似乎已经习以为常,当即便尊敬地领命道。
朱祐樘发现这里说话算数的竟然是这位太子妃,而自己这位太子爷敢情已经沦为摆设,这还是自己印象中三从四德的封建社会吗?
只是自己终究刚刚穿越过来,现在还不宜做出太大的改变。
说到底,现在这些都不算什么事,权当任由家里的狗吠得凶一些便是。
朱祐樘并没有吭声,发现牛蒙蒙飞速瞟自己一眼又迅速低下头,顿时觉得这个宫女确实很可爱,便跟贴身太监覃从贵前去沐浴。
“大姐,太子姐夫刚刚看起来像不开心了呢!”张玉灵看着朱祐樘离开的背影,却是担忧地提醒道。
“下去!”张玉娇对牛蒙蒙呵斥一声,而后对自己的妹妹不以为然地道:“嬷嬷说得对,这男人就不能对他太好,你且看姐姐如何拿捏他便是了!”
经过这半年的相处,她早已经将这位优柔寡断太子爷的脾气摸得一清二楚,更是知道如何能够让对方服服帖帖。
朱祐樘洗澡从浴室走出来,守在外面的覃从贵显得为难地道:“太子妃说了,不许你今晚到她屋里睡!”
“那我睡哪?”朱祐樘隐隐记得那是自己房间才是,但还是脱口而出地询问道。
覃从贵显得眼神复杂地望了一眼朱祐樘,当即便小心翼翼地道:“太子妃让你睡书房!”
朱祐樘并没有吭声,当即便举步朝着书房的方向走去,敢情历史上的孝成敬皇后是这般强势又不讲理的女人,但历史上的弘治帝为何还要为这种骄横的女人守身如玉呢?
当夜,书房的灯火一片敞亮。
身穿皇家服饰的朱祐樘并没有急于到里间的房间休息,而是坐在书桌前挑灯夜读,认真地翻起了《资治通鉴》。
记得某位伟人说过:与天奋斗,其乐无穷;与地奋斗,其乐无穷;与人奋斗,其乐无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