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远处山头上,李肃望着下面黑压压的人头,干咽了口口水,转头看着吕布的眼神充满不可置信,“奉先,你真要下去破阵?就凭我们这一百人?”
魏续也劝道,“姐夫,你虽然很厉害,可我们不行啊,这是数千人的军阵,咱们这点人下去就跟一滴水滴入大海,溅不起半点浪花,根本没任何用的。”
“还有啊,你再厉害也是人,不是神,你会力竭会受伤,就别去冒险了,立功的机会日后还有,不差这一次。”
“不!”
吕布深邃的眼眸最后扫了一眼羌人军阵,转身便往山下走,“不是我们,是我一个人!你等在后方看着!”
这点人跟去基本没什么用,还可能拖他后腿,不如一个人来去自如。
牛犁见吕布竟要一个人去破阵,惊得目瞪口呆,这是几千骑兵,一人吐一口唾沫都能把他淹死,他怎么敢?
看着走远的吕布,李肃犹豫了犹豫,还是选择跟上去,他一边追一边喊道,“奉先等等,我跟你一起去。”
将军等人被围困在里头,他等若在后面看着,任吕布一人去闯阵,事后将军知道了定然要责怪,李肃虽然有点害怕,但也知道富贵险中求,而今只能寄希望于吕布真能一人杀穿数千人。
魏续看看山下又看看吕布的背影,脚尖在地上划拉两下,迈步追上,“姐夫等我。”
牛犁见众人都下山了,想起吕布前几日在军中以一抵五百的场景,咬了咬牙,也选择跟上。
……
董卓的西凉军强悍,叛军的羌兵也不弱,如果在状态好的情况下,董卓以五千破八千,那是没任何难度。
但西凉军已被纠缠了两日,夜里又无法好好休息,厮杀一会儿,董卓发现自家这边已有溃败之象,突破第一个军阵都有些困难,更遑论后面还有两个。
跟前两天比,今天西凉军的战力和士气明显低迷很多,然而更让董卓绝望的是,据后方哨探来报,后面也有一股羌兵追过来,人数大约八千左右。
兵疲将乏,又被前后夹击,不说突围,一个不小心,他董仲颖多年积赞起来的心血今日皆要葬送在此。
“主公,不行让末将等带你先走吧!”胡轸也看出突围困难,真心建议道。
大部队人马要走艰难,但挑选数百精锐之士,在华雄等吸引敌军主力的时候,趁机从旁边绕过奔走,还是可以的。
“不,不到最后一刻我绝不认输。”
两夜没好好休息,董卓双眼布满血丝,笔直挺拔的身体也有些微驼,但他说出的话依然铿锵有力。
胡轸塌着嘴角,苦声劝道,“等到最后一刻,就是想走都走不了了,主公啊!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何必在此死磕呢!”
董卓怒道,“这是两万余将士的命,里面有朝廷的兵马,还有我多年积攒起来的心血,岂能说放弃就放弃?文才休要再言。”
如果让他年轻二十岁,他或许会听胡轸之言,可现在他已年近半百,没有多少年可活了,哪来的青山?
虽说胜败乃兵家常事,但他若把士兵皆葬送在此,即便侥幸逃回去也没好果子吃,上次在冀州平黄巾只因未能建功便被下狱受审,这次全军覆没他只怕要人头落地。
“将军,有援兵,有援兵来了!”
正当董卓绝望之际,耳旁传来望哨士兵激动的叫喊声。
董卓寻声看去,却见前方远处山坳里杀气腾腾冲出来一支人马,看装束像是自己人。
一旁胡轸道,“难不成是刘靖带人来支援了?”
董卓有些灰败的双眼一亮,哈哈笑道,“必然是了!没成想此人是个机灵的,今日突围有望了。”
这是叛军的最后一道防线,过了这个地段,前面地形慢慢开阔起来,数万人马皆可奔驰,不怕被自己人绊住脚步,刘靖选在此时来援,时机把握得正是时候。
话刚说完,却见那边奔出一百骑左右之后再无一人,又等了片刻,前头百骑已临近一箭之地,而山坳后依然无人影,董卓心中燃起的希望如泡沫一样,瞬间破灭。
“这只怕是几路探马凑起来的队伍,这么点人,不过来送死罢了!”
说话的功夫,后方羌兵已经准备对吕布等人放箭了,许是觉得来者不过区区百人,羌人并未将他们放在心上,方阵两旁的骑兵并没有动,只有正对着吕布的中间几百人弯弓搭箭。
几百支箭雨落下,董卓已能预见,只要一轮,这百人便会被射成刺猬。
然而他预想中的惨状并未出现,只见那队人在一箭之外突然停了下来,对方第一轮箭射了个空。
吕布可没这么蠢,真以百人去冲人家三千人箭雨,上次在疾风道口,因为他是突然杀出,加之双方距离不远,他以盾相护稍稍抵挡了一轮后又把马踢飞来挡箭,才能毫发无损杀进敌阵。
今日这一箭之地,也没有带盾牌,在他冲过去之前人家可以连放三四轮,他只是力量得到了提升,可没练就金刚不坏之身。
羌人骑阵见吕布等人停下来,一个将领模样的人立即招呼几百骑准备杀上去,却见对面为首那人翻身下马,抱起马匹后面拉着的一棵树先冲了过来。
那棵树不过只有成年男子大腿粗,一般人都能抱起,众人倒没觉得新奇。
“放箭!”
羌人将领急忙下令。
漫天箭雨朝吕布一人攒射而去,吕布把树干夹在一边腋下,树梢斜指,借助腰腹和双臂的力量快速挥舞起大树,只听阵阵飒飒风响声后,射向他的箭几乎都被树干上繁密的枝叶打落。
这树虽然不大,但枝叶越繁茂挥舞起来的空气阻力就越大,一般人能慢慢挥动就不错了,而吕布却如耍木棍一样耍着手上大树,众人大为惊讶!
就这一会儿功夫,吕布已冲过半箭之地,他大喝一声,借着助跑的力道,奋力将手中树干甩飞出去。
“呼——”
那棵树带着横扫千军之势飞向敌阵,砰砰砸翻前头数十骑后,余力又刷刷扫掉了后面数十骑才停了下来,羌兵齐整的军阵一下子空出一方缺口。
这一下旁边众羌人彻底惊呆了,这他娘根本就不是人力能做到的。
后头李肃等见状,连忙驱马冲上来,吕布助跑了几步,左手拉住奔驰中战马的缰绳,右手一按马背,飞身上了自己坐骑,他急喘几口气缓了一下,接过李肃递来的方天画戟,带头杀进敌阵。
近距离接触后便不怕敌人放箭了,吕布方天画戟一个横扫,挡在前方的一骑被砸飞出去,士兵的身体在空中划过一道弧度后重重砸在地上,噗的吐出一口带着肉沫的鲜血。
这时候吕布不再动用非人的力量,只是保持从前水平,画戟挑刺劈砍,把围在身边的羌兵一个个扫落下马,骏马飞快在敌阵中驰骋,他就像一辆驰入麦田的战车,凡他所经,羌骑被成片碾压。
一条血路在他身后铺展开,原本黑压压的羌人军阵被撕开一道血口,李肃等紧跟着杀进来,把口子稍稍扩大。
众羌骑在看到吕布甩飞大树时就已经被吓得有些胆寒,又见他杀进来后就跟绞肉机一样,跟他接触之人没有一个能在他手上过一合,众人更是吓得脸色苍白,下意识地想避开吕布锋芒。
“我军中何时有如此勇猛之人,我竟不知?”
看着千军万马中,如入无人之境的吕布,董卓已经惊讶得嘴都合不拢了,他眼中满是兴奋,身上血液似乎也跟着吕布的厮杀沸腾起来。
胡轸也一脸惊奇,“我亦不知,这可能不是我军中之人,否则如此神勇,咱们不可能不知道。”
“此人之勇比英伟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董卓神情十分激动,大声喝道,“来啊,传令华雄,全力突围!杀!”
说罢,劈手夺过一旁擂鼓士兵的鼓槌,亲自击鼓鼓舞士气。
“咚咚咚——”
雄浑厚重的鼓声远远传到战场,厮杀正酣的华雄等人听到鼓声,精神为之一震。
华雄远眺敌阵后,察觉到那边似乎有异动,又见董卓亲自擂鼓,不管是不是援军来了,只管高喝,“援兵来了!主公亲自擂鼓,众将随我杀啊!”
牛辅等也跟着高声叫喝,“援兵来了!杀!杀!杀!”
听到有援兵,一时间,西凉军中原本有些低迷的士气陡然拔高,疲乏的士兵们又爆发出强悍的战斗力。
那边,吕布眼看就要杀穿第一阵,却发现李肃等人没跟上,他回头一看,那些人被围困中间,已死伤过半。
羌人惧怕吕布的恐怖杀伤力,不代表会怕李肃那百骑,见吕布杀过去后,便又围了上来,把李肃等困在阵中。
吕布忙勒住坐骑调转马头杀回去,方天画戟横劈,一个来不及避开的羌兵自胸口位置被削成两截,他掉落在地的上半身还未死透,又被旁边一匹马踩破了脑袋。
羌兵不防吕布这杀神竟又折回来,顿时吓得手忙脚乱,吕布手上画戟舞得飞快,犹如死神的镰刀,收割起一片片羌兵头颅。