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好一会儿,周至才找到了一个卖零碎小件儿的小摊子前蹲了下来,打开手电翻看着这里的东西。
这里的东西都是些小铜镜,铜炉,笔筒,笔舔笔架,茶壶铜钱之类的小东西,还有一堆的领袖像章和放大镜,铜币,破钢笔之类的物件儿。
马爷的眉头就皱了起来,心想这小子在干嘛呢?
这摊子他就看好一个青花诗词笔筒算是真物件儿,估摸小康,也就是光绪的东西,都懒得蹲身看。
剩下的除了铜钱还有现代的那些是真货,其余都不敢开口,一开口就得说“我看不好”那种。
这是古玩行的行规,不看真不能说不看真,只能说“我看不好”,放下再转转。
买家也就懂你的意思了。
“这东西到底是啥?”周至终于从那堆破烂里边翻出来几个东西,将手电凋在嘴里都囔着,顺便还将摊子上的放大镜抓起来看那几样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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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爷发现周至手里拿着的是几个小筒,每个高约一寸,径也差不多一寸,带底,口沿的地方扎着两个并列的小眼儿,还给用粗劣的技巧染成了绿色。
“大兄弟你看上了啥就开个价,”收摊子的是一个大娘:“给钱就卖!”
看来大娘也知道自己的东西不怎么值钱,估计就是随性将家里东西拿出来处理,属于凑热闹的那种。
周至将东西丢下,拿放大镜压在那些上头,改拿起马爷看真的那个青花诗词笔筒:“这个胎子倒是显白,这个多少钱?”
“三百。这个筒子底下有款!是个兔儿爷!”大娘说道。
“是吗?”周至将胎底翻过来一看:“得,花押款,大娘,东西不是有款就值钱,您想给皇帝用的东西能随便画个款就送上去?所以这就是民窑的东西,值不了这么多。”
贬货就是有心要买,大娘心里有些高兴:“不管官的民的,东西主要看缘分!我看大兄弟你是实在人,长得跟我侄儿差不多,这就是缘分到了,那你开个价,合适我就让了!”
“这物件儿吧得往民国那边靠,三百真的喊太高了,我开……六十?”
“六十太低了点儿。”大娘也是演技派:“再是没开张也不至于,这筒子之前人开一百二我都没给……”
“那您留着等他再回来吧。”周至站起身来:“大娘再见,我再转转啊……”
“别着急啊大兄弟!”大娘这下装不下去了:“您再看看!或者还有入眼的呢,咱们一起算,好说好商量!”
周至又随意翻捡了一圈儿:“没啥下得去手的,咱们还是聊这笔筒吧。”
“刚刚您不是挺喜欢这几个玉扳指的吗?”大娘将刚刚被周至压在放大镜下的那几个物件儿翻了出来:“要不您再看看?”
这下就连一边的马爷都看不下去了,蹲下身来拿起那“玉扳指”当中的一个:“我跟这孩子一起的,说两句不算破坏规矩啊。”
“大娘您见过不透底儿的扳指?还有扳指的内管儿有这么粗?”
“还玉扳指,这儿有一个玛瑙的平安扣,您自己个儿掂一掂,两头重量是一样的吗?您这呀连石头都不是,看着就像现在弄下水道的pvc管的材质……”
“那不可能,这是我公公留下来的东西。”大娘说道:“我也找人打听过,他们说可能是玉。”
“您这话透着不实诚,您自己信这说法?”周至终于摇头:“算了,这笔筒也不敢要了……”
“六十,成交!”大娘急了:“刚刚你还了口的!你不能耍赖!”
“叫你还嘴还得这么急。”马爷也加入了飙戏环节,在一边抱怨起了周至:“这只有字没有画片儿的民国货,咋就值当六十了?”
“要不把这几个筒不筒管不管的玩意儿让我?一起算六十?”周至说道。
“就是,怎么都要搭点添头,不过这是啥啊就一起算六十?”
“不知道,回去慢慢研究呗,别真是你说的什么pvc吧……”周至拿起那几个小物件儿准备研究。
“那就这样!”大嬢噼手从周至手里把小筒夺了下来,扯来一张报纸将几个小绿筒放进去包上,塞到光绪青花笔筒里边:“成交,一起算六十给你们,你们可捡漏了!”
“呵呵……都不让人看清楚就说捡漏可还行……”周至从裤兜里边摸出来一张五十,皱着眉头:“马爷……”
马爷叹了一口气,给周至补上十元钱:“算了,吃一堑,长一智吧。”
这就算淘得了两样东西,周至拎着笔筒和马爷一起朝前走,走了一会儿马爷才开口:“那些绿筒子是鸟食罐儿吧?”
“嗯,的确是鸟食罐儿,给老爷子的见面礼算是起活了。”
“工粗了一点儿,非竹非木,非玉非石,非瓷非牙,就连说是骨头都不像,我跟你讲老爷子可挑剔。”
“其实我也拿不太实,不过应该是骨头的。”
“骨头?骨凋倒是老燕京传统的手艺,一般是骆驼骨和牛骨制作的,但是即便盘玩多年的骨凋物件儿,也不透不润,和这几样不同啊?”
“骨头分生熟,马爷您熟悉的骨制品,都是经过碱水煮制脱脂,精工制作的,那种叫熟件。”周至和马爷低声交流:“其实在西南,雪区,还有一种骨制品,叫做生件,就是保留骨头里的油脂,经过加工之后就能产生透润的感觉。”
“我估计满族和蒙古族当中,应该也有相类似的工艺,我在四表舅家见过一根大猫生料骨管,给四舅妈做肌肉按摩用的,玩了几十年下来,就跟田黄一样漂亮。”
“那这个也是大猫生料的?”马爷问道。
“我也不知道啊,”周至老实交代:“按道理说大猫生料是珍稀药材,染过色了还能用?”
“反正形制看着像是鸟食罐儿。”马爷也大大咧咧:“师父是大行家,他老人家肯定能够给个说法。”
说完又摇头:“多少人一看到花押款就谈光绪民国,刚刚我也差点走眼了,老康还是雍正?”
周至将笔筒里边的报纸包取出来,将笔筒交给马爷:“您看看。”
马维度将笔筒翻过来,发现底部除了圈足也上了底釉,中间用青花勾画出一个小白兔的图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