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诗一出,众人纷纷拍手称好。
祝枝山比唐寅还要年长十岁,在科途上是屡败屡战,心性在千锤百炼中得到升华,所以自身才华已经充分展露。
唐寅受到这首诗的感染,抬头看着十里亭外开得正盛的梅花,眼睛不由涌起一份追忆。
此次他前去印度洋任职,虽然心里拥有满腔的报国志,但终究是前往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不晓得还能不能看到如此美艳的梅花。
只是感伤归感伤,他从来都不是一个优柔寡断的人。
堂堂的大太监汪直能去,数万大明将士能在那里长年驻军,还有不少官员和书吏同样被朝廷派遣到那里就职,自己又怎么能矫情呢?
即便梅花看不到了,亦可以看印度的曼陀罗花。
唐寅已经调整好状态前往印度洋辅助汪直,于是转移话题道:“祝兄,你此番能入职国子监,你的才华得以施展,实在可喜可贺!”
祝允明跟严嵩一样,属于弘治朝扩招的受益者,一举改变了他屡试不中的命运,在今年的春闱中同样是金榜题名。
虽然他的殿试排名十分靠后,但凭借他自身过硬的艺术素养,亦成功进入国子监下辖的艺术学院任职。
现在的弘治朝已经可以容纳方方面面的人才,不再限于治国和治理地方的管理人才,而且亦给祝允明这种艺术性人才提供舞台。
诗文、绘画和歌曲都是呈现着欣欣向荣的姿态,而建设师的地位更是得到前所未有的提升,现在师资力量建设同样是大明朝重要的一环。
其实最大的代表人物是国子监祭酒新建伯王华,虽然王华已经被钉在国子监祭酒的位置上,但这位总校长已经是誉满天下。
即便是六部尚书,现在的地位未必能盖得过王华,而王华在天下读书人的眼里几乎是无人能敌的恐怖存在。
现在大明朝廷有意成立教育部,将全国的教育资源进行融合,而师资力量亦将会登上政治舞台,所以祝允明进入国子监艺术学院任职既要发挥所长,而前途同样十分光明。
站在身边的几个好友亦是纷纷朝着祝允明投去羡慕的目光,却是知晓此人或许在政坛不显,但在艺术领域必将有一席之地。
“今逢明君,又得上官看重,此乃侥幸也!”祝允明更偏于平平淡淡的生活,嘴角扬起一丝微笑地道。
其他几个都是各有各的去处,既有跟唐寅和祝允明一样进入官场的,但亦有两个是落榜者打算返回南直隶继续备考。
命运的齿轮正在慢慢转动,而各人有各人的命数。
唐寅已经决定将自己毕生所学献给朝廷,在喝过践行酒后,便跟前来相送的祝允明等好友依依不舍地道别。
他十分潇洒地翻身上马,挥手告别,仅仅带着一个老仆,便踏上了新的征程。
另一方面,王守仁和严嵩亦是纷纷前去赴任。
新科榜眼王守仁被安排进入南洋总督府,由于他本人亲自率领舰队探索澳洲,这份任命简直是让他如鱼得水。
探花郎严嵩的分配方向倒是让人同情,这位新科探花郎竟然被分配到美洲大陆,这是最遥远的官职分配。
严嵩本人十分乐观地接受这个安排,虽然南洋离大明最近,而印度洋总督府最强,但美洲大陆拥有黄金和皮草。
若说最受皇帝和朝廷关注的地方,不用想都知道必定是美洲大陆,而他严嵩必将成为最为耀眼的政治新星。
正是如此,在一些人同情的目光中,他乘坐火车前往天津,而后从天津码头搭上了前往美洲大陆的船。
弘治十二年四月,这是一个十分热闹的月份。
新鲜出炉的六百名官员纷纷奔赴各地就职,而他们都有了一颗建设祖国的心,想要协助皇帝开创大明盛世。
其实不限于文举,武举同样培养着大批的新科武进士,而这些人才亦是被派遣到海外的几个总督府任职。
现在海外各处的总督府有兵有粮,而且还有大明王朝最优秀的人才源源不断地输入,接下来必定变得越来越强大。
大明现在的方针很明确,既加强世界海域的掌握,亦将优秀的人才派驻海外,从而培养出更有远见的国家栋梁之材。
正是在朱祐樘的布局下,国内的基建是如火如荼,像蒸汽船的科研项目持续投入,但人才的培养同样没有落后。
四个月后,白古明城外。
“到了!”
“咱们终于到了!”
……
风尘仆仆的唐寅带着老奴来到了明缅公路的尽头,远远看到一面似曾相识的城墙,不由得欣喜地大声道。
通常而言,前往东海总督府、美洲总督府和南洋总督府的官员都会走海路前去任职,而前往印度洋总督府则走陆路。
唐寅从北京出发,经过山西、陕西进入巴蜀,而后经云南进入缅甸,沿着明缅公路便可直达位于白古港口的白古明城。
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
唐寅这一路走下来,不仅看到了祖国的大好山河,而且亦是见识到了各地的风土人情,更是看到了一个蒸蒸日上的大明帝国。
自从明缅公路修建完成,这条路便成为大明商人的淘金之路。
大量的商人携带着陶瓷、纺织品和茶叶等商品前往缅甸,亦能够时常看到大明商人携带着印度粮食和美女满载而归,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原来您便是新科状元郎,请快快进城!”守城的总旗亲自查看唐寅的官帖,当即讨好地放行。
随行的商旅看到仅带一老奴的唐寅竟然便是今年的状元郎唐寅,亦是纷纷露出了震惊之色。
唐寅感受到周围羡慕和震惊的目光,倒不是他不想摆着仪仗队风风光光入城,但从北京带一个老仆赴任都已经花费不少,若是带着一批家仆自己恐怕得破产。
不过现在他更喜欢这种务实的就职方式,做出实事才是衡量一个官员好坏的标准,当即朝着印度洋总督府行台而去。
时间已经来到十月份,太平洋正遭受北风的肆虐。
一支舰队沿着北美洲的东海岸线顺风行驶,经过近半年的航行,如今他们离美洲大明城是越来越近了。
明远宝船成为大明航海最大的王牌,而今正载着大量的官员、商人和工匠横渡太平洋,而目标正是屹立在这片新大陆的大明城。
“美洲,我来了,愿老天保佑我能带回一船皮草!”一副员外装束的武三郎看着眼前全新的大陆,亦是高举双手大声道。
他原本出身市井,但奈何他那个卖烧饼的哥哥跑到海上经商,先是从日本九州岛贩卖海货淘得第一桶金,而后瞄准了北海道的鲸油。
仅仅是几年功夫,自己哥哥武大郎便已经是鲸油大王,而自己亦是有幸成为了鲸油大王的弟弟。
他在哥哥的支助下,亦是重拾学业,进入学堂读书,但奈何自己压根不是考科举的料子。
后来他转学到国子监的工商学院,但得知美洲的淘金机会后,他便从工商学院退学,向大哥借了钱前来这个陌生的地方淘金。
“国内现在的皮衣价格是三十两银元,而且还是大家抢着要!别说一船皮草了,哪怕一万件,你丫的都赚翻,别做白日梦了!”一个老船工当即取笑道。
武三郎翻了一个白眼,显得自信满满地道:“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只要这条路能走通,我要搞到十万件、百万件!”
虽然大明棉布价格低,但跟天然的皮草相比,两者的御寒性压根不在一个级别。即便是放在后世,论御寒的质量还是皮草更佳。
正是如此,棉布注定对皮草构不成威胁。
现在北美大陆生活大量的野生动物,在那里获得优质皮草的成本极低,特别那里的部落压根不懂皮草的价值。
反观大明百姓的生活质量上升,对皮草的需求年年增长。
只要他能够从北美洲这里得到皮草,然后将这些皮草带回国内,那么将能够赚到几十倍乃至百倍的利润。
武三郎明显不是仅仅满足于一锤子买卖,却是有着一份打造进货渠道的野心,从而跟自己哥哥那般成为皮草大王。
话音刚落,一个身材高大的年轻人当即鼓掌道:“这位兄台有志气!”
武三郎打量着这个浑身书生气的年轻人,顿时来了兴致道:“多谢兄台夸奖!看兄台的衣着,不似前去淘金,可是要到美洲总督府高就。”
“兄台慧眼如炬,我确实是到美洲总督府任职!”严嵩微微一笑地道。
正在晒太阳的老船工嗤之以鼻,指着那艘脱离舰队的明远宝船道:“啥慧眼如炬!那艘刚刚离开的明远宝船运的是官方人员,你从那艘船下来,加上你这身衣着,自然是前往美洲总督府任职的书吏了!”
各个总督府不仅补充官员,亦是需要大量的办事人员,所以很多年轻的书吏被调派到这里,所以严嵩很容易被误以为是书吏。
武三郎不搭理这个老船工,却是有意结交这个年轻的书吏道:“鄙人武三郎,敢问兄台贵姓?”
“我姓严!”严嵩并不打算透露自己的身份,亦是微微一笑地道。
武三郎倒不计较,权当这个书吏是要端架子:“严兄,你我一见如故,由我作东,可愿到船舱饮一杯水酒?”
现在处处都是生意经,这艘海船不仅向商人提供食宿,而且还提供酒水,不过这里水酒的价值比国内要贵上几倍。
“好吧!”严嵩看着离目的地还有点时间,便痛快地点头。
老船工是一个好酒之人,当即厚着脸皮想要讨酒喝。
严嵩在几杯水酒入肚,亦是做了一个决定:“如果你能真有此志气成为皮草大王,那么我可以帮你!”
“帮我?”武三郎吃惊地指着自己鼻子,完全不明白一个小小的书吏何以敢说这种大话。
老船工当即嗤笑地道:“你帮他?你一个书吏,且不说还不知会被分配到哪个据点,哪怕见着总督大人,总督大人会多瞧你一眼吗?”
严嵩完全不搭理老船工,而是十分认真地补充:“我可以帮你,但你务必要谨记两点!大明朝廷需要的是长久的皮草贸易,一不可跟同行恶性竞争,二不可涸泽而渔!”
在这趟旅程中,他已经揣测到弘治皇帝的心思,那就是希望打通皮草贸易。
一旦大明跟北美洲建立良好的皮草贸易,既可以帮助大明获得源源不断的皮草资源,亦可以加深大明跟北美洲百姓的联系。
如果他能够培养出一个能够长期从事皮草贸易的皮草商人,想必能够得到皇帝的嘉奖,恐怕亦是皇帝派他这种文官前来的意义所在。
“兄台难道不是书吏?”武三郎看着严嵩如此说教,心里微微一动地道。
严嵩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索性自报家门:“本官乃新任美洲总督府通判严嵩,主管两地贸易往来!”
扑通!
老船工得知严嵩竟然是官老爷,吓得当即跪倒在地。
却是万万没有想到,这个年轻人竟然便是那位年轻的探花郎,亦是美洲总督府所要重点培养的栋梁之材。
“草民一定谨记大人的教诲!若是大人能够助草民在北美洲建立皮草采购点,草民定不忘大人之恩情!”武三郎亦是十分懂事地表态道。
严嵩的眉头微蹙,却是脸色一寒:“错矣!”
“不知何错?”武三郎心中一惊,显得紧张地道。
严嵩朝着东边郑重地拱手,一副忠肝义胆的模样:“本官乃大明的臣子,今替天子协理美洲!你若要记恩情,当念陛下恩泽四海,谢明君让我华夏子弟成为四夷上民。”
“大人教训得是!”武三郎想到了自己哥哥的成就,亦是由衷地点头认可。
新鲜出炉的种子已经播向四海,而这些优秀的华夏种子已经开始生根发芽,将来必定成为大明王朝的国之栋梁。
不过事情总有不经意突然爆发,就在弘治十二年即将过去的时候,清宁宫突然遭遇大火,而乾清宫的大门被烧。
此事一出,朝野俱震。(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