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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一章 旧事西厂,助越惩贪

    湖广,武昌城。王越策马持剑入城,前面则是身穿王服的楚王拍马奔逃,正在上演着老当益壮的老将军追杀楚王的戏码。

    楚王朱均鈋的骑术很是一般,面对尾随而来的持剑王越,此时已经吓得惊慌失色地喊道:“钦差乱杀人,快护本王!”

    “逆贼休走!今天无恩出城,欲刺钦差藐视皇威、贩运私盐无视朝廷法度,本钦差当持尚方剑斩之!”王越紧跟在后面,对前面奔逃的楚王罗列罪行怒道。

    这……原本有勇士想要上前救驾楚王,但王越所罗列的罪行且手里竟然是尚方剑,当即便纷纷站在原地吃瓜。

    楚王朱均鈋原本是想要逃回楚王宫,只是眼看着王越就要追上来,慌乱之中竟然从马背跌落下来。

    这一摔没有半点征兆,巧好是脸部着地,两颗门牙竟然给嗑掉了。围观的百姓看到高高在上的楚王逃得这般狼狈则罢,还摔得如此之惨,不由得纷纷投来同情的目光。

    吁……王越看到楚王已经在慌乱中落马,便在街道中央勒住马缰,让马前蹄微微上扬,这才不至于踩踏楚王。

    楚王摸着自己嘴巴已经全是鲜血,当即气急败坏地质问道:“王越,你是疯了吗?你竟敢当街追杀本王,可知是何种后果?”咦?

    街道两边刚好是一间酒楼和一间茶馆,正在这里消费的顾客听到楚王说话已经漏风,当即意识到门牙确实没有了。

    “老夫乃奉旨总理盐政钦差,你贩运私盐则罢,今事败竟敢命人暗箭射杀本钦差,你眼里还有没有皇威?”王越喝想到刚刚的惊险,亦是气不打一处地质问道。

    若不是自己在军旅历练数十年,且对今日的行动亦是有所准备,不然恐怕是真给这位楚王给暗算了。

    楚王行不法事则罢,竟然还敢如此无视皇威,他现在当街斩掉楚王,可谓是替陛下除一大害。

    “拿命来!”王越是越想越气,当即便持剑上前怒声道。楚王看到王越眼中的杀意,吓得急忙跪地求饶道:“饶命!钦差饶命!本王不该贩运私盐,本王愿接受朝廷处罚,请饶本王一命!”

    “求饶?”

    “楚王求饶?”

    “这位钦差当真好威风啊!”……两边的观众看到楚王向这位钦差跪地求饶,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般,却是纷纷面面相觑起来道。

    王越的白须随风而起,只是眉头微蹙,看着眼前这个一把鼻涕一把汗的楚王,反倒是不好下杀手了。

    虽然他刚刚心里生起熊熊烈火,特别那一箭从他胸前擦过之时,他确实是想要用尚方宝剑斩了这个无法无天的楚王。

    只是现在看到楚王求饶,而且还承认了罪责,心里不免犹豫起来。终究而言,这个楚王只是被盐利所诱的参与者之一,若是想要整治好盐事,杀一个小小的楚王其实仍是于事无补,反倒会平添一些不必要的风波。

    “钦差大人,小王即便再胆大包天,亦不敢下令射杀钦差,其事定有蹊跷!”楚王第一次感受到死亡离得如此之近,当即又是进行辩解道。

    王越收起心头杀人的冲动,却是正色地警告道:“本钦差看在你是太祖后代的份上,便替陛下暂饶你一命!只是你贩运私盐,今又擅自出城,更是试图谋害钦差,自有朝廷法度制裁于你!”陆松已经带着锦衣卫赶到,看到王越没有冲动杀楚王泄愤,不由得暗暗松了溂活了?

    楚王看到王越收起尚方剑,整个人当即便瘫软在地上。他一直认为自己是真命天子,毕竟楚王位砸到他头上是真的走了大运。

    只是自己的运气似乎亦是只有这点,而今做出这等莽撞之事,恐怕还得霉运缠身了。

    跟楚王的情况相似,湖广巡按姜洪等官员迎来了当头一捧。码头粮仓的清点工作已经完毕,楚王明明持二百引前去提盐,结果提回足足八百引,而其中绝大部分是不经运司的盐场私盐。

    由于盐官的贪腐严重,不说官盐的定价更高,单是能够免掉盐官的吃喝卡要都能省下一大半钱,故而由灶户提供的私盐的利润十分的丰厚。

    从扬州到武昌,沿长江一路水运而归,运费成本并不高,故而这是一门一树百获的好买卖。

    只是这个原本人人得利的生意,随着钦差王越掀开了这个盖子,围坐在餐桌前的他们都是无所遁形。

    武昌城,湖广巡抚衙门。王越带领钦差卫队入驻这里,面对被叫过来的官员,却是直接进行清算道:“尔等皆是助纣为虐之徒,有负皇恩浩荡!”

    “钦差大人,此言不妥,我等皆是不知情!”湖广巡按姜洪知道王越是要问罪他们,便傲然地反驳道。

    “对呀,我等并不知情!”

    “若知道楚王干不法事,下官定要查办于他!”

    “都说楚王贤明,不想在背地里谋取盐利,当诛之!”……湖广左布政使李清等官员交换了一个眼色,当即便纷纷附和姜洪的话,同时义正词严地表明立场道。

    这……王煜和胡军见状,虽然一直听闻是吏滑如油,但这帮官员敢情都不是省油的灯啊!

    “好一个不知情!来人,将人带上来!”王越早已经摸清这帮地方官员的嘴脸,当即下达指令道。

    随着话音落下,陆松带着锦衣卫将一个人押到了堂中。啊?湖广巡抚姜洪等官员原本还稳坐钓鱼台,毕竟他们都没有落下实据,但看到被押上来的人竟然是叶富贵,顿时便傻眼了。

    叶富贵面对着王越和众官员,此时显得垂头丧气地低着头。在昨晚被带走后,虽然他一度不肯招认,但这帮人压根不是善男信女。

    至于他所搬出来的后台,在这帮人的眼里根本一点用处都没有,而自己再不招恐怕是真要被他们活活淹死。

    王越将两边官员的震惊看在眼里,便板着脸质问道:“诸位,你们还有什么话说?若是你们当真不知情,本钦差可以不进行追究,但你们可都是拿了人家的土特产啊!”早前在北边的时候,他一直以为饱读圣贤书的官员都能够做到一心为民。

    只是随着慢慢进行挖掘,这帮地方官员还真的都是经不起深究的伪君子,简直就是京山县黎光明的翻版。

    官员站一排都砍头有个把冤枉的,隔一个杀一个一定会有漏的。

    “钦差大人,不知你指的是什么事?我等确是不知情!”湖广巡按姜洪瞪了一眼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叶富贵,而后仍是装无辜地道。

    “对啊,我等确实是不知情!”湖广左布政使李清等官员深知不能招认,仍是一脸无辜地叫冤道。

    王越派的人可是亲眼看到叶富贵拜访了姜洪,当即便是冷哼一声道:“本钦差不管你们承不承认,但现在叶富贵已经指证你们,全都给本钦差到牢房里呆着吧!”

    “来人,将这几位大人锁拿了!”锦衣百户陆松已经早有准备,当即便下令道。

    “你们敢!”湖广巡按姜洪看到王越竟然要他们关起来,当即暴怒而起道。

    且不说他是堂堂的湖广巡按,他背后可是帝师徐溥,却是打心底没有将这位谪居安陆的王越放在眼里。

    王越看到站起来的姜洪,当即沉着脸质问道:“姜巡按,难道你是要违命不成?”

    “王世昌,你清白不分便要将我等官员锁拿入狱,当真不怕史笔如铁吗?”姜洪不明白这个老顽固为何仍是不懂为官之道,当即便厉声质问道。

    王越对于青史的名声早已经不在乎,便是针锋相对地道:“我王越上不愧君,下不愧民,你们要怎么写随意!倒是你姜洪收贿银庇奸商,本钦差定要你知晓什么叫国法难容!”

    “王世昌,即便是在狱中,本官亦要上疏弹劾你的不法事,本官看陛下是信我还是信你这个人人喊打的老鼠!”姜洪深知无法抗衡王越的钦差身份,但还是愤愤地威胁道。

    “对,我等一起上疏弹劾这个王蛮子!”武昌知府孙弘知道王越跟新君并没有什么交集,当即站出来附和道。

    王越知道自己在对抗着整个文官集团,只是想到死去的胡大牛,还有千千万万被欺凌的同胞,却是无所畏惧地迎着这些人怨恨的目光。

    陆松望到王越宛如磐石般坚定,当即大手一挥地道:“带走!”

    “不认,绝对不认!”

    “对,威武不能屈!”

    “他王世昌无证无据,能拿我们奈何?”……姜洪和李清等官员迅速达成共识,即便面临叶富贵的指控,亦是装着并不知情,那么王越便拿他们没有办法。

    “我招!我招!王世昌,你不讲武德,我&#¥!”仅是一日,这帮进去前还信誓旦旦不会招认的官员,在经过小小的皮肉之苦后,湖广左布政使李清等官员纷纷签字画押承认了罪行。

    “松哥,你以前在京城哪个衙门的?”

    “在西厂呆过一段时间!”

    “松哥,牛!”王煜看到陆松的审讯手段后,却是不由得生起了敬佩之意,同时默默地竖起了大拇指。

    陆松的嘴角微微上扬,亦是想起了那段光辉岁月。对这帮官员的德行自然早已经十分清楚,别看一个个都是满嘴忧国忧民和视死如归,但其实都是没胆气的伪君子。

    西厂为何被文官集团如此厌恶,最终被迫只好关掉呢?正是西厂压根不跟文官讲什么证据,论什么情理。

    这帮文臣收受贿赂的手段可谓是千奇百怪,他们可以拿古董字画,亦可以巧立名目来收取好处,甚至拿冰儆和炭儆都是合理的收入,压根很难说得清楚。

    只是西厂并不听文官这一套,不招认打到你招认为止。若是不给点颜色,谁会傻傻招认自己的罪行,都是上点刑法才能撬开这帮官员的嘴。

    当然,用刑也是有技巧,有的官员有问题就要动刑,若是一眼看出对方并没有什么问题就没有必要打死了!

    此次的案情其实十分的简单,叶富贵早已经在扬州那边打点好关系,由楚王将私盐运回来,而后这帮地方官员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这一批私盐行销于武昌府及周围地区。

    三日后,所有案情都已经尘埃落定。武昌城的东市搭建了刑台,钦差都察院左副都御史王越亲自监斩。

    胡松面对着围观的百姓,亦是宣布三人的罪行道:“湖广左布政使李清、湖广巡按姜洪、武昌知府孙弘纵容楚王伙同奸商叶富贵将私盐运于武昌行销,今本钦差已经查实,故对三位犯官行斩立决,以儆天下诸官!今后各地售盐,当销官盐、行官价……!”

    “这哪是王砍头,分明是王青天啊!”

    “咱们的盐价这么贵,就是这帮人搞的鬼!”

    “可不是吗?如果他们都不贪,按朝廷的官价,咱们都吃好好过日子!”……武昌城的百姓看到王越要斩左布政使李清等官员,当即便从四面八方而来,同时纷纷进行称赞道。

    湖广左布政使李清、湖广巡按姜洪和武昌知府孙弘身穿着囚服被押上刑台,湖广左布政使李清和武昌知府孙弘已经尿了裤子,而湖广巡按姜洪似乎不明白事情在哪里出了差错。

    自己是堂堂吏部左侍郎兼翰林学士徐溥的得意门生,而今更是身居湖广巡按一要职,但在自己最为风光之时,毅然被一个谪居之人推到了断头台。

    吉时到!坐在案前的王越望着台上的三位犯罪,当即拿起一支令签朝着前面丢了下去。

    这里早已经是围得里三重、外三重,可谓是水泄不通,毕竟是有人持旨来救,恐怕亦是无法闯下这里了。

    一个监斩的辅官看到令箭落地,便是喊道:“斩!”噗!噗!噗!……随着郐子杀的刀光闪过,从左到右,一道道鲜血直溅而起,湖广左布政使李清、湖广巡按姜洪和武昌知府孙弘的人头纷纷落地。

    不管是李清还是孙弘在这里任职多年,不可能不知道楚王这点勾当,而姜洪虽然初来乍到,反倒是跟奸商叶富贵勾连最深的那个。

    三位犯罪可以说是死有余辜,被斩头是一点都不冤。

    “王青天!”

    “王青天!”

    “王青天!”……围观的百姓看到三位犯官被斩杀,不知是谁最先喊了一句,而后周围的百姓纷纷响应起来道。

    一时间,声势直击九霄,在楚王宫养伤的楚王被吓得瑟瑟发抖,缺掉的门牙正指着东市的方向不知所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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