坤宁宫内,一缕阳光透过精致的窗棂,洒在温馨的堂中。
美丽端庄的常皇后正悠然地坐在软榻上,手中绣着一幅精致的牡丹花帕子,针脚细密,线条流畅。
虽然皇宫并不缺手工精湛的绣女,但对自己的儿女所使用的手帕,她这个母后都是亲自进行缝制。
太子朱厚烨已经七岁,生得眉清目秀,跟常有容长得几分神似,正怯生生地站在一旁,同时背诵着最近所学的功课。
他背诵的内容并非千字文和四书五经一类,而是有关世界地理知识,而今亦是编入启蒙类教学之中。
“世界有四大洋:东为太平洋,西为印度洋,北为北冰洋,越东或西可达大西洋,而太平洋为四洋之首。”
太子朱厚烨一张小脸蛋上满是认真,正规规矩矩地背诵着这些基础的地理知识点。虽然有卡顿,但最终一字不差地背诵出来。
虽然是一母同胎,但跟生性好静的弟弟不同,海霄公主显得十分的活泼可爱。现如今,她的生活明显要比太子更自由和精彩。
只是她终究是一个母亲,而今看着这个活跃天真的女儿每天活得如此快乐,心里倒亦是甜滋滋的。
皇帝当年为了夺得军权和推动国家改革,先是以谋反的罪名将太皇太后的弟弟周寿诛了九族,而后最后一个弟弟周域同样被推上了断头台。
北方的宝,南方的草,这个皇宫御花园注定很难四季常春。
“宋大人,太后有请!”一位面容白净的太监匆匆迎了上来,恭恭敬敬地道。
紫禁城,东华门。
王太后微微一笑,话锋一转,问道:“宋大人,关于此次乾清门和清宁宫纵火案,你是怎么看呢?”
“快去读书,回来皇姐带你到西苑玩耍!”海霄公主从外面回来,跟自己弟弟打了一个照面,显得大大咧咧地道。
“皇儿谨遵母后教诲!”朱厚烨显得十分听话地回应道。
正是如此,哪怕宋澄在进皇宫之前,虽然心里有着其他的怀疑对象,但亦是同样对周太皇太后产生了怀疑。
宋澄远远看到高台上的奉天殿,金色的琉璃瓦在夕阳的映照下熠熠生辉,仿佛是权力的象征,在默默地宣告着皇权的至高无上。
“乾清门似乎是在那里吧?”
海霄公主认真地点了点头,却是一个洒脱的性子:“母后,那我到宫后苑的观景亭,等下我先远远瞧一瞧宋黑炭吓不吓人!”
皇宫的宏伟气势扑面而来,金碧辉煌的宫殿在朝阳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仿佛诉说着皇权的辉煌与威严。
宋澄躬身告退,心中已经有了计较。
他眼看乾清宫在望,突然发现太监竟然向北前行:“这位公公,乾清门似乎是在那里吧?”
海霄公主则是一脸的天真烂漫,她摇曳着裙摆,蹦蹦跳跳地来到常皇后面前:“我到父皇那里了!父皇今日在乾清门开早朝,我从门缝偷偷瞧了一眼,文武百官都在,可多人了!”
“哀家听闻你破案如神,今日一见,果然有包拯之威。”王太后的声音平和而威严,亦是进行夸奖道。
此后,周太皇太后的女儿重阳公主及女婿,同样被皇帝论罪处死。
自去年六岁之时,太子朱厚烨便已经出阁读书。只是跟以往拜翰林院官员为师不同,而今弘治皇帝刻意淡化师生关系,安排教习给太子上课更偏重于科学教育和实践。
虽然王太后指明了一个方向,但他不能过于主观判断,毕竟王太后同样可能存在嫌疑。现在一切都要以火灾现场的线索为准,然后再将纵火的真相揭开。
宋澄的眼睛不敢望向珠帘,显得规规矩矩地见礼道:“臣刑部尚书宋澄拜见太后!”
“你会害怕?”常皇后重新拿起针线活,却是打量着自己的女儿道。
论学习天赋,这位太子其实不俗,主要问题还是性子过于胆怯。
“皇姐!”
在这皇宫中,且不说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可能招来灭顶之灾,若是自己走错地方乱闯后宫的话,那可是杀头之罪。
“回太后,微臣办案一向注重证据,不会凭空怀疑任何人。若要有定论,必须依据确凿的证据。”宋澄从来都不是一个乱说话的人,当即一本正经地表明立场。
她有着自己的主意,先到后宫最高的地方远远观望,瞧一瞧那个脸跟黑炭一样的官员。如果自己不害怕,到时再瞧他是怎么查案。
现在六宫的关系十分和睦,而王太后的地位亦是得益于弘治皇帝,所以周太皇太后才是第一嫌疑人。
宋澄原本的目的地是乾清门,那里才是纵火案的第一现场,但没有想到被太监安排前来拜见王太后。
宋澄微微皱起眉头,但皇命难违,只得跟随太监穿过了曲折的回廊,来到了庄严肃穆的仁寿宫正堂。
由于这里可以鸟瞰大半个紫禁城,亦是她最为喜欢呆的地方。此刻她只需要静静等待,等待那个脸像黑炭的官员出现,那么她便可以瞧一瞧那个脸跟黑炭似的官员可不可怕。
由于时节的缘故,虽然宫后苑的地面没有积雪,但这里的花花草草早已经枯萎,那几棵百年老槐亦是透着沧桑。
王太后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赞赏之色:“哀家就喜欢你这般谨慎的态度!皇宫之中,人心复杂,希望你能查清真相,将意图谋害皇帝之人掀出来,还皇宫一个清净。”
“臣定不辱使命!”宋澄暗松一口气,当即郑重地表态道。
太监李广侯在门前,看到朱厚烨从里面出来,当即跪着等太子趴在他的背上,而后急匆匆朝着等候在外面的辇而去。
原本王太后没有子嗣,加上遭到先帝的冷落,理由没有什么存在感。但在弘治朝,她反而因早早站队皇帝而显赫。
常有容的手上活并没有停,心里对这个儿子怀着极高的期待:“你父皇乃千古帝王,注定要为大明王朝开创一番丰功伟绩!娘亲不期待你跟你父皇这般杰出,但亦不能目光短浅,要有睥睨四海之心,起码做好一个守成之君!”
“你小心点!”
此话一出,在场的太监和宫女纷纷扭头望向宋澄。
虽然他作为皇帝御用查案官员十分风光,亦是他报答皇帝隆恩的方式之一,但其中的压力只有他才能知晓。
“柒柒,你又跑哪里了?”常有容看到走进来的女儿,显得无奈地询问道。
身穿绯红色官服的宋澄由东华门进入,在穿过皇宫这个巍峨的宫门后,仿佛穿越了时空的隧道,踏入这个属于皇权的绝对领域。
海霄公主接过宫女送来的茶水喝了一口,当即认真地点头:“对!父皇刚刚用完早膳就过去了,他说今天那个宋黑炭会在宫里查案,让我害怕就避着点!”
海霄公主拥有很强的运动细胞,在很小的时候便已经能够挠伤朱祐樘的脸,此时已经上到观景亭。
即便他已经是高高在上的刑部尚书,亦是受百姓敬仰的“宋青天”,但在这个皇权领域中,却是跟一只小蚂蚁没有任何区别。
宋澄躬身行礼,并没有因为这一句夸奖的话而自鸣得意:“太后谬赞了!臣生来脸黑,唐突了太后,还请太后原肴!”
常皇后原本是想拴着自家女儿做一个文静的公主,但奈何皇帝其实是一个女儿奴,对这个女儿都要宠上天,而且皇帝有着不一样的教育观念。
其实她刚刚躲在乾清门后面瞧了好一会,虽然亦见到形形色色的官员出列奏事,但确实没有瞧到一个脸跟黑炭一样的人。
“你这死妮子,明知母后的耳朵怕痒,你还老靠这么近!”常皇后突然放开针线活,揉着自己的耳朵不满地道。
由于养尊处优的缘故,虽然已经年近半百,但只能算是徐娘半老。只是她已经看淡一切,正审视着进来的宋澄。
常有容轻轻地抬手,示意太子前去读书。
若是一个不慎,他可能陷入万劫不复。
跟随前面的太监不断穿过宫门,却是发现太监领着自己朝西,隐隐间发现自己离乾清门是越来越远,最终自己被带到了仁寿宫前。
“臣不敢胡乱猜测,但亦不会放过任何一种可能性,请太后容臣先行调查!”宋澄心里微微一动,却是十分冷静地道。
太皇太后虽然是皇帝的亲奶奶,亦是太皇太后亲自将皇帝抚育长大,但两个人的关系早已经决裂。
“回禀皇后,下官已经将事情办妥了,现在就等着他们谁先开口了!”旁边的女官亦是郑重地回答。
“宋大人,你跟杂家走便是了!”前面的公公再度给出了似曾相识的答案。
“整个皇宫谁人不晓,你父皇将你捧在手心都怕化了!”常皇后白了女儿一眼,于是话锋一转道:“你父皇到养心殿了?”
宋澄看着前面的太监领自己行走的方向不对劲,当即便提出疑惑,但得到的答案显得十分的强硬,甚至自己无法进行抵抗。
这么多年以来,因为那一段恩怨,皇帝和太皇太后的关系已经降到冰点。太皇太后不再见皇帝,而皇帝亦不再前往清宁宫问安,两个人大有老死不相往来的势头。
王太后的嘴角微微上扬,却是继续纠着这个问题不放:“宋大人,你可曾怀疑是清宁宫的人在贼喊捉贼?”
虽然她居住的清宁宫被烧毁,但正如王太后所猜测的那般,没准这是周太皇太后贼喊捉贼的把戏。
“宋大人,你跟杂家走便是了!”
……
“公主,等等我!”后面的小宫女一路跟随奔跑,显得十分焦急地喊道。
若说皇宫之中,有谁敢谋害皇帝,又从皇帝的死中获益,那么最大的嫌疑人自然是清宁宫的太皇太后。
王太后并没有多为难宋澄,于是挥了挥手:“哀家乏了,你去查案吧!”
此次的纵火案是弘治朝以来最严重的事件,虽然仅仅烧掉乾清宫的两根柱子,但性质可谓是十分恶劣。
现在的王家不仅出了锦衣卫指挥使王相,虽然瑞安伯王源因站错队而被边沿化,但其弟王濬早早投身汪直的麾下而屡建奇功。
从仁寿宫出来,宋澄跟随太监往东而去。
其实他哪可能不会进行猜测,但这种立场不可能说出口,一切都要通过纵火现场寻得线索进行慢慢调查。
现在案子已经交给了刑部尚书宋澄,而宋澄将会成为破案的关键人物,而他的调查结果将会影响后宫的格局。
正是如此,而今的王太后不说得到皇帝的尊敬,而且她背后的王家同样不容小窥。
“那个宋澄的脸确实是黑,但为官以来十分清廉,这是难得的好官。如果你害怕就避着,人家查案亦不能给他添乱!”常皇后对自家女儿不放心,便是认真地叮嘱道。
宋澄仍旧无法到达乾清宫,而是乖乖地跟随前面的太监朝北而上,隐隐间看到宫后苑的观景亭有一位公主刚好转身离开。
海霄公主蹙着眉头进行思考,显得十分老实地答道:“我不知道我会不会害怕,但我想知道他是怎么样查案,听说他查案很厉害!”
堂中的空气弥漫着檀香,珠帘低垂,王太后端庄地坐在软榻上。
常皇后脸上的笑意很快消失,突然变得十分可怕地询问道:“清宁宫那边的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海霄公主高兴地跳了起来,像一只轻盈的小鸟一样飞出了坤宁宫,直奔宫后苑。
海霄公主的脸一别:“父皇的耳朵也怕痒,但他从不说我!”
虽然皇宫的皇子和公主有多少个,现在已经成为宫内的秘密,但他对被皇帝捧在手心的海霄公主有所耳闻。
原本他亦好奇这位海霄公主的长相,却不想对方刚好离开,而他出于身份的关系,亦是遥遥地施予一礼。
宋澄跟随太监来到了坤宁宫前,只是人还没有迈进坤宁门,便看到自己娘子云娘站在这里,此刻意识到这皇宫的水比自己想象要深得多,自己想如同当年那般直来直往地查案是不可能了。(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