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修炼了……”
祝霞山上,陈生垂眸观看各脉变化,见得欣欣向荣,稳定而安然,遂是闭上了眸子。
澎湃的灵气自四面八方淹没而来,整个清净小院变得朦胧,盘踞在云床之上的身影,像是天阙上俯瞰着众生的神圣般,不知生死,淡忘时间。
他的十万零八个窍穴,都在发光,像是一颗颗星辰般,吞纳天地的精气,而丹田中的金丹,闪烁着不朽的金光,给人一种永恒不落的璀璨。
朦胧静谧间,法力在经脉中游走的声音,如潺潺的流水,透着千年万年不变的自然。
“轰隆隆……”
气行周天,金丹生霞。
蓦的一变,却是陈生运转了日熙神照体,体内磅礴如海的血气在涌动,逆冲霄汉,遮蔽了大半的天光。
他肌体无瑕,静谧不动,安然稳坐,就给虚天带来极大的压迫感,像是一尊不朽天人般,常驻世间。
之后,他开始衍法。
陈生眉心处,变得朦胧如玉璧,似有一只金翅大鹏鸟的身影在环绕飞舞,再仔细看,赫然是一枚法印。
这是金翅大鹏法,修炼到极致可纵横九霄,搏击幽冥,拥有着无所不至的威能。
而后,一股剑意从他身上冲出,金翅大鹏鸟印消散,斩星剑意弥漫而出,山头天光变得黯淡,似有一颗颗的星辰浮现,又慢慢的消散。
刹那间,宏大剑意穿越了虚天,杀入冥冥,分化为漫天星光,点点寂灭。
“哗啦啦”
不待剑意消散,一股无形的涟漪,蔓延过层层虚空,无有痕迹,却是有一种极度危险的气机流转,是拘魂手,不干涉现实世界,削杀的是精神层面上的东西。
“轰隆隆……”
陈生立身之地,灵机沸腾得厉害,一种种术法接连显化,像是混沌复生般,迷朦恐怖。
他在紫曦仙宗山门腹地,还是藏了几手的,玲珑宝珠不出,一众强悍术法不展,一直在防备着什么。
可是,这终究是小道,术法再强,法宝再厉,法力修为才是根本。
“呼”
陈生心念一动,玉瓶倒扣,落下一颗滚圆的丹药,虚天如画,像是被晕染了黑白二色般,丝丝缕缕的药气,弥散成云霞散开。
他张口一吸,将虚浮庞大的药气尽数吞没,连带着乾坤二气丹,也给吞下。
“轰”
三阶的丹药入腹,如地上生出了一眼泉眼,咕噜噜的冒出灵液,顺着人体的四肢百骸流淌而去。
陈生体放神光,身躯如玉石莹润,一动不动,将所有的药力,都封锁在体内,养生经默默运转,轻风细雨的,气息一点点的上涨。
这种提高,微不可察,但确实是每时每刻都在发生的,讲究的是一个厚积薄发。
他坐在云床上,心神沉静,进入冥冥中,只留下一丝念头,警惕外界。
寸寸光影,节节而过。
他如神如圣端坐云端,俯瞰大千,底下小辈感召光明,心生大愿,纵横杀伐,十分果决,闯下了赫赫威名。
黑渊大狱的杨利、邝蒙庭等人,年岁虽然不大,但已经稳稳的屹立宿老高修的行列。
执法殿的常安,性情沉稳,剑术凛冽,杀得是漫天血雨,杀得是律法严明,杀出了一个朗朗前途。
药庐周显,更是了不得,修为高深莫测,有其祖师执掌药庐时的风采,已显出金丹潜力。
在丹道显赫的年代,广秀仙宗年轻一代,已是强势崛起,势不可挡。
同样的,边地上也是人才辈出,一个个的天才犹如井喷,有五大仙宗的天骄横推大敌,山野草莽蹦出道道龙蛇,肆意桀骜,争得是精彩绝伦。
这一个时代,极难,但诸般碰撞,却也堆叠出了更强者。
或许,边地五大仙宗的时代,将成为过去,有盖世人杰脱颖而出,再造岁月,缔造传奇,成为百万修士共尊的祖师。
“呼……”
岁月匆匆,那一道沉寂不动的身影,终是动了,眼眸睁开时,体内似是有什么东西碎了,那是金丹境中期的屏障,让得五十年苦修积淀压垮了。
他站起身来,灰色道袍遮蔽了莹润的身躯,眸光宁静,像是一个自得其乐的山野隐士。
“五十年了……”
陈生走下山去,祝霞峰的执事小屋,探出一个周家小辈,却不是周小关,而是另外一人了。
他略微摇头,知晓是什么缘由,朝着山下外头走去。
……
药庐。
这是一片极为繁盛的地界,三十六殿为中心,以此辐射出去,不知修筑了多少的殿宇,大大小小,密密麻麻,犹如一片丹道地界。
在三十六殿的区域,一些炼丹师的眸光时时转动,落在了一道陌生身影上。
那人的气度太过不凡了,闲庭闲步,若真要形容的话,那么就是宛如这方地界的主宰,散发着一股自然而然的气息。
大概是来自其人身上的丹香吧,他们竟是没觉得厌恶,甚至是有点亲近。
“龙行殿,应该还是诸殿之首吧。”
陈生细细的看着药庐,三十六殿的格局,是他在位时构筑的,沿用至今,但也不是说药庐两百年来毫无变化,外头大大小小的殿宇,已是看出周毅等人的功绩了。
至于炼丹师的人数,也是激增,来来往往的都是,有点摩肩接踵的感觉。
念头转动时,他走到了龙行殿前,这座殿宇布局上,没有变化,只是在岁月的冲刷下,多了一抹沧桑感。
周显就在龙行殿中,感知到了一抹高深气机,外出来看,见到来人,满身满心都是欣喜。
“祖师,你出关了。”
他激动道。
祖师一坐五十年,打坐长生,耐得住寂寞,可却让他们这些人十分想念。
“修为不差,有望冲击金丹了。”
陈生一眼将周显看破,修为在筑基境后期,根基深厚,风采俨然。
有他指点,还有药庐庞大的资源支撑,有一两分的可能成就金丹了。
“祖师,我还差得远呢。”
周显很是谦逊,也是眼前这位祖师比他还强,独自一人摸爬滚打,以平庸资质修成金丹。
有此珠玉在前,他一个后辈小子,着实是没有太大的脸面自傲。
“现在药庐能够凑齐多少副乾元龙虎大丹的灵草?”
陈生拍了拍周显的肩膀,对其寄予厚望,于周璜的遗憾,将在周家人的身上弥补回来。
“多少副?现存灵草能够开炉炼丹五次,从别处调配应该能再增多四次。”
刹那间,一种种的灵草资源,在周显心中流淌而过,他一下有数了。
“够了。”
陈生点头道。
“祖师,门中可还未有能冲击之人。”
炼制乾元龙虎大丹,是祖师的成名战,周显自然知晓这种丹药的宝贵,能够辅助筑基境大圆满的修士,把握到一丝成就金丹的契机。
只是,即便广秀仙宗年轻一代崛起得非常厉害,但毕竟只有五十年,还没有真正出现冲击金丹境的天骄。
“那你们可得快些了。”
陈生平静道。
离去前,他去见了李奇,给其解惑,并和一众客卿炼丹师交谈,场面十分的和谐。
……
黑渊大狱。
一群黑袍修士聚拢,气息肃杀,似是一念之间,就能翻江倒海、催山毁城,强势到了极点。
“暗刃威势,不可阻碍,谁动雁楼,我们就杀谁。”
杨利多年执掌权柄,虽无虚名,但威势确实养出了,面对着一众暗刃的高层,举手投足间有一种上位者的决策魄力。
他的决定,也得到了众人的肯定,四下散开,维护着雁楼的情报体系。
“哒”
一道轻缓的脚步声响起。
“可是还有问题?”
杨利下意识说道。
他回头过去,却是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心中惊喜,躬身道:“典狱长!”
这位稳坐小院五十年,不理外事,俨然成了云端的神仙,神龙见首不见尾。
骤然相会,他着实是十分欢喜,一些决策上的事,无法拿定,也能请教了。
“这位置,该你来坐了。”
陈生却是有意让杨利名正言顺的统御黑渊大狱,望着对方,眼神中流露出满意之色。
这个后生,确实不错,手段有,心性也不错,执掌黑渊大狱权柄时,一心为公,不曾做过出格的事。
“在我心中,祖师永远是典狱长。”
闻言,杨利心中欣喜无比,那代表了一种认可,是他几十年来兢兢业业的回报。
他没有张扬,克制住内心的激昂,表露心意。
杨家一脉,自族叔杨华越起,和典狱长结缘,族叔坐化后,他接续上去,为典狱长东征西讨,两代人,一段缘法,时间跨越两百余年。
从黑渊大狱而起,他不希望由黑渊大狱而终,“典狱长”的称呼,是承情,是永恒的追随。
“这段缘法,我也不会忘的。”
陈生动容道。
他不愿意在这个触动人心的话题上讨论,随口一句道:“甲十一区那两位闲散人呢,怎的不在。”
蔡顾令和望助,是他当初那一批老狱卒的亲属,他挺喜爱这两人心性的,恬淡自然,万物不争。
平日里,这两人轻易不出,一心苦修,此番不见了,确实奇怪。
“外出澎山湖了,有事。”
杨利特意强调道。
……
澎山湖。
雁楼独立,可观山望水,看烟霞水波,引得众多修士前来,热闹非凡。
此次,雁楼周遭,更是人声鼎沸,一个又一个的修士挨在一起,似是见证着什么。
“广秀仙宗执法殿常安,和叱灵仙宗源英,都是当世天骄,此次争锋相对,绝对是龙争虎斗。”
“往小了看,是小辈天骄的相争,往大了看,是两大仙宗的较量。”
“这一战,很难分出胜负的。”
絮絮私语,由得百人千人重复的诉说,哪怕声音再小,重叠起来,依旧是响亮的。
也是交战的两大天骄,在修为战力上,在身份地位上,都无可争议的显赫,方才让人津津乐道。
一个是广秀仙宗执法殿的高层,少年担当大任,沐浴着其父的遗泽,大有执掌执法殿之势。
一个是叱灵仙宗中横空出世的天骄,高深莫测,一言一行都有深意,不可轻视。
两人约战澎山湖,一时激起漫天喧嚣,众多修士赶来,想要见证这一场年轻一代最为顶尖的战斗。
“五十年不履凡间红尘,一朝入来,竟有种喧嚣热闹之意。”
陈生穿过一道道的身影,不沾一缕尘土气,偶有修士察觉到什么,但惊鸿一面,他已是了无痕迹,离开这片狭隘的空间了。
“年轻一辈的杀伐吗。”
他听了一下,造成喧嚣的原因之一是常安,昔年那个在他面前低眉乖巧的孩童,已是成长成少年英杰了。
和常安约战的是叱灵仙宗的天骄,这个仙宗的底蕴藏得很深,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
他不急着显露痕迹,而是走进了雁楼,来到顶层,一时喧闹少了许多。
“客人,要些什么?”
有眼尖的小厮,立即走了过来,语气十分和气的问询。
“竟是看到了一位故人?让他来点。”
陈生本是打算随意处置的,但偶然间的一个抬头,看到了一个身影,觉得有些的熟悉,略微思索,竟是认得的。
他想到了之前的一个承诺,也或是玩笑,但既然记得,又遇见了,那自然得聚上一聚。
“这可是许家族长,不能玩笑的。”
一旁伺候的小厮,却是有些为难,认出陈生所指之人,是许家族长。
这位少年时,就常来雁楼,是老主顾,有所成就后,依旧常来,属于贵客,不得怠慢的。
他生怕一个疏忽,惹恼了许家族长,闹得不可收场了。
“出息了啊。”
陈生赞叹一声,但还是坚持,并让小厮放心,道:“没开玩笑,我认得他的,你去说,没事的。”
见他认真,又说得笃定,小厮心下有底,终于来到了许家族长面前,低声诉说起来。
“让我点菜?谁啊?”
许涛正和几个家族的头头,讨论正事,一个被打岔了,理由又是那样的奇怪,抬头去看,一下变得惊疑,蓦的醒悟,道:“这人……是……定是了,当年也是这样的。”
他的语气,一下变得有些的激动,将多年修养的静气功夫,散得干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